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77、第十五章 负伤

　　吩咐？司马牧云听到这个词，心里一阵不痛快，如果不是看在刘骥的面子上，他才不会理睬这个趾高气扬的女人。

　　他忍着不满，依然客气地道，“刘淞小姐，请问你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

　　刘淞那鹅蛋脸上淡淡笑了下，似乎很满意司马牧云的态度，开口道，“为了你的事，我们还要在这里住两天，这家店虽然是毫不起眼的乡村小店，但是做的菜还算有地方特色，不过就是食材不太新鲜，我想让你去镇上买点好的食材，交给店家，今天中午做些丰盛好吃的饭菜。”

　　司马牧云一口答应，“这个没有问题。”

　　“那你去吧。”

　　“我这就去附近镇上。”司马牧云说完，转身便朝官道上走去。

　　司马牧云走上官道，朝着背离神虎营的方向走，这一带他并不熟悉，但知道顺着大道走肯定会有城镇。

　　他刚在官道上走了十几步远，忽然身后又传来刘淞的叫声，“回来！”

　　司马牧云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刘淞，不知道这个大小姐又有什么交待。

　　“不必去镇上了。”刘淞道，“你去附近田野里打些野味就行，记得上次你扔给我的兔子吗，就那种兔子，多打几个回来。”

　　司马牧云点头，“这个也没问题。”

　　刘淞满意地淡淡笑了下，眼睛里又透出了两分狡黠。

　　司马牧云于是就往田野里去了，他跟上次一样，还是往客栈西方走，到地里转了转，没有看到兔子，只好继续往更远的地方走，接着走过了上次刘淞偷瓜的西瓜地，继续向西。

　　这种田野兔子不多，并不容易抓到，刘淞还让他多抓几个，恐怕要废不少时间。

　　司马牧云一直在田野里搜寻，一直找到日头正中，午时烈阳高照的时候，才在一片水塘附近的深草窝里，抓到了两只肥胖的灰兔子。

　　他抬头看天色不早了，虽然只有两只，但他打算回去，他认为自己肯给刘淞抓兔子已经是够给她面子了，如果回去她嫌弃两只太少，他就让她自己抓去！

　　他提着两只灰色野兔回到客栈，老板娘正在大堂里给两个客人上菜，一个白发老头和一白发婆婆。

　　此时大堂内除了这对新来的客人，再没有别的客人了。司马牧云感到有点奇怪，刘淞和刘骥他们呢，那十几个人难道在后院开什么会议？

　　他把两只兔子交给五娘，让五娘拿到厨房做菜。

　　五娘高高兴兴地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提着绑在一起的兔子去了厨房，过了片刻，又回到大堂。

　　司马牧云问五娘，“刘大叔他们人呢？”

　　“他们已经走了，姓刘的留了张字条给你。”五娘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字条，递给司马牧云。

　　司马牧云打开一看，只见上边写着，“因郡府突然传来消息，有紧急状况，刘某不得不急速赶回处理，因此对于司马公子一事，刘某无暇再顾及，请司马公子勿要见怪。神虎营乃龙潭虎穴之地，郑昊也不是等闲之辈，请司马公子离开客栈，远离神虎营，待来日实力增强再来复仇，此时此刻，切勿以身犯险。对于司马公子之武功人品，刘某很是敬重，希望重逢有期，欢饮畅谈。”

　　落款，刘骥。

　　司马牧云把纸条塞进怀里，问五娘，“他们何时走的？”

　　“你早上出去没多久，他们就走了。”五娘道，“这里边写的我也看了，公子。”有些担心地道，“虽然五娘也想让你多住几天，但是现在情况似乎对公子很不利，我看公子还是离开这里吧。”

　　司马牧云淡淡冷笑了下，“五娘，你也太小看我了，本来我就打算一个人解决姓郑的，有刘骥帮忙自然是好，但是没了刘骥，我照样能行。”

　　五娘担忧道，“公子切勿逞强，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马牧云道，“我的事你不必多言。”顿了顿，又威胁地盯着五娘，“我的事你知道的太多了，希望你不要随便对人乱说。”

　　五娘有点委屈地道，“我是真心为你好，你不领情还怀疑我，罢了，我也不管你了。”

　　司马牧云看着五娘的目光柔和下来，他在桌边坐下，冲五娘吩咐道，“我刚抓的野味既然刘骥他们走了，你就做来给我吃吧。”

