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和小林》我点点

40、我准备好了

　　餐厅和KTV离学校也很近，公交车几站就到。

　　一路上林笑都没怎么说话，只低着头走在李晓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晓和他说话他就应两句。直到到了地方吃了饭林笑才好了些。

　　这场局其实也没来多少人，大概十几个，里面虽然只有一半过了十八岁，可是进了KTV还是点了几扎啤酒。林笑还是不习惯喝酒，拿了个杯子倒了杯可乐在旁边坐着。李晓坐在包间的另一边，和几个二班的男生打在一起，时不时地瞟这边的林笑两眼。

　　林笑坐在位置上和旁边的男同学聊天，时不时被台上唱歌的人递麦克风唱上两句。林笑也不害羞，被拉上台就拿着麦克风唱起来。

　　毕业局，大家唱的都是一些类似《干杯》《那些年》这些歌。林笑唱歌其实不算特别好听，有时候三四句总会有一句跑调，只是大家唱得都不是那么好，也没人在意，唱个开心就好。

　　林笑唱了一会儿歌，又下来和大家一起玩Uno，李晓也坐过来和他们一起玩。

　　林笑玩这个倒是挺厉害的，没两下他就把手里的牌都跑完了，跑到旁边去唱歌了。

　　李晓和周雯玩完一局也让位，坐在旁边聊天。李晓常跑到林笑班里等他，6班的人他都认得差不多了，周雯也和他聊过两句。

　　“你们班上800的应该挺多的吧？”周雯手里拿了一杯啤酒，喝了一口问身边的李晓。

　　“没问他们，不过聊了的有几个都是上800的。”

　　“我们班好像也有一两个，不过大部分还都是700多的。”周雯又问：“你想去哪儿啊？” 800多要上自己想的学校就容易多了。

　　“还没定，目前在考虑Q大。”李晓想了想，又说：“不过不知道今年分数线怎么样，如果很高，可能我也够不上。得看看别的学校。”

　　“果然你也要去B市！”周雯笑着道：“今天下午刚和林笑聊，他说他也想去B市。你们果然大学也要黏在一起。”

　　“就是我们的700多分卡在B市重本的分数线下面，其他能上的又不是重本，有点吃力不讨好了。”

　　李晓和周雯聊了两句，看着台上唱歌的林笑，眉头皱了起来。

　　其实李晓也并不惊讶林笑要去B市，林笑一直知道自己想去B市，自然他也会考虑B市。

　　只是听到周雯说林笑不想够重点，就想踩稳个一本也要去B市，他有点生气了。

　　局散了之后林笑原本的郁闷也散了大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唱完歌回来之后就发现李晓闷闷不乐的。

　　不，与其说闷闷不乐，李晓有点像生气了。虽然也还会和他说话，只是语气总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从KTV出来李晓就一直一言不发，两人和大家到过别之后往公交车站走。两人刚转身，李晓就扯着林笑手腕往后走。林笑被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后面的同学，好在也没人回头，他叫了李晓两声李晓都没应。

　　他只沉默地拉着林笑快步从购物中心走到公交车站，一路上侧目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林笑喊李晓他也不回头也不应，想抽手他又拉得太紧实在抽不回来。最后只能由他拉着站在公车站等。

　　说实话，李晓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林笑想跟他去一个地方，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也想要和林笑在一个城市。只是他觉得就算因为选到的学校不一样，两人不在一个城市，他也可以去找林笑，或者林笑来找他。他从来没想过放开林笑。

　　可是林笑却只一心想着和他一起，连考虑学校都要为了他退一步。

　　他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在气林笑还是在气自己。

　　时间已经接近10点，马路上虽然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车，车站等车的人却不多，只有远处几个成群的女生，大概也是刚高考结束和同学出来聚会的，几个站在旁边玩手机，几个围作一团嬉笑着聊天。

　　李晓和林笑两个人沉默地站在公交车站的另一头，李晓的手还紧紧地抓着林笑的手腕，力道有点大，他手腕都有点发红。

　　林笑小心翼翼地侧过去抬头看李晓，少年分明的下巴线条在一辆一辆疾驰而过的车灯映照下竟显得有些冷峻，眉头重重地皱着盯着前方，完全没看身边的林笑，只是紧紧拉着的手暴露了他焦躁的心情。

　　“李晓......”林笑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他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完全没有回应的意思。

　　李晓在生气。

　　很生气。

　　可是为什么呀？

　　林笑满腹疑惑，却也不敢再开口问他什么，只由他拉着手，两人沉默地站在公交车站等公车。

　　那边的女孩们好像终于注意到了车站这一头的异样，两个一高一矮的男生，略高的那个拖着略矮的那位男生的手，表情严肃地站着，矮的那位只敢偶尔偷偷抬头瞄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上去急得眼睛都要红了。

　　“诶诶诶，你看那边那两个同学，好有cp感啊啊啊！”

　　“哇而且都长得还可以诶，高的那个气场好强啊啊啊！而且衬衫超好看的啊啊啊！传说中的高冷腹黑攻吗啊啊啊！！”

　　“矮的那个也很可爱好吗！！委屈巴巴地好像兔子！不不不，是小奶狗！！”

　　“你们别说了......我已经脑补一整篇文了（这位同学《大李和小林》考虑一下）。”

　　“高冷腹黑攻和委屈巴巴小奶狗，啧啧啧......”

