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s》渡冥狐兔

14、列车

　　“你是谁？”
　　“中岛敦。”
　　“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
　　这是一辆专属于他的列车。
　　火色浸染的天空下，列车与铁轨磨合，发出噹噹的声响。
　　“我很抱歉，先生。”列车广播箱里，也不知播的是谁的声音，“若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的话，列车只会漫无止境地开下去。”
　　——《列车》
　　中岛敦挺直着身，这里的气氛让他难以动弹。
　　这是一辆奇怪的列车，没有站名提示，没有其他乘客，没有服务员。列车里空荡荡的，只有车轮与铁轨磨合的声音在车厢里相互打闹。静坐窗边的是懒散忧郁的余阳，它正跟远去的杆影惜别，杆影抚过插着雏菊的花瓶，掠过一节节的车厢，然后面着车壁失去了踪影。
　　——好安静。
　　他紫金的瞳也染上了那层余阳，让人不禁联想到夕阳之下那一串串沉寂了的紫藤萝。一个人的时候，旧日的无助和孤独便会涌上心头，这也许便是寂寞吧，被孤儿院赶出的时候的自己，曾被这种感觉包围着。
　　窗上闪动的是什么？
　　如俏皮的星星在窗上跳舞，他们抓住了中岛敦的视线——是水面上涟漪而泛的光。列车正在海上开动着。
　　海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东西，一个人，一座海港，那里存着同伴们的欢声笑语，当然，偶尔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海风总是那么呛人。”
　　这句话的主人那具有代表性的咳嗽声，中岛敦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芥川!？”中岛敦诧异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发男子，不，更多的是一种警觉，“你怎么也在这里？难道……你和我一样，中了某个不知名的异能吗？”
　　“不知道，”芥川双手环抱，显然，他没有花耐心待在这里的意思，“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还被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谁，你想去哪？”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列车的笛音直划过火红的夕阳。
　　明明是要坐列车回家的，完全不知道竟然会变成这样。
　　中岛敦仰着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和芥川各坐在长椅的一端，中间隔得一段距离，他有点忐忑，是主动接近的和其说话好，还是保持这段距离，让他们待在彼此的世界好？沉默的芥川给人感觉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恶犬，若行动不当，很可能会遭到他的攻击。抵着不安跳动的心，中岛敦僵僵地缩缩身，把目光投到列车的地板上。
　　地上的杆影跑动着，它们在接力。窗外还是那片海，广阔得不知漫向何方，容纳着一片火红的天。
　　他听到了什么敲击的声音——芥川正在按动手机上的按键，尝试和外界联系。
　　“能联系上外面吗？”他眨着眼睛。
　　“不能”芥川很是嫌弃地撇眼他，无情地破坏掉他心里的一点希望，还把手机上“无信号接收”的提示展示了一遍，“完全被隔绝开了。”
　　芥川合上机盖，把手机收回了黑色的衣袋里。中岛敦的目光还停留在芥川身上，他注视到芥川那余阳下乌黑色的瞳，那瞳和平日相比，总归少了点生气，疲倦取代了杀戾，病痛也跟着倦势攀到脸上，但芥川不会说出来，他强忍着，把平日应有的姿态展现在人的面前。
　　所以，中岛敦做了一个决定。
　　“你先休息吧，芥川。”他冲恶犬笑了笑，“如果列车停了下来的话，由我来叫你好了，你的工作比我辛苦得多吧？”
　　“可笑，”对方不屑一顾，“我会弱到需要你来照顾的地步吗？人虎!”
　　“你害怕醒来之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吗？”
　　“就算是那样，我也……”
　　“那就可以了。”那笑容放缓了几分。
　　他们对视着，耳边是噹噹作响的列车声，时间会过去多久？也许很短暂，也可能很长，至少此刻他们被流逝的时间忘却了。
　　芥川龙之介闭上了眼，在不敌疲倦后入眠，中岛敦悄悄挪近。近点，再近点，这个人对他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而且他熟睡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可怕 。
　　芥川放松警惕的样子是十分罕见的，他在芥川面前挥挥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头黑色的恶犬，芥川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是累坏了，要换做平时，这可会挨几刀罗生门呢！
　　——那么，握手呢？
　　这个想法比先前的任何一个都要大胆，甚至能用疯狂来形容，要是眼前的人还醒着，他绝不会原谅拥有这种想法的中岛敦。
　　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那手到了半路，又极其不自信地垂了下来。
　　——还是不打扰他了。
　　中岛敦忍住手，把手收了回来，他坐回位置上，朝窗外的夕阳笑了笑，那笑很温柔，由里及外还有一股说不清的满足。他侧过头，连合上眼睛也要小心翼翼，生怕惊醒身边熟睡的人。
　　“你是谁？”
　　“中岛敦”
　　“你想去哪？”
　　“我吗……”
　　时间在动着，列车也在动着。他们都进入了各自的梦乡，他们安静地依偎在一起，那只原本忍住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另一只手，夕阳给这一刻留影。
　　天渐渐地黑了，列车的速度也开始放缓。最先睁开眼睛的是芥川龙之介，他注意到自己正靠在那结实的肩膀上。
　　“你是谁？”
　　“在下，芥川龙之介。”
　　“你想去哪？”
　　是的，他已经决定好了。
　　——你害怕醒来之后只剩下你一个人吗？
　　他的脑海里闪过中岛敦的话，轻轻地笑了。
　　“在下想去的地方是……”
　　……
　　中岛敦睁开了眼睛，出于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准确地说，他是被一个声音叫醒的。
　　眼前出现了许多列车的乘客，彼此依偎着在座上休息，列车也有了到站提示，以及时间提醒——0:00.
　　“先生，终点站已经到了。”
　　女乘务员很有礼貌地朝他鞠鞠躬，并加以善意的提醒，中岛敦还是半醒般懵然，干巴巴地点点头，然后起身离开。
　　——他去了哪？
　　中岛敦回头看了眼车厢，挤动的人流正催着他下车，然而他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黑色的身影。
　　突然，后面传来的女乘务员的叫声：
　　“先生，您是不是落下东西了？”
　　“东西？”
　　转过身，第一个闯入紫金色瞳中的是一具中等大小的玩偶，玩偶是白猫还是白虎有点难以分辨，上面还挂着一张字条，中岛敦牵起字条，看到了那人留下的字，他的眼角有点泛红，情不自禁地流露笑意：
　　生日快乐
　　直截目标，没有其他的东西作陪衬或者装饰，但中岛敦已经心神意会，他抱走了玩偶，独自一人走下了列车。
　　“你是谁？”
　　“中岛敦。”
　　“你想去哪？”
　　……
　　中岛敦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看到中岛敦带走玩偶后，拧着的眉毛总算是化开了。
　　在第三次听到神秘列车的话音提问时，他们说出了同样的答案。
　　——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