　　五娘淡淡撇了司马牧云一眼，然后去厨房了。

　　客栈外的官道一直向北延伸，延伸到很远的地方，道旁有一个碧绿的池塘，池塘边上生长着几棵大树，树上栓着一些马匹。

　　树荫下此时坐着十几个人，正是刘骥、刘淞那一伙人。

　　这些人在吃着一些肉干、烧饼之类的干粮，喝着棕色牛皮壶里的水，还在随意地聊着些什么。

　　穿着白色衣裙的刘淞坐在一个蓝色包裹上，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黄衣女子，也坐着一个小包裹，两个人在一起吃东西说话。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刘骥把水壶放到地上，站了起来，走到刘淞身旁，蹲下身，审问似的目光盯着刘淞，“你父亲真的给你传了紧急消息？”

　　刘淞眼睛里稍微闪过一丝紧张，然后平静地道，“二叔干嘛这么问。”

　　刘骥道，“要不要我亲自传信，问问你父亲，鲁南是不是真的要起兵了。”

　　“不用问了。”刘淞有点歉意地道，“二叔，我就是不想待在那个客栈里，所以撒谎骗了你，父亲并没有传信给我，现在郡府没有紧急军情。”

　　“为什么不想待在那个客栈里？”

　　刘淞脸颊上有些不爽地道，“我不想帮那个姓司马的，他的事跟咱们又没关系，况且他又不愿意跟咱们去鲁南，既然不愿替咱们效力，何必要帮他！”

　　“淞儿。”刘骥轻叹一口气，“你难道不知道人情债是最难还的，如果他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让他欠咱们一两次人情债，或许就能将他收拢了。”

　　刘淞不服气地道，“我明白这些，可我就是看那个人不顺眼，那个人功力顶多算还行，人品也不怎么样，咱们何必非要收拢他呢，不过就是一条流浪狗，跑了就算了。”

　　“你这……哎……”

　　“二叔不必叹气。”刘淞道，“等回到鲁南郡，我能找十个比那个司马牧云强的。”

　　刘骥看了看任性的刘淞，也不再说什么了，回到原来坐的草地上，继续拿起地上的水壶，仰脸喝起水来。

　　“小姐，这个给你。”坐在刘淞身边的黄衣女子，把一块纸包的肉脯递给刘淞。

　　刘淞微笑着接了过去。

　　一阵南风吹过来，池塘的碧绿水面上吹起了一层层涟漪。

　　两天后。

　　司马牧云天不亮就离开了客栈，他把作为食宿费的一块碎银子，放在了自己床铺的凉席上，并没有跟五娘打一声招呼。

　　他一路疾奔，一个时辰后赶到了神虎营以北，通往巴东郡郡府的官道上，今天郑昊要去郡府办公差，会从这条官道经过。

　　这一带是广阔的平原地带，官道周边都开垦了大片的田地，现在正是小麦收割的季节，几乎所有农田种的都是小麦。

　　司马牧云找了一块没有收割的麦田，趴进了金黄的麦子海洋里，他挺拔的身躯把麦子压倒了一大片，身上又掩盖了一些从其他地方薅来的麦子。

　　他手里握着白光缭绕的龙鳞剑，眼睛从麦穗缝隙里望向二十几丈外的官道，只要郑昊一在官道上出现，他就会立刻飞窜出去。

　　时间静静地流淌，晨风轻轻地吹动着饱满的麦穗，他在有些紧张，有些焦急地等待着，这是最后一个仇人，杀完郑昊他就回天剑派去，过平静恬淡的日子。

　　大清早的官道上几乎没有人烟。

　　直到半个时辰过去，才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官道上路过，但是郑昊还没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

