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9、第五章 灵兽

　　早饭过后，青瑶站在客厅外的露台上，跟她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圆脸庞的年轻姑娘，一个肤色黑些，穿着绛紫色，袖口带白条纹的衣裳，叫依娜，另一个肤色白些，穿着青底白花纹的衣裳，叫依青。

　　依娜是依青的姐姐，两人的头发都是大半披着，一小半编成辫子，跟青瑶的差不多，她们属于青氐族，发型跟中土差异很大，样式很多，但基本都是头发一部分披着，一部分编着，不像中土女子的发型基本都是梳发髻。

　　个子最高的依青，站在栏杆边，笑看着青瑶道，“你的水系功法练得怎么样了，最近进步没有？”

　　青瑶道，“最近不怎么样，还差一点才能聚灵化物。”

　　“给我们看看。”依青道。

　　青瑶于是伸出右手，运行功法，只见她手掌上方忽然凝聚了一团蓝色灵力，不断地涌动着，片刻之后，蓝色灵力竟然凝聚成了一团冰球。

　　依娜微笑道，“这不是练成了吗，都能练出冰球了。”

　　谁知这话刚说完，青瑶手上悬浮的冰球立刻就散了，化成一阵蓝色气体消失在空气中。

　　青瑶有点失望地道，“还差一点。”

　　依娜道，“不要担心，说不定明年就练成了。”

　　依青瞧了瞧青瑶美丽的脸颊，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练不成。”

　　青瑶问，“为什么？”

　　依青忽然促狭地笑道，“因为你的心思都在男人身上，你看，你最近还在家里养了个男人。”说完笑着往屋里跑去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青瑶红着脸颊去追依青。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从屋里出来，这时，小皮球等几个孩子跑到了树屋下，小皮球冲青瑶叫道，“青瑶姐姐，你赶快去看看，顾叔叔被阿水困在屋里了。”

　　青瑶心中微微一惊，也不再多问，连忙飞下露台，往林外小木屋去，依娜和依青，以及小皮球等孩子们也都跟着过去。过了一会儿，众人到了小木屋外，只见顾春华拿着一把深青色，剑身刻着两条交缠纹路的木剑，站在门槛里，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外一条大蟒蛇。

　　在大蟒蛇身子两侧，分别站着一头白色山羊，和一条手腕粗的黑蚯蚓。

　　顾春华看到青瑶等人，神色更紧张，冲青瑶叫道，“青瑶姑娘，你站远点，这三个家伙有点厉害，我刚才跟它们交手，怎么也冲不出去。”

　　依青这时道，“顾公子，你让青瑶站远点做什么，是不是怕她被大蟒蛇吃了？”

　　顾春华冲依青道，“姑娘，你们也都站远点，等我收拾了这三个家伙，你们再过来。”

　　依青笑道，“等你收拾了这三个家伙，青瑶该赶你走了，这三个家伙分别叫阿水，阿咩，阿土，是青瑶家养的灵兽，以前是青瑶大姐在家时候养的，现在大姐不在家，这三个就住在二叔家里，今天不过是到你这里来串个门，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

　　顾春华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青瑶这时冲那大蟒蛇、山羊、大蚯蚓道，“都过来！”

　　三个灵兽听到青瑶的话，果真乖乖地走到青瑶身边，老老实实地待着。

　　顾春华看到这情形，问青瑶，“真是你们家养的？”

　　依青插话道，“当然是真的。”忽然瞧见了顾春华衣服上有地方湿了，而湿的地方正好在顾春华的裆部。他那一身白色长袍，竟然在下身□□位置湿了一片，依青顿时掩嘴笑起来。

　　这时阿雀指着顾春华的裆部，叫道，“叔叔，你怎么尿裤子了！”

　　小皮球也瞧见了，叫道，“叔叔，你是不是被吓尿了？”

　　青瑶、依娜和其他孩子们全部都看向顾春华的裆。

　　“不是不是。”顾春华急得脸上一红，连忙从地上捡起一个碗，拿着碗向众人解释道，“我那会儿在喝水，突然就见到这条大蟒蛇，我吓了一跳……”

　　“好了，不用解释了。”依青笑着故意打断道，“我们不会笑话你的，人毕竟不是神仙，都会有恐惧的时候，你不用害羞噢！”

　　哈哈哈，咯咯咯，小孩们都笑了起来。青瑶瞧着窘迫的顾春华，她的脸上也挂着几分笑意。

　　后来，青瑶告诉顾春华，大蟒蛇叫阿水，能喷水浇地，山羊叫阿咩，能快速吃掉地上的杂草，大蚯蚓叫阿土，能够翻地，然后把三个灵兽留在了小木屋，给顾春华使唤，并让顾春华明天在外边搭个棚，给三个灵兽住。

