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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场面已经回复平常,夜间部成员优雅地走进教学楼,日间部成员一脸神往地目送着他们,刚才我那一声大喊似乎已成为过去式。
      我和优姬一起维持着秩序,一边看着面色各异的夜间部成员消失在楼道中。
      琉佳跟在玖兰枢身边进去,她另一边一贯是我的位置,现在空了。
      对不起啊琉佳,把你抛下了。
      不过,你那么喜欢玖兰枢,大概是不会原谅我的。
      黄昏时分,光线黯淡,有些凉。
      夜间部的一走,日间部也散了大半,剩下在门口张望的通通被我和优姬赶回宿舍。
      结束工作,我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锥生呢?”
      这家伙其实一直在偷懒对吧,我来了以后做的都是锥生零以往的工作,这么一来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吧。
      优姬替他解释:“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嗯,果然是偷懒了。
      “对了,青前。”
      “怎么?”
      “你认识青神百川?”
      我嘿嘿一笑:“你猜。”
      优姬一哽,正色道:“青前。”
      “唔。”
      “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家都看着你还能勇敢地喊完哈哈哈哈哈!”
      “救命住口不要让我回忆起来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一直以为优姬是个正义又良善的好妹子的我,终于在这一天,发现妹子切开是黑的。

      黑主灰阎依旧在躲我。
      晚上巡逻,我和优姬交换了个方向,锥生零改北面。我愈加相信,这家伙一定是偷懒了。
      不知是一条回去整顿了一番还是换个方向换对了风水,一路平安无事,我白天喊话喊得淋漓尽致,竟然也没有谁来堵我。
      按说我在蓝堂面前把他最仰慕的枢大人打得惨不忍睹,他这时候应该对我手痒得很,昨天那场试探和威胁真是让我毛骨悚然了,就这么平息总觉得不太合他的个性,大概还是一条是用了什么手段。
      一条说,不可挽回的错误……不可挽回么。
      我停下来,一脚踢飞前方挡道的石子。
      谁说要挽回了!谁说要挽回了!谁说要挽回了!那个世界,我一!点!也!不!想!回!去!好!吗!
      石子可怜巴巴地掉下来,滚走,尘土乱飞。
      今夜似乎比昨天要冷一些,月亮被云遮住,光线黯淡,我没了散步的性质,加快速度。
      前方是夜间部宿舍,隐在黑如墨的背景中,仿佛遥远的幻境。
      黑夜眷顾我。

      灰色。
      灰白的墙面,墙面上的污垢,黑色的斑点,废墟。灰色混合黑色的油腻的污垢,混合叫嚣,混合此起彼伏糊成一团的叫嚣。
      “站起来。”一条的声音。灰色里混着一条的声音。
      我试着站起来,却浑身酸软好像一块充分吸水变得沉重无比的海绵。
      不……不行,完全,动弹不得。
      “站起来,青神百川!”
      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灰色混着流失的血液,灰色混着刺目红色。啃食声,啃食声此起彼伏糊成一团,又猛地清晰起来,就在我的身边——
      我要被吃掉了吗?
      救命,被level E啃食掉的贵族?别开玩笑了!我挣开一条缝,看见晃动的黑影,灰色混着红色,刀锋闯入眼帘,一条拓麻提着刀,站在黑色的喧嚣背后,灰色的天空前。
      “救……我……”我朝他伸出手。
      视线中他的嘴唇抿成一条机械般冷冽的线条。
      “我不会救你。”一条拓麻冷眼看着我,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救……”
      一条的刀尖在灰色的天空下,淌着血。风沙模糊了灰色的天空。我的手挣扎着伸向他那无动于衷的脸。
      “不会有人救你。”我听到他一字一句,清晰又凉薄。
      “已经无法挽回了,这一切。”
      心脏猛地揪起。
      灰色,晃动的灰色,啃食声和脸贴在废墟上看见的霉斑混合,模糊又清晰。
      不,不要!
      我疯狂地挣扎,夹杂着碎肉和鲜血指爪将我拖拽,我挣扎,不停地挣扎,朝一条爬过去。
      一条将刀横在我面前,我停下,听到他的声音如灰色墙面冰冷而决绝。
      “够了。”他说,“最好永远不要找到你。”
      灰色,晃动的灰色将我吞没。
      而我如坠冰窖。

