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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此夜见寒 ...

  •   沈元烨的伤虽不是极重,却也差些儿致命,这些天王府内院忙忙碌碌,却刻意强调了不将事情声张,整个宁王府皆是一片压抑。
      “元烨,你好些没。”白芍脸上一派忧色。
      “……无事。”他靠坐于床榻上,淡淡摇头道。
      “你……”白芍顿了顿,端上手中的汤盏,“你快把这汤喝了吧。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受这样的伤……不过,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嗯……”沈元烨接过汤盏,颔首道。
      虽是语毕,白芍心中却浮漫着一丝丝忧虑,元烨应是在宫中议事,怎么会受如此之大的刺伤?更何况昨晚那般掩蔽……
      “芍芍,”他忽然望向她,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嘴唇,“很抱歉不能陪你一同求取平安符了。”
      “没关系啊,”她咬咬嘴唇,“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两日后启程赴昆夷之邀,芍芍,好好在家等我。”
      “你,你说什么?”她怔了怔,有些不可置信。
      未等沈元烨开口,她率先出声道:“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啊!昆夷?西北?!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无事,我自有分寸。”
      “不行,不行!”白芍起身,“是皇上要求你去的?还是太后?你……你现在哪都不能去,我去同他们说!”
      “芍芍,你且先坐下……”
      白芍却是摇头不理,欲走向寝殿外。
      “白芍!”
      一声厉喝将她唤住,转身却见沈元烨捂住心口几声咳嗽,不禁心中满是忧戚,很是愤懑地走了回来。
      “元烨,为什么要这样?皇上他们,不知道你伤势多重吗?”
      沈元烨摇摇头,良久却伸出手掌。
      手掌里躺着一串琉铃珠,散发着少许晶晶亮亮的光彩。
      “元烨……”
      “……戴好,把身上那个扔了。”
      “嗯……”
      “芍芍,听话。”他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丝,“我很快就会回来,你戴好这串琉铃珠,等我回来,就陪你去求平安符。”
      “……嗯。”
      “我先睡一会儿,好吗?”
      “嗯。”她点点头,随即退出寝殿外。
      抬头望了望天空,这几日夏雨猛烈,可这夏日也将要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儿秋天的气息。
      平安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呢。

      夜里沐浴过后,身体……依旧是非常疼痛,思索了会儿,她还是决定去同元烨说说这件事,刚才拿了盘杏花团子回寝殿的路上似乎见到他往露心亭的方向去了?白芍顿了顿,遂决定往露心亭走去。
      勾勒着芙蓉的亭角上,垂下几滴雨露。
      “你怎么就——”
      “……葛兄,你平静一下。”
      赭衣男子将酒盏重重放于案上,“此番将你调去边塞,这是作甚?是那沈庭燊的意思?”
      沈元烨摇摇头,微眯眼眸道:“就算是那太子,然而若非他挑起争端,现时即便我离开宁王府,他又能如何对我?还是想……凭空造我谋反?可笑。”
      “哼,有些手段,不过,想来如今也还不能对你做些什么,元烨弟所有部署于外皆无动静,他以何理由?”男子笑道,“不过……沈庭燊,约摸确是薰妃之子,但其在湘南一带,必碰上了些事端,我倒很是好奇……他的命如何得以如此强大。”
      “张皇后当年,确然是欲取他性命?”
      “无误,最近几番探查……当年的第一内侍,名号似是无寻,杀人手法狠辣,直破心脏不差分毫,这沈庭燊……除非现下已是死人,靠什么邪法禁锢着魂体……”
      “葛兄所言甚是蹊跷……但那沈庭燊可不是与活人无异?即便是以法缚魂,也总该有些破绽,如此想来,我倒是觉得他当初是逃过了一劫更为妥切。想来,要彻底碾覆这个人……实是不易。”
      “说来,那薰妃呢?竟毫发无伤?”
      “……护得极是周全。”
      “可惜,宫内那个女子……听说是你义妹,怎得此般无能?竟拖累你受了重伤……”男子沉沉叹上一口气,转而又陷入了思索。
      “……无事,”沈元烨摇摇头,“失误罢了。”
      “可这薰妃之命,如今看来是非取不可。”
      “……嗯。”
      沈元烨低头倾酒道,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他紧端着手里的茶盏,就连男子离去后,也是未有所动,良久,只将茶盏里已然凉透的清茶一饮而尽,起身欲离开露心亭。
      “元烨……”
      “芍芍?你怎么会在这?”他怔了怔。
      有人靠近,为何会没有发觉?他究竟是……
      “元烨,你们……在说什么啊?”白芍有些胆怯的望向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沈元烨摇摇头,“去休息罢。”
      “……好。”
      两人并肩向着寝殿走去,却是心事各异。
      白芍缓缓地往前走着,却觉心脏跳得甚快,脑海里疾速运转着不断的想法,复杂的情绪一拥而上。
      元烨……好像是……
      要取一个人的性命?
      ……薰妃?沈庭燊的母妃?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自己一定是听错了罢?虽是隔得太远,来时只听到了一两句言语那男子便已离去,但是……
      记得上次也见到元烨在同人说话,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此下皇上要将元烨调走……白芍心里愈发不安。
      想什么呢,元烨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沉闷的天空中又是一声雷鸣,她伸手扯了扯身旁人的袖角:“快下雨了,元烨,我们快些回去罢。”

