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ever they say》明鸢

1、 似是年少

　　首尔的街头人头攒动，周末夜晚的城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闲暇下来的轻松。或者是恋人挽着手笑着走过，或者是父母携带着孩子在手上提了购物袋....所有人都是幸福洋溢的样子。
　　金在中看着街上每一张陌生的脸孔，脸上的表情是麻木的。
　　他们的幸福离他太过遥远，他并不属于“幸福”那一类的人。
　　没有钱，肚子就会饿，饿的时候，就没有时间考虑幸福。
　　最后一份钱，刚刚已经投入了电话亭里，给家里人报了平安。
　　“啊我很好啊，真的很好....妈妈你不用担心，”金在中强压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夸张地笑了出来，“.....什么？今天晚上吃了什么？吃了炸鸡。”
　　说到炸鸡，脑海已经忍不住想象出炸鸡焦黄金脆的样子，肚子控制不住地咕咕叫了起来。
　　“要是辛苦的话，就回来吧.....家里再怎么样也养得起你....怎么说也是.....十几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啊.....”
　　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仿佛是叹了很长一口气。
　　金在中心里猛地遭受一击，仿佛被什么碎在心里似的。
　　最后七个姐姐抢着在那边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耳边一阵阵的耳鸣。
　　电话亭外街道的喧嚣在耳边嗡嗡嗡的作响。
　　金在中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了。
　　妈妈的心疼让他觉得委屈，也觉得悲愤。
　　他很想哭，但是身体的疼痛让他有点迟钝，整个心脏都要爆炸一样疼死了，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刚搬完砖头整条胳膊都是酸痛的，然而也只拿到那么一点点钱，交完房租就什么都不剩了。
　　今天其实什么都没吃，就在工地上跟着其他工人中午吃了几口大锅饭。
　　虽然说是包吃的工作，可是烂得很诡异的菜色让他很难以下咽，索性就扒了两口饭。
　　骨气的确很重要，但是这样肚子饿起来简直就是残忍的，剥夺你最后一丝尊严。
　　来到首尔已经半年了，他还是做着散工，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想到妈妈那一声叹息般带着哀求似的语气，在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放弃了。
　　要不沿街乞讨吧，讨够了路费就回去，回到家里去....
　　刚这么想着，就有人在他眼前蹲了下来。
　　那人在他从口袋里抓了好大一把的硬币，放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金在中几乎要破口大骂，你当我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么大一把的硬币，他又动摇了。
　　肚子饿的时候，尊严可能连1韩元都不值。
　　金在中低着头，整个肩膀和手指在发抖，他克制着自己一拳冲向那人的冲动。
　　那人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的怒气。
　　“很冷吧？”那个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声音带着一种少年的奶声奶气，但是不会觉得很娘，反而带了一种不容许你拒绝的强硬，“买点吃的....”
　　为什么会被当成乞丐？金在中低着头，看到自己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因为搬东西而遍布伤痕的双手....头发也太长了没有钱去剪....
　　金在中苦笑了一声，也难怪会被别人当成乞丐。
　　那人还没有走的迹象，仿佛是犹豫了一下。“别哭了.....”
　　我才没有哭！金在中刚想反驳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背砸上了几滴眼泪。
　　那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碰我！金在中刚抬起头来，那个人已经站起来了。
　　“呀，你小子干什么啊！慢死了！”几步远的地方几个混混一样穿着的人勾肩搭背地站着，冲这边喊着。
　　站在金在中面前的那人，听到声音，立刻就朝那边走去了，很快就和同伴融入了人海中。
　　硬币小子只给金在中留下了一个背影。
　　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材纤长坚韧，略长的头发柔顺地贴在后脑勺。
　　金在中自始自终都没看到那个人的脸。
　　他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花。
　　X的，怎么就被一个陌生的小子弄哭了？金在中你实在没有骨气。
　　金在中还是没有骨气地把地上的硬币一个个捡了起来，因为略微寒冷的天气，抓着硬币的时候还有一点点冰冷，和他的心一样没有温度。
　　多亏了那些硬币，金在中那天吃到了一顿热乎乎的拉面。
　　电视机里在播放着不知哪个明星的跳舞节目。
　　仿佛是很火的样子，简陋的小吃馆里出来吃饭的少女们都发出崇拜的惊叹。
　　金在中吃完饭抬起头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的，他没有被那个所谓帅气的明星吸引到了，反而被他身后的伴舞惊艳了。
　　梳着爆炸头，穿着亮亮的衣服，在舞台上尽情地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舞动着四肢。
　　扭动之间，带了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势。
　　好....帅啊....虽然看不太清楚那个人的脸，金在中还是发自内心发出了感叹。
　　成为明星吧。
　　心里有这样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也要站在舞台上，尽情地唱歌跳舞。

