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林鹿呦呦

17、仙儿

　　归海少逸脱口而出：“王山岚！”

　　简简单单的名字，却让众人凛然一惊。

　　王山岚，山岚长公主。

　　当年帝君对长公主王山岚格外宠信，有人说，她名讳中间的山，便是江山的意思。

　　山岚公主坐拥帝都无限江山的局面，持续了几十年，后来因着一场变故，山岚公主死去。
　　没想到，长公主王山岚，仍然好端端的在人间，并且与妖王凤归鸣密不可分。

　　这委实奇怪。

　　谢一既然道破了她的身份，那么便有“该死”，变成“必须得死”。

　　这点从幻境的满满杀意，转变为狂风骤雨般的杀意里可以清晰看出。

　　凤泽看了看谢一，又看了看归海少逸，有些歉意道：“让你们俩陪我一起去死，真是抱歉。”

　　他并不惧怕凤归鸣，却从未将凤归鸣身边的女子放在眼里，因为女子一直表现出来的，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人。
　　如今王山岚终于出手，一出手便是澎湃的灵气，那是已经到了返璞归真境界的修士，并非寻常人可以敌对的。

　　现在想来，凤归鸣之前做事屡屡成功，必然是有王山岚的手段。

　　归海少逸摇头：“我刚重建蓬莱，现在去死，恐怕蓬莱死去的那些人不会同意。”

　　谢一闻言，她默默看向归海少逸，只看到他坚韧的眉眼。
　　她想到了当年的药修师姐们，平平淡淡，却满是笃定。

　　归海少逸，倒是颇有蓬莱之风。

　　谢一亦是道：“我好不容易从深渊爬出来的，自然也不会去死。”

　　她说：“况且，这算是什么东西呢？”

　　是的，她说王山岚算是什么东西。

　　凤泽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原来当年的长公主，不过是一个东西。”

　　王山岚大怒，“黄口小儿！敢对本公主如此无礼？”

　　她的剑意愈发凶猛，三个人抵挡起来格外吃力，被破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一：“你怕我们不死，你活着的消息便会传到帝君的耳中，那么可见当年你是侥幸逃脱罢了。”
　　“真没想到，当年坐拥千里江山的王山岚，如今像是老鼠一样偷生！”

　　王山岚脸色发沉。
　　谢一冷眼看她，心知王山岚剑意出现了破绽。

　　破绽只有一次。

　　就在此刻！

　　谢一声音微扬：“海定风！”

　　“浪如波！”

　　“岸已远！”

　　归海少逸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谢一喊的这三句，乃是蓬莱剑法的三式！

　　蓬莱是有剑法的，只是因为蓬莱长居海岛，不参与中州内斗，只救人性命，所以师姐们通常修的是药修。
　　然而蓬莱剑法一直有流传，它以海面滔滔为创立依据，主打的是飘逸自然，合力御敌。

　　谢一如今突然喊出这三式蓬莱剑法，正好能破此刻的破绽！

　　归海少逸身上并未佩剑，他手中只有折扇。

　　他没有迟疑，灵气化剑。

　　归海少逸深深地看了一眼谢一。

　　两人以凤泽为阵眼，分别以左右方位使出蓬莱剑法，向着王山岚而去！

　　剑法合流，势盛而出！

　　王山岚被两人夹击，她的剑被两个人灵气所化的剑抵住，攸然逼近！

　　滋啦——！
　　灵气灼烧灵剑，那灵气中，隐隐有赤色的赤乌灵气流转，王山岚的灵剑转瞬间便成了灰烬！

　　剑被毁，阵破之！！

　　……

　　幻境骤然破碎。

　　黑影浓雾褪去，谢一脚踏实地，她看到自己站在一处破旧的废院中。

　　无数的残叶飞舞。

　　轰隆隆——
　　脚下的地面展开了裂纹，向着前方蔓延而去。

　　而前方，王山岚脸色骤变，她感觉到圣都的上空，有一双巡视的眼睛，正在掠向院中。

　　她咬了咬牙，转身逃离。

　　凤泽还要去追，谢一抬手：“我们也该走了。”

　　她在圣都多年，清晰看到王山岚逃走的位置，乃是刑罚院所在之地。
　　刑罚院本就是圣都最为严密之地，王山岚却能当做逃生之路。

　　只能说，毕竟是当年坐拥江山的长公主。

　　巡查的人已经快到了，谢一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压力即将抵达，她拉着凤泽离开。

　　茶楼，雅间。
　　三个人面对面坐着品茶，谁也没开口。

　　凤泽倒是憋不住了，“要说蓬莱掌门会蓬莱剑法，那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你怎么也会蓬莱剑法啊？”