　　顾春华问三个灵兽吃什么，青瑶说不用喂，它们会自己找吃的。第二天，顾春华开始到树林里砍伐树木，在木屋东边围起了一圈栅栏，在栅栏里靠东边位置又搭建了一个草棚，让这三个灵兽住在草棚里。

　　虽然青瑶说不用喂它们，它们会自己找吃的，但顾春华还是会偶尔弄些吃的给它们，他从地里挖些野萝卜，野土豆喂山羊，捕捉些田鼠，牛蛙喂蟒蛇，至于那条又大又黑的蚯蚓，他一开始给蚯蚓弄些虫子，蚯蚓不吃，他后来不知道大蚯蚓吃啥，心想这厮整天在土里钻，就整了点最肥沃的黑土喂，结果蚯蚓不吃土，直接给气跑了，顾春华追了几里地才把这蚯蚓追回来。

　　大概过了十天，地里的草都被山羊吃掉了，大蚯蚓翻了土，顾春华播撒了莎菇草种子，大蟒蛇喷水浇了地，全部搞定，只等着莎菇草慢慢长了。

　　这天上午，顾春华去林中树屋找青瑶，他到青瑶家树屋下的时候，望见上方露台上站着一个相貌猥琐的灰衣汉子，个子矮小，大概三十左右，手里握着一把散发白光的长刀，正指着另一个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当然是青瑶，顾春华不由得心头一紧，什么人竟敢跑到青瑶家，用刀来威胁青瑶，他二话不说，纵身就跳到露台上，冲那猥琐汉子一声大喝，“什么人？！”

　　猥琐汉子惊得身子微微一颤，转脸瞧见顾春华，说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大名叫冯下惠，小名叫小惠惠，你少管闲事啊，老子的刀可是不长眼的。”

　　冯下惠？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中土人的，顾春华有点气恼，这厮又给中土人丢脸了，抢劫抢到云莽来了，他冲冯下惠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抢劫？”

　　“顾春华，我本来想偷你的。”冯下惠道，“可你家里竟然养了三个畜生，我几次都没得手，只好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想偷她家来着，没想到我还没把锁撬开，她就回来了。”长刀对着青瑶一抖，威吓地道，“别磨蹭，赶快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刀下无情，快点，不要磨蹭！”

　　青瑶心里并不怕这个贼人，而且对方的刀也没有架在她脖子上，只是指着她，但她看到顾春华来了之后，觉得需要装娇弱点好，于是脸上故意露出一些惊怕模样，向冯下惠道，“我家里很穷，没有钱，你如果要吃的，我可以给你一些。”

　　“我不是乞丐！”冯下惠气得叫了一声，冲青瑶道，“家里种了二百亩地，还说穷，你知道什么是穷人吗，就像我这样的，我跟你说，狗急了会跳墙，人穷急了会杀人的，妹妹，快把钱交出来，我看你长的挺好的，你要是再磨蹭，我就用刀在你脸上化个口，让你毁容！”

　　青瑶瞄了顾春华一眼，想等着顾春华出手，她知道顾春华飞过来，肯定是要表现英雄救美的。

　　顾春华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当时遇见青瑶后，就一直想找英雄救美的机会，可是一直没有，如今上天终于显灵了，给了他这样一次机会。

　　天赐良机，必须好好把握。

　　顾春华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右手一伸，手中瞬间出现一把深青色木剑，正是他的青冥剑，他长剑一抖，指向冯下惠，“放青瑶走，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你妈的！”冯下惠把剑突然指向顾春华，“你想多管闲事，那老子先解决了你，老子可是功力高深的术士，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说罢一刀朝顾春华劈去。

　　只见一阵白光瞬间袭向顾春华。

　　顾春华急忙向旁边一闪，躲开了白光攻击。

　　“你知道青瑶是谁吗！”顾春华运行灵力到剑上，准备一剑刺出，发灵力攻击冯下惠。

　　然而，他招式尚未发出，只见空中一道碗口粗的黑气，迅猛地飞向露台，砰然一声，打中冯下惠的胸口，

　　只见冯下惠被黑气冲撞得，上半身猛地向后一仰，紧接着，整个身躯向后倒飞，转眼间摔飞下露台，摔在了下边一棵大树的根部。

　　之后，冯下惠躺在树根处，竟然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顾春华惊愕，刚才那道黑气是什么人发出来的？他连忙四面扫望，只见青瑶家厨房的屋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衣中年男子，脸庞方正，另一个是圆脸青年女子，脸上泛着笑容，顾春华认得是依青。

　　黑衣男子和依青飞了下来，落在露台上。青瑶看到黑衣男子，叫了一声，“二叔。”