　　“呀！郑允浩，下次你可不能再这样了！”金宇宙掐住了郑允浩的脖子，恶狠狠地挥舞着，“我们为了这些硬币把KTV的墙壁整个都拔下来了，说好了要平分的你怎么没经过我们同意就把钱全部都送出去了！”
　　“郑允浩你不是说要把硬币全部存起来嘛！以前也没见你那么大方啊！”从光州上来的另外一个伙伴也上来掐住了郑允浩的脖子。
　　“你没看到那孩子冻得发抖嘛！”郑允浩白了他们一眼，打掉了他们的手，往前跑了两步，几个人很快又打成一团。
　　凌晨两点的街道，十分的安静，这里又是SM练习生的宿舍楼外，一般很少有人这个点还在附近晃悠。
　　和来首尔玩的光州朋友道别，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的时间了，郑允浩看了一眼大门前正在打鼾的警卫，叹了口气。
　　最后他还是绕到后面，一个人静悄悄地翻过了墙头，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宿舍楼。
　　好不容易避开了警卫，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刚悄悄地关上门就听到身后一声冷笑。
　　“郑允浩，好玩吗？”
　　郑允浩僵硬地转过头，看见黑暗中的金希澈朝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而且是，粉红色的金希澈。
　　郑允浩也不想去问金希澈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站在这里等他，反正自从认识他之后就发现这个男人没有一天是正常的，跳脱的思维简直不属于人类。
　　郑允浩绕过他，玩了大半天累死了他现在只想睡觉....
　　无奈金希澈不放过他一直跟在他身后，最后还把他拦在了房间门口。
　　“允浩啊....”金希澈笑得这么甜美让郑允浩有一种不详的预兆。
　　果然，下一秒金希澈就把什么东西往郑允浩手里一塞，“今天晚上你就和韩庚换一下床吧.....”
　　什么？郑允浩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被金希澈推出了房门，哐一声门关上了。
　　郑允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关在了自己的宿舍门外。
　　钥匙刚刚随手放桌子上了，大半夜了也不能敲门把脱线的金希澈叫来开门......
　　而且他肯定金希澈一定会短暂性失聪的。
　　郑允浩摇摇头，拿着希澈给他的钥匙转身开了对面房间的门。
　　韩庚是刚从中国选拔上来的孩子，平时沉默寡言，安静得像一抹影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入了希澈的法眼。
　　金希澈现在看到韩庚就像是饿了很多年的野兽看到一块鲜美的肥肉一样，眼睛晶亮晶亮，粘上去就扒不下来了。他还美其名曰帮助海外伙伴，人人有责。
　　韩庚的态度也是很有意思，不表示喜欢也不表示讨厌，该干嘛还干嘛。
　　郑允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韩庚背上粘着一坨粉红色的金希澈在宿舍走来走去。
　　反正只要是金希澈，所有反常的行为都可以得到解释。
　　韩庚现在和晟敏赫在一起住，郑允浩尽量轻手轻脚地洗完澡，打开门就看到金俊秀顶着迷蒙的睡眼站在门口，等着上厕所。
　　金俊秀是不住在这个宿舍的，但是有时候玩疯了，晚上也会在赫在这里过夜。
　　看到是郑允浩金俊秀叫了声“允浩哥”就钻进厕所里去了。
　　郑允浩走过客厅看到赫在坐在沙发上，连郑允浩经过也没有抬起头。
　　难怪说金俊秀李赫在是SM的双生儿，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的。
　　郑允浩这样想着，转身进了房间，爬上了韩庚的床。
　　朦胧间听到客厅里传来很小声的争执，仿佛在说着什么，到后面仿佛又听到了俊秀独特的低低的抽泣。
　　大概只是幻觉吧，这样想着，郑允浩太累了，逐渐陷入了梦境。
　　梦里他刚和朋友从KVT出来，为了捡沙发下的硬币几个人搬动沙发的时候把整面墙都扒下来了。
　　和朋友们说着这件事在大街上笑得肚子疼。
　　忽然就看到电话亭旁边蹲着的一个孩子。
　　寒冷的冬日只穿着薄薄的蓝色外套，虽然看得出来用心地洗过，可还是看得到看苦力活才留下来的脏脏的痕迹。
　　纤瘦的骨架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他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低着的头微微发抖着。
　　看身形估计也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吧。
　　郑允浩没来由地心里一软，掏了掏口袋里所有掠夺而来的硬币，都放在他面前。
　　他知道这样很唐突，即使在梦里他也觉得自己非常的莫名其妙。
　　那男孩看到硬币僵硬了一下，接着肩膀开始细微地发抖。
　　郑允浩眼神软了软。
　　“很冷吧？买点吃的。”
　　“允呐....”梦里那孩子仿佛是认识自己的样子，这样喊着自己。
　　冰冷的手伸了过来，让人想要捂进怀里，抵挡住他的寒冷。
　　虽然梦里看不清他的脸，感觉却是熟悉的。
　　对方正在笑着。
　　郑允浩将那人的手揉进掌心里，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