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22、第十八章 启天弓

　　千城看着满头汗水的刘铁，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嫂嫂让我找你的。”刘铁道，“千城姑娘，昨天我大哥去东门寺找张文琪，你也看到了，没想到我大哥去了东门寺之后，竟然也没回来，我嫂嫂说，东门寺里肯定有古怪，人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嫂嫂说，只有千城姑娘才能救我大哥和张文琪出来，嫂嫂想请你去一趟东门寺。”

　　千城心想，昨天丽娘几个还要抢劫她，虽然后来说什么盗亦有道，她也不跟他们计较了，但现在丽娘竟然要来找她帮忙救人，非亲非故的，丽娘又是强盗，她为什么要帮丽娘？

　　于是她对刘铁道，“我忙得很，恐怕没有时间帮你们救人，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刘铁听到这话，谨慎地扫了扫空荡荡的茶馆，看了眼傻站着看热闹的店小二，然后在千城桌边坐下来，接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大银锭子，递给千城，说道，“千城姑娘，我嫂嫂说了，如果你不答应帮忙，就让我把这两个银锭给你，这一个是五十两，两个是一百两，而且把人救出来之后，还有一百两给你。”

　　千城看了看两个银锭，心想二百两不算少了，不如就帮他们一把，于是就对刘铁道，“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这两个银锭我就收下了，我跟你们去东门寺看看。”说完接过来刘铁手里的一百两。

　　“姑娘真是英雄！”刘铁敬佩地道，随后站起来，“千城姑娘，咱们现在就走吧，时间不等人，我大哥和张文琪在东门寺多带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千城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同时把银子揣进怀里，心想丽娘住的地方破破烂烂的，没想到手里还真有点钱，丽娘八成是有别的好住处。

　　两个人就离开了茶馆，先往狐狸坡去，到了狐狸坡丽娘家，丽娘正在等他们，家里还有其他七八个大汉，都拿着三尺多长的长刀，丽娘看到千城，感激地拉住千城的手，跟千城简单说了情况，然后众人一起出发，前往东门寺一探究竟。

　　千城等人出村走了不远，突然看到一个汉子，背着半麻袋不知道什么东西，脚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那汉子瘦个子，脸上有颗带毛痣，正是千城昨天见到偷刘铁酒那个。

　　那汉子看见千城等人，脸上神色一紧张，转身就要往回走。

　　刘铁这时突地飞跑过去，一下抱住了那汉子的腰，口里叫着，“崔浩，你个死耗子，别想跑，快赔我的酒钱！”

　　崔浩道，“大铁，你不要不讲理，酒桶是你自己打烂的，你凭啥让我赔你酒钱。”

　　“我嫂嫂说让你赔，那就该你赔！”刘铁抱住不放。

　　丽娘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叫道，“刘铁，你先放开他。”刘铁听到丽娘的话，就放开了崔浩。

　　“丽娘，你是明事理的人。”崔浩对丽娘道，“那酒桶是被大铁自己打烂了，这事不怨我，不能让我赔呀！”

　　丽娘道，“崔浩，如果不是你趁刘铁睡觉时候偷走了他的酒，他会追到你家里跟你打斗，还把酒桶打烂了吗？”

　　崔浩脸上犯难道，“但酒桶毕竟是被大铁打烂的，你们不能仗势欺人呢！”看了千城一眼，“你们人多还请了个帮手来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算了，这事不跟你计较了。”丽娘看了看崔浩背后的麻袋，“你背上背的是什么？”

　　“就是一些地瓜，我从别的村买的，丽娘你要是想吃的话我给你两个。”

　　“你要不要脸，还买来的！”丽娘骂了一句，接着又道，“小偷小摸的有什么出息，敢不敢跟我们去东门寺干票大的。”

　　崔浩问，“干什么大的？”

　　“东门寺住持，老和尚圆空在寺里私藏了很多金银珠宝。”丽娘道，“我们正准备去把它抢过来，你跟我们去，到时候分你一份。”

　　“丽娘的话当真？”崔浩兴奋地道，“以前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干，你不让我入伙，现在你同意了？”

　　“同意了，走吧！”丽娘道，“不过到时候你得听我的，我喊杀，你就得往里冲，你要是胆怯敢自己逃走，我不但不分你金银珠宝，事后还要跟你好好算账。”