　　顾春华心道，原来这人就是青瑶的二叔，他连忙温和地笑着，向中年男子道，“在下顾春华，是中土人士，见过二叔。”

　　二叔冷淡地瞧了瞧顾春华，向青瑶道，“小心一点。”

　　青瑶点头。

　　二叔又叮嘱了青瑶两句，然后一转身，如同一阵黑烟般飞走了。依青也急忙跟着追过去，她一边在树叶间飞，一边冲前边的二叔叫道，“二叔太不知趣了！”

　　二叔听到这话，突然停了下来，踩在一根树干上。

　　依青也停下来，向二叔道，“我刚才想阻止你，可你出手太快了，你没看到顾春华正要跟那个小毛贼打吗？”

　　二叔道，“那又如何？”

　　依青道，“人家在英雄救美，你一出手，人家就救不了美了。”

　　二叔想了想，说道，“原来如此。”

　　依青笑道，“二叔，千万记得，以后不要再破坏别人英雄救美这种事了。”

　　二叔点头，然后又道，“我以前去过中土，那里的人最会骗人，我担心青瑶被骗。”

　　依青又笑道，“二叔还不了解青瑶吗，她虽然是只青鸢，可聪明狡猾得像只狐狸一样，以前有不少男人想骗她，可一个也没骗到她，她们家的姐妹可都不是凡人，您不用担心她。”

　　二叔听完这话，嘴角竟然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然后身子如烟，转眼又飞走了。

　　依青站在树枝上，望着飞走的黑烟，叫道，“下次千万识趣点！”

　　二叔没有回应，人已经飞远了。

　　顾春华飞到树屋下，发现冯下惠醒了过来，刚才只不过是昏迷了，此时冯下惠正要从地上爬起来，他连忙用剑指住冯下惠，喝道，“坐着，不许动！”

　　冯下惠脸色惊惧，乖乖坐在树根处，仰脸睁着一双可怜的眼睛，瞅着顾春华，“大哥，我就是个小贼，您不要跟我一番见识，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个孩子嗷嗷待哺，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娘子，我这一家子要养，您要是杀了我，我家娘子肯定要跑了，我老母亲肯定要死了，我孩子肯定会要管别人叫爹了。”

　　“我没说杀你。”顾春华道，“你就是个小贼，我如果杀了你，岂不是比你还坏十倍。”

　　冯下惠听到这话，脸色一喜，笑道，“大哥，您真是好人，其实我也不想当贼啊，我也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

　　“我之前在王掌柜家干活。”冯下惠道，“我辰时起床干活，子时回家睡觉，每日勤勤恳恳，可挣的钱才只够一家老小吃饭，我心想，他妈的，这样怎么行，万一我老母亲病了，哪里有钱看病，难道只能在床上等死，不行，我得找点出路，于是我就偷了我们王掌柜，第一次得手一两三十五钱，我心想，他妈的，钱来得这么容易，我为什么还要卖命去挣钱呢，从此我就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你这条路是错的。”顾春华道，“以后改邪归正，不要再偷东西了。”

　　冯下惠有些恨恨地道，“是那些人该被偷，就像我们王掌柜，我们给他卖命干活，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每日香车宝马，山珍海味，他儿子还烧钱玩呢，你说，我不偷他偷谁！”

　　“不管怎么说，偷盗都是不对的。”顾春华道，“以后努力生活，不要再干这勾当了。”

　　冯下惠瞧着顾春华，心道，“这大侠太天真了，先骗他放了我再说。”于是诚恳地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邪归正，您就放我走吧！”

　　顾春华看冯下惠这样，心想这厮只是个小毛贼，于是把长剑收起来，道，“你走吧！”

　　冯下惠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向远处跑去了，一边跑一边心里道，“老子以后一定努力生活，先定个小目标，以后一个月偷十两吧！”

　　顾春华今天没有抓住英雄救美的机会，因为青瑶的二叔出手太快了，他有些失望，但青瑶依然谢了他。

　　他离开青瑶的树屋，回到林外住的地方，在房间整理自己的东西，忽然看到了包裹里的一本书，阴阳神功。他差点把这本阴阳神功忘了，当时在清河镇，那个摆摊的老头送给他的。

　　他本来只是有点好奇，想看看这需要用蓝银水泡，才能显示内容的神功到底是什么功法，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好奇了，因为他的心思全都飞在了青瑶身上。管它什么功法，一个摆摊老头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他站在门口，右手猛地一扬，把阴阳神功扔了出去。

　　只见那本蓝皮书飞在空中，

　　书背朝前，

　　书页朝后，

　　直直地朝远方飞去，

　　在这无风的空气中，

　　飞到了十几丈外的田野里，

　　那裸露着黑红色土地的田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