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秋劭

13、第九章 小路

　　苍台镇有好几条街道，其中主街道南北方向，道路两旁栽着两排大榆树，现在已是秋天，一些枯黄的榆树叶经风一吹，便从树上轻轻地飘落下来。

　　一片黄叶飘落在顾春华的肩头，他伸手将落叶拂掉，转脸看了眼身旁的青瑶，看着她美丽的脸颊，想起了那天跟她一起用蓝银水泡阴阳神功的情形。

　　那天，他没想到阴阳神功里，竟然会有那么多春宫图，当时青瑶红着脸把他推出了屋，他回到林外木屋后一直担心青瑶会生气，不过次日早上，青瑶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待他如常。

　　又一片榆树叶落在他的肩头，他再次拂掉叶子，又看了眼身旁的青瑶，他心爱的姑娘穿着云莽青氐人的服饰，梳着云莽青氐人的发型。她与中土女子迥异的打扮，加上她那张娇美的脸颊，使得她走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时，颇为引人注目。

　　“青瑶。”顾春华一边走一边对青瑶说，“在中土，还是穿中土衣裳比较好。”

　　青瑶听到这话，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两人找到了一家绸缎店，进去对掌柜的说，做两套女子衣裳，外衣里衣都要，掌柜的是个青衣中年妇人，上下打量了青瑶一番，笑着说，“是姑娘要穿的衣裳吧，姑娘这身条好，衣裳好做，不过先得量一量尺寸。”

　　然后青衣妇人带着青瑶去里间量了尺寸，之后说要两天后才能做好，需要先交一些定金。青瑶把定金给了青衣妇人后，与顾春华离开了绸缎店。他们一边在街上走，一边留意着街道边的店铺，想找一家客栈住。

　　他们在熙攘的街上走着走着，忽然附近传来一阵男子叫喊声，“顾兄，顾兄，顾兄……”

　　顾春华姓顾，听到这叫声不由得扭头四面看，看了看，没见到什么人在叫他，于是又继续往前走，刚走两步，叫喊声又起，“顾兄，顾春华，顾春华……”

　　“有人叫你。”青瑶转脸冲顾春华道。

　　“顾兄，楼上，楼上！”那男子声音又响起。

　　两人听到这声音，连忙往街道两旁的楼上望去，只见街道西侧一家酒楼的二楼，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人站在窗边冲他们挥手。

　　那年轻男子生得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的，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顾春华望着那白衣男子，脸上不禁浮现出几分笑容，这白衣男子他认识，是他过去一个朋友，名叫杜玮。过去有段时间，他跟杜玮曾一起游历江湖，虽算不上深交，但也是朋友，只是最近几年没有联系。苍台镇，他猛然想起以前听杜玮说过，杜玮的家乡就是在苍台镇。

　　顾春华和青瑶已经从那家酒楼走过去几十步，此刻他们一起往回走，到那家酒楼门前时，杜玮已经从楼上下来了。顾春华和杜玮寒暄两句，然后三个人上了二楼，在一个雅间落座。

　　“差不多也该到吃饭时间了，咱们先叫点饭菜，一边吃，一边聊。”杜玮叫一个小二进来，三个人点了些饭菜，又点了一坛子好酒。

　　点完饭菜后，店小二恭谨地向杜玮说道：“掌柜的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好。”说完之后就下楼去了。

　　顾春华笑道：“没想到杜兄弟现在已经做起掌柜，经营起酒楼了。”

　　“这酒楼我平时是不来的。”杜玮道，“今天过来不过是例行查看一番，刚才正好看到顾兄从街上走过，所以叫住了顾兄。顾兄现在如何了，还在游历江湖吗，有没有做些什么生意？”

　　顾春华有些惭愧，“生意倒是没做，江湖也没再游历了，说出来恐怕你不信，我今年几乎没干什么事，就是一直在种地。”

　　“种地？”杜玮惊讶了一下，旋即笑道，“顾兄真会开玩笑，顾兄如此仪表堂堂，气质不凡，怎么可能会去种地呢，这点我是不信。”

　　“这事千真万确，我是真的没有骗你。”

　　杜玮摇了摇头，“我不信。”然后看着青瑶，“顾兄你一个人种地，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可能，可是我实在难以相信，你会让这位美丽的嫂子跟你一起种地，顾兄难道不给小弟介绍一下嫂子吗？”

　　顾春华笑道，“光顾着跟你叙旧，这点倒是忘了。她叫青瑶，现在还不是嫂子，你可不要乱叫。”