　　崔浩信誓旦旦地道，“不会跑，丽娘放心吧，咱们这么多人，圆空那老秃驴哪是咱们对手。”瞧了眼千城，“况且咱们还有位帮手，瞧这姑娘的神气，一看就是位高手。”说到这里，突然把身后的麻袋一抛，扔到了附近的乱草丛中，“今天咱崔浩也要干票大的，以后让那帮瞧不起我的都刮眼看看。”

　　千城听到刮眼看看这个词，知道崔浩肯定是想说刮目相看，她虽然读书少，但这个词还是懂的，她刚才听丽娘说要去东门寺抢劫，明白丽娘是在骗这个崔浩，丽娘肯定是想把崔浩骗过去，跟他们一起去东门寺救人。

　　崔浩加入队伍后，他们继续向东门寺赶去，去看看东门寺到底有什么古怪，为什么张文琪和刘强去了东门寺就出不来了。

　　东门寺里有僧众五十多人。

　　老住持叫圆空，慈眉善目，为人很好，遇到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或路过此地要留宿的清贫客人，时常会免费提供住宿，老住持也懂医术，遇到周围无钱医病的穷人，也会免费为穷人诊治。周遭百姓知道老住持菩萨心肠，因此寺里平时若有缺钱缺粮等困难，周遭百姓都会仗义相助，真心供奉。

　　东门寺外有一条小路，此时路上有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推着一辆小车前行，车上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水桶，里边装了半桶多的水，水里潜着一条条鱼儿，鲤鱼、鲫鱼、草鱼、长白条等，好几样鱼。

　　青衫男子江舟住在白沙河畔，以打鱼为生，他推着卖鱼车，走到东门寺外的时候，看到寺门口站着一个和尚，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

　　小和尚一看到江舟，就连忙招手叫道，“是不是卖鱼的？”

　　江舟回道，“我是卖鱼的，小师傅有什么事？”

　　小和尚笑着跑过来，说道，“我在这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一个卖肉的了，施主，赶快卖几条鱼给我。”说完趴到水桶边，看着水桶里的鱼儿。

　　江舟听到这话，感到诧异，“小师傅，你们出家人不是吃素的吗，怎么会来买鱼？”他以前经常从这里过，从没见过和尚来买鱼的，他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小和尚，想起这个小和尚是跟在圆空身边的小沙弥，名叫慧净。

　　慧净低头想了想，说道，“不是寺里的僧人吃的，是来进香的客人要吃鱼的。施主，你别管那么多了，就卖我几条吧，你这鱼怎是么卖的，按条卖，还是按斤卖？”

　　“什么客人？”江舟问道，“客人在寺庙里进香，也应该跟着寺里吃素食才对，佛家清静地，怎么能吃起肉来。”

　　慧净吞吞吐吐地道，“是不能……不过……寺里……寺里的客人非要吃鱼。”着急地道，“施主，你赶快卖给我吧！”

　　“你们住持圆空师父如果答应，我就卖给你。”江舟心想，这小和尚或许是背着住持，自己偷偷买鱼来吃的。

　　慧净见江舟不肯卖鱼，忽然眼眶泛红了，急得要哭起来，“施主，你赶快卖给我吧，真的不是我们要吃！”

　　江舟疑惑地看了看小和尚，他也不想再为难小和尚，于是道，“好吧，我卖给你就是。”然后从水桶里用网兜捞了几条鱼，用绳子穿了鱼嘴，卖给了小和尚。

　　慧净小心地提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回寺庙里去了。

　　江舟继续推着卖鱼车往前走，准备到下一个村子去卖鱼。他推着车快到下一村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他一提到住持圆空，小和尚慧净就要哭，他寻思，难道东门寺里有什么古怪？圆空在这一带很有德望，他打算去东门寺看看，寺里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于是，他推着车子原路返回，过了没多久就回到了东门寺外，只见慧净还站在寺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路上，似乎在等什么人。他停下车子，向慧净叫了一声，“小师傅”。

　　慧净看到他，说道，“施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买了鱼，怎么还在门口待着，你们住持圆空大师最近还好吗？”

　　慧净突然眼眶又红了，“买了鱼，我还要买酒，我在这儿等卖酒的，我们住持，施主，你不要问了。”

　　“圆空大师怎么了？”江舟好奇地问。

　　慧净走到江舟身边，低声说道，“施主，你问了也是白问，还是安心卖你的鱼吧，不要管那么多了。”

