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沉》沉婳

10、沉痛

　　天色渐沉，林淮远收拢了整整一日的不宁心绪，离开了书房。

　　一子错，满盘皆输。当真是疏忽大意，便葬送了众多鲜活的生命。事已至此，让他如何去面对她？

　　林淮远走在长廊上，一抬眼就看见林淮逸匆匆走来，神色仓皇。

　　林淮远眉头一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肯定了心底的不安，问林淮逸：“她走了？”

　　林淮逸看了林淮远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哥，你们——”

　　林淮远拂了拂衣袖，抬头看着庭院里黒沉的天穹，眼里埋着浓重的沉痛，唇色发白：“我还有什么理由去留住她？不管真相如何，我是真真切切的罪人。”

　　“可是哥，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告诉她真相。”

　　林淮远眉头紧锁，嘴里吐出自嘲的话语：“她还会信吗？”

　　林淮远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深沉，说：“真相如何，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害了她，什么罪都该由我来受……更何况我怎么舍得她卷进这一场风波。”

　　时光荏苒，人们在仓促中度过每一个艰难困苦的小时代，或埋怨，或淡漠。

　　风霜雨雪都是扑面而来的折磨，人们总是在泥泞中辗转，在冰霜里磨砺。

　　几日没日没夜地狂奔，在日落西山时，抵达一座小县城，找了个客栈，安置了下来。

　　暮色推门而入，端了几碟菜放在桌上。转头对扶月说：“吃点东西吧。”

　　扶月坐在床沿，盯着自己几日奔波，布满泥泞的鞋，扯了扯唇角，说：“我没胃口，你去端给敬庭大哥他们吧，毕竟他们这群暗卫保护了你这么多年。”

　　暮色走过来，坐在扶月身旁说：“他们已经吃过了。”

　　扶月不再说话，暮色看着扶月精致的侧脸片刻，开口打破沉寂。

　　“扶月，我知道该给你时间去接受，可你不该这样。”

　　扶月嘴角扯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说：“我没有怎么样，真的是最近胃口不好。”

　　暮色看着扶月日渐消沉的模样，说：“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你还和以前一样，可是扶月，你总该给你父母一个交代。”

　　“你去不去复仇不重要，可你总该把林淮远从你这里拿走的逐一取回。”

　　“他屠你满门得到了什么，你总该讨回来。”

　　扶月突然扭头，看了暮色一眼，说：“是啊，我总该给我一家人一个交代。”

　　暮色点头，说：“你吃点东西吧，我去问敬庭这里离南阳还有多远。”

　　说着站了起来，扶月也跟着起身，做到了桌旁，拿起筷子，看暮色推门离去。

　　暮色出了房门，一转身就看见敬庭倚着门框，双手抱剑。

　　暮色抬头看着敬庭锋利的眉眼，开口说道

　　“有什么话去你房里说，这里太危险。”

　　敬庭勾唇：“好。”

　　暮色跟敬庭去了他的房间，坐在凳子上，暮色转身对着敬庭，揉了揉眉心说：“什么事？”

　　敬庭看着暮色眼角眉梢的疲惫，微微蹙眉问她：“很累？”

　　暮色将撑着额头的手拿开，抬头盯着敬庭的眼睛说：“不用管我，有什么事你快点说吧。”

　　敬庭见暮色神色淡然，心尖上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于是低垂了眼，掩饰落寞。

　　“沉碧山庄的人已经收到了消息，等我们到南阳自会有人前来接应。”

　　暮色点了点头，又问敬庭：“追兵呢？”

　　“查探了很久，没有发现追兵。”

　　暮色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既然为了升官加爵灭了沈府满门，现在这样，算是良心发现？”

　　敬庭看着暮色冰凉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或许有什么误会？”

　　暮色抬眼看着敬庭：“不管有没有误会，此事绝对和林淮远有关不是吗？”

　　敬庭闭了眼，嘴角泛着苦涩说：“暮色，你现在——”

　　暮色哑然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不想的。”

　　敬庭猛然睁开眼，看着暮色落寞的样子，张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最终两人静默无言。

　　最后暮色打破沉默，起了身，对敬庭说：“你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敬庭点头说：“暮色，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

　　暮色转头看了敬庭一眼，点了点头，退了出来。

　　暮色叹息：有些事的确人算不如天算，然而事途多变，我不想体验毫无把握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