　　这时两个小二进了雅间，一个端来了两个开胃小菜，另一个则端了一瓶酒和杯子，酒菜摆放完毕，店小二退出雅间。

　　三个人就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闲聊，主要是杜玮和顾春华聊，杜玮问顾春华种地是怎么回事，顾春华就跟杜玮说了当时为了得到美人心，如何在石树村当农夫的事。杜玮说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大赞他好福气，两人聊个没完。

　　青瑶只是静静地坐着，杜玮给她倒酒，她只用嘴唇轻轻抿了一下，推辞不会喝，杜玮也不勉强她。她听着两个大男人闲扯，她只偶尔插句话。她坐在这个雅间里，坐在这个满是酒菜的圆桌边，她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她发现杜玮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瞧她，

　　瞧她垂在脸颊两侧的细小发辫，

　　瞧她青底白纹的窄袖长袍，

　　瞧她撑起长袍的饱满胸脯，

　　她感到那眼睛里透露着欲望，

　　炽热又心虚的欲望。

　　青瑶心里感到有些厌烦，但杜玮是顾春华的朋友，她表面上只好不动声色，为了避开杜玮的眼光，她时而低头看看眼前的白瓷杯子，时而望望窗外的街市风景。

　　青瓷酒瓶里的酒不知喝了多少，顾春华已经有些醉醺醺的，而杜玮还一点反应都没有。青瑶怕顾春华喝醉了，见杜玮又要给顾春华倒酒，她连忙道，“杜公子不必倒了，春华他酒量不好，而且我们还要赶路。”

　　“要赶路吗？”杜玮把酒瓶放下，笑问，“嫂子你们要去哪里？”

　　“去若水城。”青瑶回答，“去若水城有些事要办。”

　　“如果不是急事的话，留在苍台镇玩几天吧。”杜玮道，“我跟春华兄已经很久没见了，今日在这里遇上，一定要好好叙叙。”

　　青瑶正要找借口拒绝，顾春华这时道，“是啊，杜兄弟，你我好几年没见了，是得好好叙叙，我和青瑶今天在绸缎店定做了衣裳，两天后才能做好，正好跟你一起玩两天。”

　　“好啊！”杜玮听到这话，顿时脸露喜色，“太好了，春华兄，你跟嫂子先住我家里，这两天，我带你们在这一带好好玩玩。”

　　“好。”顾春华笑着道，“那就叨扰杜兄弟两天，我们也省得找客栈了。”

　　“春华兄不必客气，咱们是兄弟，到我家里，就跟到你自己家一样。”杜玮说到这里，温和地笑看着青瑶，“嫂子也不必客气，到我家里住两天再走。”

　　顾春华已经爽快地答应住下来，青瑶也没法拒绝了，她只好微微点了点头，“那就打扰杜公子了。”

　　吃完酒饭后，顾春华两人就跟着杜玮去了杜家，住进了这个镇上最奢华的大院里。杜玮对两人殷勤招待，尤其是对青瑶，十分细心照顾。

　　两天后，青瑶定做的衣裳做好了，绸缎店把衣裳送进了杜家大院，青瑶换上了中土服饰，发型也变了，挽了个中土女人的云髻，插了根金珠簪子，看上去跟中土女子完全一样了。

　　午饭后，顾春华和青瑶告辞要离开，杜玮挽留了下留不住，然后把两人拉到屋内桌边，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摊放在桌上，笑着对两人道，“春华兄，你们看看这张地图。”

　　顾春华和青瑶朝地图上看去，只见地图上写着若水县地图几个字。两人不明白杜玮给两人看地图做什么，杜玮于是给两人讲解，

　　原来从苍台镇到若水城，除了走官道之外，还有一条小路。

　　如果从官道走，下一镇是衡阳镇，之后还要经过两个镇才到若水城。

　　如果走小路，不从衡阳镇过，去若水城中间只经过两个镇，路程减少了几乎一半。

　　杜玮指着地图上用红笔画出的一条线，“这条就是去若水城的小路，我家里主业做的是药材生意，我这两年贩运药材，来往若水城和苍台镇的时候，都是从这条小路走。我每年都要走上七八糟，沿途都是普通农户，并没有什么盗贼，春华兄尽管放心。”

　　顾春华端详了一会儿地图，说道，“从这条小路走，确实能省不少时间。”

　　杜玮笑道：“这张地图春华兄就收下吧。”

　　顾春华于是把地图收了起来。随后，他和青瑶就离开了杜家。出了镇子后，青瑶忽然对顾春华说，“春华，走小路我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