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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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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梅花渐已凋零,满庭初红的海棠又缠绕在长廊之间。枝叶繁茂,总有数枝攀过长了些许青苔的矮墙。
微风拂过,吹起树下独酌人的衣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一只玲珑精致的酒杯。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狭长的眼斜斜地睨视过来,眼波流转,醉眼朦胧。淡色的唇勾起一抹笑,软化了眉梢勾勒的锋芒。
天色忽然阴沉,狂风骤起,吹散了那人光滑如丝绸般的发。墨色的发丝轻拂过脸,迷蒙了眼,遮挡住视线。待狂风渐停,视野清明,原本独酌的人胸口赫然被一把锋利的剑贯穿,血染红了一袭青衣,像一朵盛放的花放逐在清澈的湖面,美得纯粹。
淡色的唇由于失血过多而更加苍白,一抹鲜血挂在唇角,而他毫不在意,依然固执地挂着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面前人的脸。指尖透明而苍白,还未触及,便无声垂下。满庭繁花一瞬间凋零,花叶纷飞,一触地面即枯萎。
扶月挣扎着醒来,满头虚汗,喘息不止,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梦里的情景。
梦里死去的那个人,是林淮远。
扶月腹中一阵刺痛,等她察觉不对劲时,掀开被子,衣裙已经渗出血迹,扶月愣愣地看着点点落梅,觉得自己腹中的孩子就要流失,忽然不能割舍,扶月攥紧衾被,忍着痛呼唤暮色。
片刻之间,暮色推门而入,敬庭也紧随其后。
暮色刚走到扶月床前,便被她一把抓住手腕。
“暮色,叫大夫,我要留住这个孩子。”扶月神情迫切。
敬庭见情况如此,于是说:“暮色,你照顾她,我去找大夫。”说着就消失在房间里。
暮色扶着扶月躺下,又端来了热水,替扶月擦拭冷汗。
不过多时,敬庭就找来了大夫,替扶月问诊,扶月的情况也渐渐好了起来。
暮色在房门外替扶月煎药,呛了好几口烟,咳嗽不断。
敬庭看着暮色脸上不小心沾染的烟灰,开口说:“我来吧。”说着接过了暮色手里扇子。
暮色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敬庭,待敬庭有所察觉,向暮色看过来,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清冷的脸上无半分表情。
“你在看什么?”敬庭疑惑。
暮色攥紧了身侧的衣摆,装成蹙眉的样子,看着敬庭说:“你说什么?”
敬庭看着暮色因攥紧而泛着苍白的骨节,低垂了头,掩下唇角勾起的一抹笑说:“没什么,你把药给扶月端去吧。”
暮色点头,端着药给扶月送了过去。
几颗孤星点缀在浓郁的夜空中,数百级石阶旁生长着各式各样的灌木,几粒朱红的果实挂在枝叶上,色泽鲜艳。
暮色独坐在石阶上,看浮云盖住星空,院落烟雾缭绕。
身着青衣,一步步踏上石阶,鞋上沾了几片露水打湿的花瓣和落叶。
鞋子最终停在了暮色跟前。暮色站起身,一双冷淡的眼看着林淮远,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要见一见她。”
“她不想见你。”暮色朝林淮远走近一步,言简意赅吐出一个字
“滚。”
林淮远不动声色:“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不是吗?”
暮色冷笑,眉眼似染上冰霜:“你倒是消息灵通。”
“你现在是出于愧疚吗?”
“是,也不是。”林淮远抬眼看着暮色说:“她是我妻子,她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
“她或许可以接受这个孩子,可你觉得,她可能接受你吗?”暮色挑眉,面带嘲讽。
“暮色,你只是旁观者。有些事,你看得不可能比局中人更透彻。”
林淮远拧眉说:“我总归有办法的。”
暮色转身,往山上走去,背对着林淮远说:“你有没有办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终究是灭沈府一门的帮凶。”
暮色跨出一步,停下,扭头看着林淮远:“我没有资格对你们之间的事指指点点,可我有资格保护扶月。”
抬头看了看天空黯淡的星子,暮色开口:“我不希望你再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