　　可惜热烈的氛围丝毫没有影响这边，林笑眼角瞥到了那一头的女生注意起他们，还捂着嘴激动地小声讨论什么，急得另一只手拉住李晓的手想把他牵着自己的手拉开：“要被别人看到了......”

　　李晓不为所动，反而更使劲地向下将他整个手都裹在自己手里。

　　刚好他们的公交车到站，两人一前一后地上车打卡，李晓还是一言不发，刷完卡就近乎粗暴地拉着林笑的手坐到公车的最后一排。

　　晚上车上的乘客很稀少，只有前排稀稀拉拉地坐了两个刚下班回家的白领和一个看上去是大学生的男生，不是在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就是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

　　坐下半天了林笑还是没怎么敢和李晓说话，两人沉默了很久，李晓的眉头就没有松过，还在生气的样子。

　　“李晓，”林笑小声叫了他一声：“怎么了？”

　　李晓沉下眼睛侧过头去看他，看了半天也不说话。过了好久，才终于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可还是不肯放：“你志愿有什么打算？”

　　林笑明显怔了一下，裹在他手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僵了僵。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李晓说，这件事就被赤裸裸地剥了放在他们俩中间。虽然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和李晓去同一座城市，但是他还没做好准备这么快让李晓知道他的打算。

　　他不知道李晓会怎么想，会不会也像所有高中时期谈恋爱的情侣一样，不管怎么喜欢，永远还是把未来摆在第一位。未来那么长，一切都很难说，不管为谁而冲动，都是不值得的。但是他知道就算是那样，他也会追着李晓。

　　他没有想过值不值得的问题。他不想李晓为他放弃去最好学校的机会，如果两人非要委屈一个，那他愿意当那一个。

　　林笑大脑空白了几秒钟，组织了半天语言正要说话，李晓就抢在他前面开口：“B市对吧？”他听见李晓叹了一口气：“B市重本往年的分很高，所以你想干脆去个差不多的一本？”

　　“你也知道你的分数这样就是浪费了，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林笑的声音梗在了喉咙里，李晓的质问让他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当然知道分数是浪费了，也知道那些大学不是最理想的，但是B市有李晓。

　　“因为我想去B市，所以你才这么考虑？”

　　林笑低头不敢说话了，鼻子有点酸了。李晓早就把他那点心思看得透透的了。

　　李晓深深叹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声音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林笑，你是觉得，上了大学，如果不在一个城市，我就会放开你了吗？”

　　“不是！”林笑慌忙抬头解释：“是我不想离你太远……”

　　“林笑，”李晓目视前方地打断他，手上把他的手握得更紧：“未来会怎么样没人知道，但是不管要面对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他转过头来看着林笑微微抬起的眼睛：“是‘我们’，不是‘你’也不是‘我’，是‘我们’。路是我们两个一起走的，知道吗？”

　　林笑眼睛有点湿了，他没出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他怕他一出声就要哭出来了。

　　“以前我以为，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已经懂了，现在看来还是要说。”李晓垂下眼帘，声音很柔和但却异常坚定：

　　“我准备好了。我知道现实不像做数学物理题，总能得到答案，我也知道这条路有多远多难走，我知道生活会有多残酷，我们要和多少道德理念背道而驰，这些我都知道。”他对上林笑的眼睛：“林笑，我准备好了。”

　　“你也要。”

　　李晓的声音掺杂着公交车轰轰的响声，却清晰地响在他耳边。

　　林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人，喉咙里克制地在小声呜咽。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他抬手要把他们抹掉却怎么也抹不完。

　　“不许哭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李晓伸手扳过他的肩膀，伸手替他抹掉眼泪。又叹了口气：“我怎么感觉你不把我这个男朋友当回事儿呢？什么都想着自己解决，也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就自己胡思乱想。”

　　说着伸手敲了敲他脑袋。

　　林笑瞬间破涕为笑，眼泪还在往外流，又笑又哭，话也因为哭得有点抽抽噎噎说不清楚：

　　“我、我就是，想、嗝，想跟你在一个地方，不、不然嗝就总看、看不到你了。”林笑费力地才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

　　“所以才说你不把我当回事，”李晓伸手拍他背帮他顺气：“如果真的不在一个地方，我也可以去看你啊。”

　　不过还是算了，李晓想。虽然是这么说，他大概也受不了几个星期都见不到林笑的日子吧。

　　还是在身边，看得到，摸得着，拥抱得了才是最好。

　　李晓看着他还在控制不住地流泪，忍不住凑上去轻柔地吻他的眼角、脸颊和鼻尖，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里，贴上了他的唇。

　　林笑睁大了眼睛轻微地挣扎着，眼睛不住地去看往前座的乘客，他手心攥紧李晓的衬衫想把他推开，可李晓像是铁了心一样箍紧了他，挣也挣不开。

　　许久，林笑才终于松了手里的力道，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公交车还在路上行驶，后排灯光昏暗，没有人注意到最后一排拥吻的两个少年。

　　李晓知道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看到结果，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林笑的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太远的事情他没想过，他只知道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要和林笑一起挨过去。

　　他需要林笑，他想要林笑，他也只要林笑。

　　他只要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