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商曲·一》刀笔

1、黄钟为宫

　　《 六幺》的鼓点已经行至尾声，宫宴将尽，酒阑灯炧。君臣面上都显出疲态，被诸位宫娥环绕的金以锡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年年岁岁，观莲节晚宴不过如此，早早有礼部定好规制，俱是一味歌舞升平，真当他不知，这天下，早不由他做主？
　　下一曲，却是与夜宴格格不入的清幽之声。
　　谁自纯嘏池畔行来？足尖一点，莲心火焰绽放，长身玉立，在那渚上凤首箜篌前驻足。不知名乐曲舒缓婉扬，却令众人心中怦怦然。那人跽坐弦后，泠泠乐音在飘忽间传来，金以锡看着那清冷身影，心底略感失望，出场惊艳无数，怎的与其他曲目一般，无趣至极。
　　那乐曲颇具雪躁之效，片刻，众人眼中更现清明。那厢乐师摇弦已毕，倏忽站起，背对金以锡舒展双臂，轻轻振了振广袖，微风徐来，渐渐吹散遮月云朵，刹那间桂华流瓦，倾泻于那墨蓝衣裳——他仍在振袖，以肃穆节奏，仿若祈祷，又似邀约——手腕与肘部一沉，月光大盛！
　　似是狂喜，他旋舞起来，大袖翩翩，长发泼墨。埙声破碎处，素手轻拂面。长发被拨向耳侧，一张兼具英气与柔美的面庞露出一角。原来这高挑乐师，竟是女子！
　　金以锡不禁有些惊讶，寻常女子身长不过五尺左右，眼前人却接近六尺，然则配上她略带凌厉的精致五官，愈发显得遗世独立。
　　埙声悠长，竟在炎炎夏夜带来凉意，那乐师循着余音，在箜篌前跪身下腰，居然反手弹起弦来，劲瘦腰身弯作一道长虹，纤纤十指舞动如幻影，弦音直如昆山玉碎，使吴刚忘却伐桂。
　　箜篌之音带动池水微振，涟漪遇见田田莲叶，荡作更小的圆圈，睡莲在微风间缓缓摇曳，清冽琶音犹如梦幻，渐弱，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众人如梦方醒，有老者长长叹息：“此女近仙，更似妖。”
　　这厢乐师起身，走向金以锡行肃拜礼。
　　金以锡望向她在长发摇动下明灭的白皙脸庞，低沉开口：
　　“你的名字。”
　　“妾名旷黛，无字。”
　　仍然跪着的女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案后的年轻君王，面色苍白，但仍俊美无匹，温柔眼眸风清水明，莲灯火焰在他眼中映作一片星夜，静谧茫远。
　　“起来吧。待夜宴结束，朕赐你一字，何如？”
　　“谢陛下。”旷黛站起躬身谢礼，余光却见上席中一位中年紫衫官员起立贺道：
　　“恭喜陛下得一佳人！礼部侍郎岑训看来当真用心，果令今日夜宴远胜往昔。”
　　“此等人才屈居侍郎……看来朕须调迁一番人事了。”金以锡微笑道。
　　旷黛心道，这人果真是提线木偶，却不知那紫衫正二品官员是谁，竟能得皇帝如此信任。
　　正想着，中席又见一紫衫官员站起作揖道：
　　“臣只是尽力履职，惟愿不负皇恩，岂料蒙陛下与高中书令赞赏，甚是惶恐！”
　　原来先前那官员正是当朝皇后的哥哥，中书令高泰。
　　“爱卿过谦了，”金以锡扶着案几撑起身，遥遥向岑训举杯，“既是惶恐，爱卿便喝杯酒压惊如何？权作为朕祝寿。”
　　瓜楞缠枝莲纹罗灯旁，他似乎有些摇晃，形似微醺。脸色染上一层轻绯，依稀人面桃花模样。
　　“谢陛下！“岑训爽快地饮下，坐回席中。
　　俄而宴毕，金以锡偕同旷黛回到太极殿东厢。宫女挑熄一对罗灯，阖门离去。殿内气氛忽然暧昧不明。

作者有话说

　　卡在这里的原因是蠢作者忘记保存，部分原稿丢失了。和谐时期，我是不会冒险的，不过本来也没打算写会被和谐的内容。。。。。。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