　　官道上突然出现一批骑马的人，十三个汉子，当中有一个锦衣华服公子，虽然没有留着江湖人的潇洒发型，束了发髻，戴了黑色的小冠，司马牧云还是认出了那年轻公子就是郑昊。

　　这厮果然出现了。司马牧云趴在麦浪里，他像狼一样，猛地平窜出去。

　　原本掩盖在他身上的麦子向后飞散开去。

　　转眼间，司马牧云飞窜出去七八丈远，在身躯下落时，他脚又一蹬地，整个人又向前飞出。

　　他的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手中的龙鳞刀对着前方。

　　呼！

　　一下飞窜到距离郑昊不足一丈的半空，身前的龙鳞刀对着郑昊的肋部直捅过去。

　　“有刺客！”一个黑脸大汉突然惊叫一声。

　　龙鳞刀此刻离郑昊的左肋已经只有半尺距离。忽然，郑昊竟然强行从马上摔了下去，避开了龙鳞刀的刺杀。

　　龙鳞刀陡然停在半空。司马牧云握着刀落下，双脚着地，站稳身形。

　　嘶！

　　郑昊原本骑的枣红马受到惊吓，长叫一声，猛地向前窜出数丈远。

　　司马牧云握着龙鳞刀，朝摔在地上的郑昊砍去。

　　与此同时，其他十几个大汉纷纷从马背上飞起，握着各种刀剑朝司马牧云攻击过来。

　　铿铿铿！

　　一阵紧张的兵器交鸣声。

　　十几个大汉倒下了两个。

　　铿铿铿！

　　又一阵紧张的兵器交鸣声。

　　剩下的大汉又倒下两个。

　　撕拉！

　　司马牧云的胳膊被一个大汉抓住，他奋力一挣，白色衣袖被那个大汉撕破了。

　　黑脸大汉抓着一块碎布片，紧接着一刀朝司马牧云劈去。

　　司马牧云突然身躯一震，从他身上骤然飞出一圈白光，波浪般向四周扩散，猛然袭到周围众大汉身上。

　　只听一阵砰砰砰。

　　全部大汉四散飞开，摔在了地上。

　　司马牧云握着龙鳞刀，目光陡然射向躺在地上的郑昊，白光一闪，一刀劈向郑昊的头部。这一刀下去，郑昊立时便会命丧黄泉。

　　可是。

　　突然间，司马牧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紧接着，背后痛了一下，再接着左臂上痛了一下。接着身上两处痛的位置都是火辣辣的。

　　而眼前的白雾却没有消失，白雾中的郑昊已经从原地滚动了另一边。

　　司马牧云的龙鳞刀戳到地面，他猛地拔出刀，急忙向上飞起。

　　等他再落在地面时，地上的白雾已经散去，他没想到郑昊竟然用卑鄙手段，朝他的眼睛撒了一种白色粉末，幸好粉末并未进入他的眼中。

　　突然，他的背上又痛了一下。

　　背上又挨了一刀，鲜血瞬间从刀口涌出，把裂开的白衣染上了一道血红色。

　　身上的伤口剧痛，而这时郑昊突然又挺剑朝他刺来。

　　他连忙举刀格挡。

　　刚挡住郑昊的剑，突然，背后又一痛，又被砍了一刀。

　　司马牧云，你非要送死！郑昊冷笑一声，一剑指向司马牧云，从剑尖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如闪电一般激射向司马牧云。

　　司马牧云急忙龙鳞刀一横，嗤地一下，挡住了白光攻击。

　　呼呼呼，几条人影飞到司马牧云周围，围住了司马牧云。

　　刀剑相击声不断传出，司马牧云的身上不断被砍伤，刺伤，鲜红的伤口一条又一条出现，背上，胳膊上，腰部，腿上，连脸上都差点挨了一刀。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身上破裂的白衣上，染出了一片一片的血红。

　　身上的疼痛几乎让他握不住刀。

　　腿上的伤口让他闪避已经不便。

　　再打下，他便会死在乱刀之下。

　　“郑昊！”

　　司马牧云大叫一声，他用上十成的功力，拼命把丹田灵力运行到周身，接着身躯猛然一震，一圈白光猛烈朝四周荡开。

　　砰砰砰！

　　周围的人全部被震飞开去。

　　司马牧云纵身一跃，朝远处田野里奔去，转眼飞进金黄的麦浪里，奋力狂奔。

　　“抓住他！”郑昊大叫一声。

　　几个汉子亮着白晃晃的刀剑也朝麦田里飞奔而去，去追司马牧云。

　　师妹。清芙啊。司马牧云一边带着满身血污奔逃，一边心里念着她的名字，清芙啊，我不能死，我还要替你报仇，清芙，你等我，等我一定能杀了害死你的贼人，清芙！

　　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在晨风的吹拂之下，一波波地高低起伏着。

　　他狼狈逃窜的身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