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小记》慕爷

1、一 青城

　　陆鹤倚着自家院子栏杆，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打着梅花络子，她感兴趣的是快意恩仇的武功、剑法，哪是这些女红绣花。她脖子酸了就抬头看了院子里绚烂绽放的腊梅，一片黄澄澄。再看看案板上未完成的梅花绣帕，苦笑了下继续完成手头的活计。
　　母亲寿辰将至，她甚爱梅花。陆鹤想让母亲高兴，心底又存有下山之意，便忍住猢狲性子，做份寿礼，好好表现一番，希望逗得母亲开心。伺候她的丫鬟看着小姐恬淡的神色，都在心底谢谢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这祖宗能不惹事，真真是天大的喜事！
　　二三岁，她就好走动，时不时钻床底，挖地洞，还爱往荷花池跑，吓坏了爹娘。七八岁，她就敢手持条竹叶青吓得奉掌门之命看守她的丫鬟花容失色，结果被娘亲寸步不离看了半月。十岁就将爹爹酿的美酒拿出诱导各位师兄开心痛饮，结果师兄们每人被罚扫一年青城派到山底的石阶，掌门虽省下一笔雇人清理石阶的费用，但还是肉疼他的美酒。当然，陆鹤则被关在石牢内，足足呆了三个月。
　　陆鹤感觉自己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认为这是生平首要的奇耻大辱，自此苦习轻功，就为日后方便做鸡鸣狗盗之事且轻松躲避惩罚。青城的剑法放眼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轻功就逊色许多，然而陆鹤母亲的家传轻功逍遥步，那是相当了不得。而这心思掌门哪里会知情，只是大感女儿出息，恨没早关她两年。
　　殊不知轻功有所小成的陆鹤已将手脚伸到山下人家。今天李贵家的鸡明天屠夫家找到，因为那只鸡吵到陆姑娘下山透气的心情。明天陈猎户捉了要拿去买的蛇被陆鹤放生，谁让她最心疼这玩意了呢。
　　此时陆鹤年未及笄，但天赋异禀，是个练武的好底子，内功颇得掌门真传。她听闻屋檐后山传来几声鸟叫声，心里就痒痒的，干脆把活计甩在案板上，一跃而起，身子轻若柳絮地落在房檐上，几个点落到了后山。留下一众已经见怪不怪的丫鬟。青城派的后山林子密，野兽多，人烟稀少，又无奇花异草。故青城派人除了巡山外也是少去。这便让陆鹤成了山大王。
　　陆鹤极喜欢落在树上，凝视静候，跟鸟儿默默对视，往往在鸟儿认为这条树枝无甚奇特转头时，她出手如电，抓住鸟再轻抛出去，听到鸟儿翅膀激动的拍打声，乐此不疲。在拜访不少鸟儿后，陆姑娘终于迈开金腿下地闲逛。
　　巡了一会山后，她看到地面上居然有一堆火灰和新鲜的鸟毛骨头，还有一些约莫是调味油纸包！怒火直冲脑门，她环顾四周，又是纳罕，这地方偏僻，没什么野兽奇珍，猎户都不来，而且在青城境内，不应该有武林人士前来冒犯，哪有什么人来吃鸟。陆鹤提气跃到树上，不忘用一掌内力激起地上的沙土干叶，掩盖了自己来时的脚印。
　　陆鹤隐藏在茂密的枝叶中，想看看是什么人居然偷吃她家的鸟。她屏息不动，等候回来收拾的人，凝神细听，又成为了一根树枝。
　　有两条高矮汉子大摇大摆走回来，若陆鹤出过青城山外，在武林中出道段时间，有点眼力就会认出那二人是阴山双煞。这二人武功虽是二流，不过凭借旁门左道，自封二煞之名，也逐渐被人认可，当然，这名声在□□算可，白道甚是不齿。
　　她不知，自然无畏。
　　高汉子骂道，真他娘的晦气！老子们拼死拼活，都没摸到长生不老卷的毛。就要跑路了，还跑来白道地盘。
　　陆鹤纳罕，长生不老卷，什么玩意。
　　矮汉叹息道，知足吧，我们还留一口气回来，你没见有些，想爬回来连手脚都没了，谁不带些奇珍异宝，就想去哪地方？我们趁机摸了不少东西，也不是没有收获。
　　高个子点点头，兄弟说的也是个道理。
　　陆鹤正在细思他们说的是什么地方，就听他们发出阵猥琐笑声。
　　矮汉子接着道，尤其是那个小娘子，真是有姿色，胸脯雪白雪白的，我才下了蒙汗药，就有人射了几箭过来，真他娘不是时候。我只能用她挡了。
　　高个道，你个精虫上脑的贱骨头，我看那娘子的坠子是好货色，我们下山就去当了换几个钱，去一趟回来穷得裤子都掉了。这附近有个青城派，我们不可久留。
　　矮个回道，晓得。便将纸包和瓷瓶塞入怀中，弄散火灰，拿落叶盖住痕迹，施展轻功离去。高个也带好斗篷，尾随其后。
　　陆鹤撇嘴，心道这两人好烂的轻功。她压下心中疑惑，悄悄跟在他俩身后。两人甚是谨慎，离开青城派范围都未脱下斗笠。陆鹤看着天色尚早，却也该进食，腹内已空，想到二人刚吃的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二人进了间当铺，片刻便出来，之后就进了家客栈，陆鹤记住当铺和客栈名字，想进去买了那坠子，又怕打草惊蛇。
　　她不再跟踪二人，转头走进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