　　只有他不会！

　　凤泽深深感觉自己一个妖被孤立了。

　　谢一耸肩：“蓬莱剑法虽然知道的人少，却不是所有人绝对不知道。我曾经在地摊上看过蓬莱剑法罢了。”

　　当时她说起来这三式，不仅是因为正好能破阵，还因为她对归海少逸的身份存疑。
　　骤然出现的蓬莱掌门，谁知道是什么路数？

　　没想到，她说出来的蓬莱剑法，归海少逸竟然真的懂。

　　难道真的是真心想重建蓬莱？

　　凤泽：？？？

　　归海少逸左手折扇开开合合，他笑吟吟道：“蓬莱就是一个海上小岛，剑法却能落到地摊上，倒真是奇怪了。”

　　谢一嘴角含笑，“世界上的事情，本就是这么奇怪。比如说我们，本就是陌生人，现在却要担心日后长公主的追杀了。”

　　归海少逸：“你真的担心？我看你脸上并没有什么担心之色。”

　　谢一确实不担心。
　　因为长公主有顾忌，她不敢在圣都现身，她害怕。

　　害怕便会有破绽，有破绽的人，就不足为虑。

　　谢一正色看向归海少逸：“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谢一，天下第一的一。”
　　“灭门掌门。”

　　归海少逸挑眉，“归海少逸，蓬莱掌门。”

　　凤泽挠了挠头，“凤泽，妖族……平民。如今的灭门弟子。”

　　归海少逸看向凤泽：“我知道你的名字。”

　　妖族前太子，凤泽，被废了之后，早就销声匿迹，如今却出现在了圣都，且灵气使用无碍。

　　他看向谢一：“我也知道你的名字。”

　　归海少逸意有所指：“以前似乎有个女魔头，叫谢依。”

　　谢一笑吟吟道：“女魔头已经死了。”

　　是的，昆仑抚山君亲自证明，女魔头谢依已经死了。

　　归海少逸沉默，他拿起来茶盏，想要喝一口茶。

　　谢一道：“你呢，在魔域之时，你叫什么？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的？”

　　归海少逸的可信度既然提升，那么他当时说曾经在魔域见过自己，便是真的了？她与魔尊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谢一很是好奇。

　　骤然，场间凝滞。

　　归海少逸笑吟吟道：“不可说，不可说。”

　　这倒是真的。
　　正道中人与魔域中人势如水火，自然小心又小心。

　　谢一盯着归海少逸：“你是为何认为那个女子，与魔尊是道侣的？”

　　归海少逸打了个哈欠，“忘记了，你知道的，当出了魔域的那一刻，往事皆数是浮云，浮云已散，我又怎么能记得浮云的模样呢？”

　　谢一倒也不是想要问归海少逸的假名，她想知道的是归海少逸是不是真的有身入魔域的警觉。

　　显然，归海少逸十分警惕，有着曾经身入魔域的熟练，那么当初他看到的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那就代表着一件事情：
　　谢一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这让谢一觉着有些难办。
　　她在深渊时，精神崩溃了很多次，但是谢一都以求生的渴望，压住了那些让人彻底变成疯子的绝望。

　　她以为自己的记忆没有错。

　　可是，若是错了呢？

　　……

　　翌日，一早。

　　天机院的弟子前来敲门，送来了天书大比的流程与规则。

　　凤泽低着头看了半晌，长呼出一口气：“还好，总算是有能参加的比赛。”

　　天书大比有多种比试，个人赛需要根据修为境界来判定，然而灭门内门弟子只有凤泽一人，他又是妖族，如今修为方式已经不是修仙界主流，根本无法判定，所以参加不了个人赛。
　　还好，还有宗门团体赛，也就是秘境。

　　每个宗门抽出十人以下的人数，进入到同一个秘境中，以战利品来计算名次。

　　凤泽：“我来参加秘境比试。”

　　谢一接过来看了看，开口道：“我跟你一同参加。”

　　凤泽：？？？
　　半晌，他迟疑道：“你是掌门，能参赛吗？”

　　谢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面有写掌门不能参赛吗？”

　　凤泽：“这倒是没有。”

　　谢一：“这就对了，规则上没禁止，那就是可以！”

　　……也是啊？？

　　凤泽兴冲冲地去找天机院师兄报名，没多久，他一脸懵逼地回来了。

　　谢一：“怎么了？”

　　凤泽：“蓬莱掌门归海少逸也参赛了……他连一个弟子都没有，就一个光杆司令！他怎么也想到了？”

　　他开始怀疑以往的失败，是不是自己的脑子不够灵活。

　　谢一笑起来：“能从魔域安然无恙逃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已经向奇闻阁再次购买消息，相比很快就知道归海少逸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是轻轻的，有些迟疑，有些胆怯。

　　“依姐姐，你在吗？”

　　谢一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是谢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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