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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长条短叶翠濛濛(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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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州城里十分平静,市集的商铺开始新一天的营业,连府衙附近的街道都一切如常,一点也不似有命案发生的样子。
杨逍和李寻欢很快就发现了那名给鞑靼人开门的狱卒,趁着狱卒换班,他们从后跟着这名狱卒,见狱卒哼着小调轻车熟路拐进一处位置偏僻的窄巷,这大清晨的巷子里前后都没半个人,狱卒似乎急着走向窄巷的另一头 ,可没等人走到一半,杨逍和李寻欢一左一右便将人带走了,杨逍还顺手点了狱卒的哑穴。
狱卒只暗暗叫苦,眼看着自己被带到附近一个废弃的后院,心想这二人多半是绿林贼子,自己才刚有点银子想要赌上几手就被他们盯上。不料才站稳,其中一人却将一锭十两的银子举到他眼前。
“有朋友说在你这里可以买点消息,不知道是也不是?”李寻欢微笑着问。
狱卒眼睛瞪大了,他惊魂稍定,仔细朝李寻欢手上的银子左看看右看看,眼神从惊惧渐渐变成贪婪,甚至伸出手想要摸上一摸,却被杨逍按住了肩膀。
银子真是好东西,李寻欢感叹。
“怎样?”
狱卒朝李寻欢“唔唔”了几声,看来十分着急想要开口,待杨逍一给他解穴,立即又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问:“你们想要知道什么?”他眼神闪烁,目光总是离不开李寻欢手上那锭银子。
“你叫什么名字?”
“老……我叫郝好德。”他本习惯了说“老子”,不过及时改口了。李寻欢和杨逍显然都听出来了。杨逍微微一笑,忍不住说:“好名字。”
李寻欢白了杨逍一眼,继续对郝好德问:“昨天晚上我们看到有几个黑衣人进了府衙的大牢,没多久又出来了,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李寻欢没有直接说人是他带进去的而只是说看到,郝好德一听又放心了不少,但同时也疑惑这二人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不知是友是敌,只是始终没那个胆子问,又想到那班人和自己又不熟,这两人看着也不像善类,自己何必替他们隐瞒。想到这里,郝好德老实地说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对这个答案,杨逍和李寻欢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你知道他们进牢里干什么吗?”
郝好德迟疑了一下,李寻欢便将那锭银子放到他手上,郝好德一喜,立即说:“他们说在牢里有位好朋友,想进去看看,顺便给这位好朋友带点东西。”
“带的是什么东西?”
这次郝好德想都没想就回答了:“是一口箱子装着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换洗的衣服和吃的用的之类。”
看来这狱卒根本就不知道犯人掉包的事,难怪鞑靼人没有对他下手。
“你听得出他们的口音是哪里人吗?”
“口音?”郝好德努力想了一下,摇头,“他们就一个人和我说话,说的是官话,我听不出来。”
李寻欢又问了几句,除了知道认出周义的犯人家属在城东市集一个药铺打杂工,就再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
看着郝好德兴冲冲地走向赌坊,杨逍说:“这样的人,留下他真的是比杀了他还有用。”
李寻欢没说话,他想到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
接着,二人前往市集,好容易才找到那犯人的家里,却见从里面抬出一具裹得严实的尸体,仵作跟在后面,向围观的百姓一打听才知,原来是死者在帮药铺制药时不慎中毒身亡。
杨逍自然是不信的,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别说现在死人无法开口,就算他们找到的是活人,也不一定就能问出点什么。
对方下手太狠,似乎什么都比他们快上一步。
杨逍和李寻欢一时无计可施,杨逍想起黑衣人的武功又想到断了周义四肢的金刚指,也许他们可以往少林寺走一趟。
少林门下弟子众多,难免会混进几个心术不正的,如果能让少林出面处理此事那是最好。
二人商议后,决定回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少林。
杨逍在昨夜里与黑衣人对了一掌,虽然对方被自己掌力震开,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在用过晚膳后回房运功调息。两个时辰之后,杨逍运功完毕,只觉得精力充沛,一天一夜奔波的疲劳一扫而空。
此时窗外明月高挂,杨逍忽然又想起了坐忘峰,一时思潮起伏难以入睡,他走出房间去厨房,想要找点酒喝,正好遇上同样来找酒的李寻欢。
而李寻欢比他早一步拿到酒。
“我以为你休息了。”
“我也是,以为你休息了。”
二人不禁相视而笑。
外堂的伙记刚把店门关上,见杨逍和李寻欢两位客人来了,连忙上前说:“两位爷,我们外堂这边已经打佯了,没有伙记招呼两位了。”
“不要紧,我们会招呼自己。”李寻欢走向一张窗边的桌子,随手推开了窗户。
月光瞬间洒了满堂,也洒了李寻欢一身,颜色清冷得孤独。
“今晚的月色不错,看来连灯也可以省了。”杨逍走过去将桌上的椅子放下来,与李寻欢面对面坐下了,见伙记仍站在旁边,脸上似乎有些为难,杨逍又对伙记说:“这样吧,你去看看厨房还能弄出什么下酒菜,都端上来,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明早再来收拾。”他说着拿出一块碎银摆在桌上。
那伙记自己住得不远,明早早点来收拾了,想来老板也不会发现,他让杨李二人稍等,自己转身跑进厨房,不消片刻就端来了两盘果仁,一盘肉和一盘青菜,末了还拿了盏油灯给二人,这才心安理得地领了碎银离去。
掌上灯后仿佛整个色调都变暖了。
李寻欢看着跃动的灯火出神,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李园,有一晚的月色也和今晚一样冷清,他在花园里等着表妹同来赏月,林诗音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盏灯,当时表妹的周围像是环绕了一层暖意。
现在,杨逍却问:“你是不是还在想鞑靼人的事?”
李寻欢回过神,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头道:“嗯。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在镖局的厢房里,一共有六个人,其中有两人是中原口音。”
“怎么,你想到是什么人了?”
李寻欢笑了笑,说:“我还没这么大的本事,”他顿了顿,收起笑容继续说,“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是雇佣关系,为鞑靼的可汗办事,现在看来不是,他们行事的方式不像鞑靼人。”
“也许是那两个中原人为鞑靼人出谋划策。”
李寻欢摇了摇头:“不是的,我觉得那两个中原人有另外的目的,而且不是为鞑靼。”
杨逍怀疑问:“你的意思是他们互相利用?”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
“他们是武林中人,目的可能也是与中原武林有关。”
杨逍说出了李寻欢所担心的,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信息可以确定方向,一切只是他的猜测,相比起继续这个没有结果的讨论,李寻欢更想说另外的事情。应该说,他更想知道杨逍本身的态度,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问,也不想猜杨逍会怎么答,便没再接话,只若有所思地轻轻转动着酒杯。
杨逍注视着李寻欢好一会,如他所愿的问了:“你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
李寻欢点头:“嗯。”
“在想‘庄周’?”
李寻欢淡淡地背诵了一段:“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到底是光明左使在梦中成了我,还是我在梦中成了光明左使,周前辈也没有来得及说明。”
“那你希望哪一个才是虚构的梦镜?”
杨逍拿起酒杯,一时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