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晏过留痕》lim墨

23、离开金陵【抓虫】

　　师父死了，在所有人面前，在母亲身亡的城楼上。
　　晏雀觉得自己应该哭，可是却流不下一滴泪。沧沧凉凉的走过去，师父的身体由于从高处坠落的缘故五官已经有些扭曲，四肢呈现不自然的弯曲，晏雀走过去的时候师父尚有一丝气息。
　　“师、父”晏雀浑身颤抖，跪坐在师父旁边，身体前倾靠近师父，却不敢移动分毫，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举动都可能让师父立刻毙命。
　　“清瑶，清瑶。”师傅呢喃着，目光落在晏雀稚幼的五官上，带着无限的爱恋和不舍。
　　那一刻，晏雀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直解不开的谜题，然而她却再也没有了揭开秘密的想法。
　　晏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颤抖的嘴唇张了几次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想呐喊，想哭泣，想要去反抗着些什么，但是她的身体却早已不受控制，哭喊声被抑制在喉咙中，眼泪更是被残忍的压制在眼底，身体只能僵硬的保持着贴近师父的动作。
　　最后师父的气息消失在了晏雀耳边，只是他瞪着那大大的眼睛望着晏雀，那双眼睛已然没了神采。
　　晏雀想到了那年同样从这城楼上坠落的母亲，那时候她躲在人群里，忠诚的仆人紧紧的抱着自己，她看不清母亲的脸，只是她死后依然无法闭上的双眼，生生的刺痛了晏雀的神经。
　　大雨在此刻消无声息的落下，晏雀悲情的想果然当人痛苦的时候，天总是会下雨的。
　　想嘲笑一番如此恶俗的情节，最后只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大雨夹着师父血，混在一起侵染了晏雀的衣角。
　　而她却一直保持着师傅死前的动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师父死了，在她眼前，在她母亲死去的地方。
　　她病了，浑浑噩噩半梦半醒。
　　“佳佳，该起床了？”一丝少女的呼喊惊醒了晏雀，佳佳？谁是佳佳？晏雀睁开眼，现代化的普通四人间，一个娇俏的少女正站在自己床下皱眉看着自己。
　　“佳佳，你发什么呆呢？快上课了。”晏雀张开嘴正想说什么，眼前的一切突然破裂开来，在她眼前化为虚无，她伸手想挽留什么，却只是抓住了一丝冷冷的空气。
　　“曲儿，曲儿，真是个好名字。”身后突然又传来一位少妇的轻软声音，晏雀转身，正巧撞到那人怀里，少妇的怀抱熟悉又温暖，让晏雀忍不住沉溺其中“曲儿，小心些。”
　　少妇抱起晏雀，这时候晏雀才发觉自己变小了，但是少妇的怀抱太舒服，晏雀只想紧紧的抱着她。
　　她闭上眼，突然少妇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感觉少妇焦急的抱着自己奔跑着，晏雀睁开眼，眼前是一片黑暗，明显自己的眼睛被什么盖住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少妇哭泣的哀求着“哥哥，求求你。”
　　过了一会儿，一个别扭的男音传来。
　　“公主，陛下已经安歇了。”说着递了一个东西给少妇，少妇接过东西，然后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不，不，这是我的孩子。”少妇哭嚷着，然后抱着自己又奔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少妇消失了，自己正落在一个老妇怀里，老妇浑身破烂，脸上厚厚的泥浆，头发杂乱，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各位好心的大爷们，求求你们，赏点钱吧。”老妇抱着自己跪坐在大街上，对着路过的行人苦苦哀求着。
　　却不想这时候有个人走过来，狠狠踢了老妇一脚“走开，你个恶心的臭乞丐。”
　　晏雀气极，正想说些什么，老妇人消失了，自己正躺在街角，大街上未融化的雪，刺痛了晏雀的皮肤。冷，晏雀从街角的草堆里走出来，天上正纷繁的下着大雪，自己却只穿着破烂的一层薄衫，头发早已腻的黏在一起，晏雀走在路中间，路上空无一人。
　　“小弟弟小心。”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骄呵声，还未等晏雀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一个陌生少年拉回了街边，一辆马车急匆匆的从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驶过。
　　少年英气勃发，目光干净明澈。
　　“小弟弟，你没事儿吧。”少年看晏雀呆呆的望着自己，想给晏雀找个暖和的东西，但少年只穿着一身秋季的骑装，实在没有什么衣服可以给晏雀，有些焦躁的抓抓头。
　　“小殊哥哥？”两人正踌蹴的时候，一个少女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少女身后跟着一个红衣少年。
　　“霓凰你来的正好，之前你骑马热了脱掉的那件披风呢？”少年急忙的走到少女牵过来的马前，扯下放在马背上的披风走过来披到晏雀身上，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零钱递给晏雀。
　　晏雀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肩上的披风让她感到温暖，少年和少女说了什么，然后他对着晏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那笑容带着阳光，撒到晏雀的身上，闪耀的晏雀忍不住微微闭上眼躲避。