      四点钟。
      我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僵在床上,视线里暗白墙面钉一面时钟,指针刚过四点。
      窗外刚下过一场大雨,雨声已渐渐小了,苟延残喘地落着。我忘了关窗,风和着雨涌进室内。难怪那么冷。
      缓了一会儿,爬起来关窗。雨果然停了,窗沿嘀嗒嘀嗒落着水珠。关上窗就只听见雨水滴落声,和自己心跳如擂鼓。
      我坐回床上,暗色的墙面隐约附上梦中的灰白,定睛一看,还是原来的墙壁。自己吓自己。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软弱,才听一条说那些话晚上就做噩梦,难道离开夜间部我就变成一个软弱的人了?
      开什么玩笑。
      挽回,嘁。人类青前道,会比血族青神百川活得更好。
      我重新躺下,却是头皮发麻,一闭眼脑子里便一片灰白。睁眼,天花板似乎也一片灰白。
      灰白灰白灰白!
      我从床上跳起来,坐不住了,一股脑往楼上跑,往上,再往上,黑暗里看不清楚,脚一滑差点摔下去。好歹到了顶,推开门,一片夜色无边。
      对了,四点,还是晚上。
      夜晚是没有阳光的。
      夜晚只有月亮,和天空。
      雨后有些滑,我爬上屋顶,沿着边缘朝最高的建筑走动,冒着摔下去变成肉酱的风险跨过建筑间的间隔,爬上视线里最高处,整个过程意外的轻松。
      最后我在屋顶上坐下来,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爬到这里,爬到这里之后呢,之后要做什么呢,搞不清楚。只是坐在这里望着一片漆黑的远方,脑子里糊成一团,心里莫名有种终于能喘口气的踏实感。
      黑夜一如既往的深沉,风混着湿漉漉的空气吸进肺里,心跳慢下来,安静下来。脑子开始慢慢地转动。
      我知道。梦境么,都是自己吓自己。
      一条拓麻还是很温柔的。
      尤其在最开始的时候。
      那会儿我从人间一脚踏进血族界,一身人类的习惯惹了许多闲言碎语,一翁老头让我改,改不掉,把一翁老头气得不轻。干脆禁我足,免得我丢人现眼。
      我百无聊赖,度日如年,贵族那一套套的依旧死都学不会,一条试着手把手教,我学到想吐拍桌而起撒泼打滚,滚一圈被一条伸出两手截住。
      我瞪大眼睛,视线里一条一脸无奈,眼底依旧是温柔和软好像没有脾气似的。
      “这样可不行哦。”
      他拉我起来,给我重新整理好衣裙又顺好我散下的头发,手掌滑过我头顶像是抚摸,让我一下子想起被人类抚育的时光。
      “慢慢来,不急。”
      就好像家人一样。
      梦境里那一幕的原型倒也是有的,只是经过梦境加工,多少有些变味。
      其实还是自己吓自己。
      那时我开始训练自己的能力,并从一翁老头那里接到杀死残次品——level E的任务。
      第一次是一条拓麻和我一起去。
      在那之前,一条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温柔又可靠让人安心的伙伴。他早在我禁足期就已经开始捕杀残次品,但即使回来时满身疲惫,也一定要到我面前报个到,稍给我些小玩意,作为无法陪我玩的赔礼。
      我一直以为一条永远都是温柔无害近乎母性的。
      level E出现的一瞬间,我感到一条的气息变了。
      我用余光看他,看见一条面无表情如同没有感情的偶人,挥刀优美而坚决毫不拖泥带水,深灰色的废墟溅上红色的血,扬沙遮住灰色的天空,一条在其中游刃有余地穿梭,见血封喉,而自始至终他目光平静无任何波动,仿佛专为杀戮培养出的机器。
      我止不住恐慌,明明样貌一模一样,我却好像认不出一条了。level E没让我恐慌太久,很快便朝我聚集过来。
      大量的level E聚集在一起对我们横扫他们老窝的捕杀采取了誓死抵抗的行动,那场大范围让我感觉到狗急跳墙的可怕,原来level E竟也可以爆发出足以抗衡贵族的力量。
      我对付得吃力,大群围攻,稍不留心就挂彩,到最后已是一身伤来不及愈合,被level E团团围住。
      梦境的原型是我整个被level E压制住的时间段,我全身挂彩,鲜血引得level E兴奋尖叫喧嚣不已,我倒在布满灰尘和霉斑的废墟上因失血而几近昏厥,忽然听到一条的声音:“站起来!”
      我努力站起,却连动弹都艰难。我感觉到level E正在争抢着吸食我的血液,不远处的一条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我卯足了劲爬向一条像他求救,一条却毫不留情地将剑横在我面前。
      梦境大部分是真的。站不起来的无力感是真的,向一条求助是真的,被一条拒绝也是真的。如坠冰窖的绝望感是真的。
      不过有两句话是那天理事长室里听一条说的,被添加进梦里,结果搞得一团乱。
      那件事的后续也还算明媚,结局是我奇迹般地站起来,狠狠挑开一条的刀,然后激愤无比地爆出新能力,把那群胆敢吸我血的E等级爆了。
      回去以后一翁老头表扬我,全程笑得面如菊花让人忍不住一棍子戳爆,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翁的狗屁测试。
      一翁这老头头几天和蔼到不行,演技突破天际,后来懒得演了,渐渐暴露出残忍冷漠心机十足的本性。我毫不怀疑,若是测试失败,我的结局绝对是葬身于废墟成为深灰色墙面上的霉斑。
      这场狗屁测试让我回想起另一件事。我踏入血族界第一天在宅邸里乱转,路过一翁老头的居室时听到一翁对一条拓麻说:“青神百川是伏夜姬的血脉,拓麻,尽快取得她的信任……”
      我从那时起认识到一翁的演技已登峰造极,笑里笑外,都是戏。
      但一条和一翁不一样。一翁后来懒得演了,一条则始终对我如同家人,我打心底相信一条和一翁不一样。
      而一条面无表情将刀梗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脑子里忽地冒出那句话,“尽快取得她的信任。”后来我思考,或许一条只是年轻有精力演得比较持久,让我误认成了真心。
      我曾很认真地思考过真心这东西,现在想来,也是傻。这东西想不得,也想不出,越想越不明白。
      撇开真心不谈,一条拓麻确实是个温柔的好少年。
      在我心里憋气不过对一条采取疏离行动的第二天,一条向我道歉。我当然不买账,转头就朝他一呲牙:“哧!”然后头也不回,找琉佳去了。
      从琉佳家回一翁宅邸的路上下了雨,我一时心软,遮阳伞友情提供给孤零零困在雨中手足无措的人类孩子。于是雨停后,我孤零零地困在太阳底下动弹不得。
      左右没伞,干脆在藏身的地方打起瞌睡等乖乖等夜晚。醒来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一条背上,头顶伞面罩下一片阴凉,等夜晚的计划就此完美失效。
      一条怎么就没有脾气呢?
      不懂。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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