　　江舟心中的疑惑更重，“小师傅，你说说看，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慧净警惕地回头往寺门口方向看了看，然后小声对江舟道，“前几天寺里来了十几个和尚，说是要挂单，住持就留他们住在寺里，没想到他们是假和尚，是一伙剃了光头的强盗，当天晚上，住持竟然……竟然被他们杀死了，他们还抢了寺里的宝物。”

　　江舟心头一惊，“圆空大师竟然……这伙强盗实在可恶。”接着又问，“他们抢了寺里什么宝物？”

　　“听寺里的僧人说，很多年前有一个真人身受重伤，倒在了东门寺门口，住持把那个人带进寺内，细心照料，尽管用了很多医药，可惜那个人伤得太重，最终不治身亡，那个真人临终前，感激住持的照料之恩，作为答谢，把他的一把宝弓送给了住持，那把宝弓名叫启天弓，听说十分厉害，没想到现如今被一帮强盗抢了去。”

　　“那寺里的其他僧人呢？可有被强盗杀害？”

　　“寺里的僧人被强盗杀死一批，剩下的都被拘禁在寺里，被当成奴隶使唤。”

　　“小师傅，现在没人拘禁你，你为什么不跑呢？”

　　慧净眼眶又红了，“他们说，如果我跑了，他们就把寺里其他僧人全杀了。现在这帮强盗占了我们的寺庙，每天在这里喝酒吃肉，还殴打寺里的僧人。”

　　江舟愤愤地道，“这些人实在可恶！”

　　“慧净！”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叫喊声。

　　江舟望过去，只见寺门口站着一个面相凶恶、身宽体胖的灰袍大和尚，这和尚朝江舟这边走过来，边走边说，“慧净，让你买酒你怎么跟人闲聊起来了。”走到江舟身边，打量江舟两眼，看了看车上桶里装着的鱼儿，说道，“卖鱼的，你这鱼是从哪里打来的？”

　　江舟道，“是白沙河里打的，师父还要买鱼吗？”

　　大和尚道，“今天不用了，以后你每天都从这里过，我们每天都会买你的鱼，钱也不会少你一分。”

　　江舟微笑道，“有人买我的鱼我自然高兴，以后会每天从这里过的。”

　　大和尚点了点头，然后叫上慧净，一起回寺里去了。

　　江舟望着两个和尚进了寺庙，寻思着东门寺的名声一直很好，寺里的和尚在圆空的住持下，也都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如今住持圆空被杀，寺里僧众被拘禁，他既然得知了这件事，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他打算先去探探寺里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救出几个寺里的僧人。

　　他把卖鱼车先推到一片树林中，为了防止车子被人偷走，弄了许多枝叶盖住车子，然后从小树林出来。走到东门寺门口，心想从门口进去势必引起凶僧怀疑，于是顺着寺庙外墙根，一直往后院方向走，走到后院外，从院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啊——”

　　还有鞭子抽打的“啪啪”声。

　　其中一个凶恶声音道，“别人都不跑，就你小子敢跑，你叫什么？”

　　“张……张文琪。”一个年轻男子声音颤抖着道。

　　啪啪啪，几声鞭子抽打的声音过后，凶恶声音道，“以后还敢不敢跑了？”

　　张文琪声音，“不跑了，不跑了，洪明大师手下留情，饶了小的吧！啊——”

　　洪明声音，“说你是条狗，主人打得好，我就饶了你这次。”

　　张文琪声音，“我是条狗，主人打得好，饶了小的这次吧！”

　　“再说一遍。”

　　“我是条狗，主人打得好，饶了小的这次吧！”

　　“再说一遍。”

　　“我是条狗，主人打得好，饶了小的这次吧！”

　　啪啪啪，又是几声鞭打，洪明声音道，“这次先饶了你，起来吧，滚去干活！以后再敢逃走，我就打断你的两条狗腿，剥了你的狗皮！”

　　江舟听到这里，心里不禁气愤，没想到寺里这个洪明和尚如此可恶，但是现在进去救人恐怕会打草惊蛇，他本来也只是想探听下寺里的情况，还是之后再想办法救人吧。

　　他想到这里，就转身回去，到树林里找到卖鱼车，他今天也没心思卖鱼了，准备推着卖鱼车回家。

　　他刚走两步，突然望见从东门寺里飞出一道火焰，直冲云霄。

　　接着又一道火焰飞上天空。

　　这不是放烟花，因为这火焰的速度比烟花要快上很多倍，这速度非常迅捷。

　　而且，这也不像是普通火焰，更像是一支发射出去的红色火焰箭。

　　这到底是什么火焰箭。

　　他突然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宝物启天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