　　等晏雀再睁开眼的时候，少年一行已经不见了，身上的披风的手中捧着的钱袋也随风消逝，她正一个人站在丛林中，手臂上的传了一阵阵尖锐的疼痛，不远处野兽的嘶吼声让晏雀缓过神来。
　　一只老虎正站在晏雀五米开外，喉咙中发出威胁的声音，晏雀屏住呼吸，不顾身上的伤口，快速的串到身边的树上。
　　野兽撞着这颗不小的树，一人一兽不知道对峙了多久，久的晏雀疲惫不堪，靠着露水和树叶存活，四肢无力。
　　那老虎见晏雀真的不下来，最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晏雀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去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少女怀里，少女搂着自己，压抑着哭泣的欲望，浑身颤抖，紧咬着嘴唇。
　　最后少女的泪水还是落到了晏雀脸上，晏雀想抬头，却被少女死死压制着，少女最后抱着自己转身离去，晏雀从她的脖项间看到一座城楼，城楼上站在一群光鲜亮丽的人，他们正靠着城楼望着下面，晏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身穿滑族嫁衣的少妇，躺在那里，晏雀看不清她是脸，只是她那双瞪大的眼睛，让晏雀生出一股冷意。
　　晏雀张开嘴，想喊那个少妇，然而还未等她喊出声，就被推入冷冽的河水中。
　　“少主，快走。”之前抱着自己的少女将抱着浮木的晏雀推向河中心，黑夜中，少女绝望看着晏雀。等晏雀远去后，少女脱下自己一只鞋放在岸边，然后纵身跳入河中。
　　一会儿一伙黑衣人跑了过来，拿着少女的鞋，狠狠的瞪着这平静的河面。
　　然后河水消失了，晏雀躺在雪山上，一群虫子慢慢的爬向自己，然后啃嚼着自己身上灼伤的腐肉，晏雀动弹不得，只能这样静静的感觉虫子一点点的吞噬自己。
　　无能为力。
　　晏雀痛晕了过去，又被痛醒了过来，只觉得身上的皮肉被生生的剥落下来，疼的她想大喊，想挣扎，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这时候她脑海中只剩下那句，我为鱼肉。
　　而还没等晏雀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醒。
　　“晏大夫？”
　　晏雀睁开眼，梅长苏正坐在自己床头，焦急的呼唤着，他身上穿着轻薄的中衣，头发凌乱，目光焦急。
　　“晏大夫，那是梦魇而已。”梅长苏见着晏雀醒来，就退开来，带着一丝尊敬和疏远。
　　晏雀点点头，打量着这自己居住了好几年的茅草屋。
　　梅长苏又想说什么，晏雀一挥手，梅长苏和茅草屋就散去了，晏雀坐在屋顶，师父坐在晏雀旁边，给晏雀诊脉。
　　“我一定会寻到的。”师父皱着眉，脸上带着不甘的戾气“你等我回来。”
　　“师父！”晏雀终于喊出了声音，然而师父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离去，晏雀焦急的追寻着。
　　晏雀跑着跑着，来到一座城楼下，师父正质问着一位衰老的男人。
　　“逼死清瑶，你可有后悔过？”师父声音宛如失去恋人的孤狼。
　　“大梁立，滑族必灭，但我从未想过逼死清瑶。”男人满头银发，被旁边的人扶着哀切的望着师父。
　　“从未想过？一次又一次是试图杀死她的孩子，不就是在逼她死么？”师父的剑，指着男人的喉咙。
　　身边一群人也举着剑，围着师父。
　　“为了大梁，那个孩子，必须死！”男人对上师父的眼睛，带着意想不到的坚定。
　　“哈哈哈哈，为了大梁，为了大梁。”师父眼神悲切。
　　“如果大梁灭了，现存的滑族人也将活在水深火热中。”男人再一次的激怒了师父，师父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什么了，他的心中只剩下仇恨，也不管身边对峙的人，一剑直接甩向男人，剑插入男人的腹部，师父也被周围对持的人刺中，而师父并没有在意这些，从城楼上纵身一跃，血花四溅，砸碎了晏雀的世界。
　　她焦急的想跑过去，却只剩下一片虚无。
　　晏雀不断的落入过往的记忆之中，她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只是不停的在梦境中穿梭着，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晏雀病了，蔺晨赶来的时候，晏雀正躺在皇宫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是曾经清瑶公主的闺房。
　　那边战役胜利后，蔺晨就急匆匆赶过来，萧选站在晏雀床头，看着侍女给晏雀喂药。
　　“草民蔺晨..”蔺晨正要行礼，萧选急忙扶起他。
　　“别多礼了，快看看她。”
　　蔺晨诊脉后，询问旁边的太医。
　　“这段时间一直在昏睡么？”
　　“并不是，有时候会醒来，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没多久又昏睡过去，这般一直反复。”太医战战兢兢，这明显是心病，他们也别无他法。
　　蔺晨沉思，然后开口道。
　　“陛下，晏雀以往一直居住在琅琊山上，我想到熟悉的地方，能让她舒缓些身心，更有利于病情。”萧选脸上带着明显的不乐意，蔺晨又开口“以往晏雀和她师父就一直居住在哪儿，那里有许多她师父的遗物，我想看到熟悉的东西，或许会好许多。”
　　太医也巴不得他能带着晏雀离去，以免自己被皇帝迁怒，便接话道“小姐明显是心病，到熟悉的地方，能舒缓神经，这样对病情更有利。”
　　萧选听后挥退了他们，第二日传来林帅在北边阵亡的消息，萧选望着晏雀睁开却无神的双目，最终还是同意了蔺晨的提议。

　　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