      “这是我从村东那片树林里摘来的,好不好吃?”
      “好吃啊,大木头,你也吃一点嘛。”
      她像是蹲在一条田埂上,眼前站了个小男孩,,柔柔的天光如同水墨里的留白,眼前景象无甚真实质感。
      抬头依稀可见眼前人手臂于与腿脚上的划伤,她好像听到自己在说……
      “你被荆条划伤了?怎么会这样……草药还剩一点,我回去给你拿了揉揉。”
      “不碍事,你等了那么久了,肯定饿了吧。”
      “那,那你也吃一点嘛,虽然摘得不少,可我都快吃完了。”
      “不用了……我吃过了。”
      “诶?骗人,你肯定又在骗人。”
      小女孩起身,不满的放下手里的果子,朝眼前人说到。
      “……快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远远的有雨声传来,白芍微微挪了挪身子,第一次觉得那一串奇怪的梦如此清晰的浮现在眼前,虽仍无梦中人的模样记忆,那场景现在想来却如临其境。
      床头的垂角灯未灭,身边却是空无人影。
      她叹了口气,将手搭上额头,已然毫无睡意。
      为何做的这些梦,一丝一缕,都像是自己的回忆?
      外面仍下着大雨,元烨……究竟去哪了?
      自己也是睡不着,她索性起身,给自己披了个袍子,点了灯走向案边。
      大雨倾盆,连出外散心也是不能,她思索了会儿,想来已是许久未见到沈庭燊,不如给他写封书信,聊表问候?
      好在白日里元烨在寝殿里书写一些文告时留下了些纸墨,她呵了呵手,细细研了会儿墨,甚是笨拙,却还好不妨碍书写。
      提起一支竹青,她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近来她已很少写字,更可况虽是想好予沈庭燊书信,却仍是不知该如何开头。
      提笔思索甚久,她终是落下一句。
      “拜启者:许久未见,故手书一封,不知现下如何……”
      低头咬了咬嘴唇,却是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窗外的雨像是小了点,良久,她搁下纸笔,托腮望向窗外。
      院子里的芭蕉不住淌水,滴落在阶前,沈元烨还未归来,她望着窗外的芭蕉出神,眼里却浮现出玄服赤眸的沈庭燊。
      却忽而想到夜里沈元烨同那名男子所谈论之事,她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但愿是自己错闻。
      似乎已经很晚了……不如还是歇下罢?这书信不急,等以后想好了该如何写再提笔罢。
      思索会儿,她起身将笔墨收好,信纸亦叠好放入了小柜里格,转身望去窗外雨声已罢,她敛眸驻足了会儿,向着床榻走去。
      似乎……有了点儿冷意,还是快些睡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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