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Chapter.6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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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帘被拉开，阳光毫无保留得照进屋内，乌西雅在床上不由拿手遮了一下双眼。
前来拉开窗帘的仆人朝床上的主子鞠了一躬，随即退出房间。
乌西雅没有赖床的习惯，因此窗帘一拉开他就从床上坐起来，然后等着仆人为他拿来换洗的衣服。
对于一个贵族而言，早晨的时光是慵懒闲散的，但这里面的人不包括乌西雅，天才的称号背后如果没有努力二字去支撑，现在爬得越高，未来摔得越惨。
第二个进来的仆人没有为乌西雅带来衣服，他带来一封信，上面的火漆印着麋鹿纹章。
“乌西雅少爷，有您的信件。”
乌西雅接过信，却没急着拆开，而是问：“信鸽是从东面飞来的吗？”
“回乌西雅少爷，是从北面。”
乌西雅笑了一下：“真难为你还注意到了。”
仆人垂下头恭敬道：“管家先生常说，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细节是上帝给尘世的指引。”
细节是上帝给尘世的指引。
这句话来自贝伦科尔家族的某一代家主。
听到这句话，乌西雅道：“抬起头来。”
仆人顺从的抬头。
乌西雅端详了他的面孔半晌，之后冷笑道：“谁派你来的？杰弗里、查尔温还是里奇？”
“乌西雅少爷。”仆人面色不变，冷静得说道，“我属于卡佩。”
“也许你该把这句话在兰德尔面前重复一下。”乌西雅道。
“尊贵的兰德尔少爷想必不会去倾听一个卑微的仆人的言辞。”
“至高的上帝尚且聆听信徒的祷告，你是想说你家少爷比神祗更加傲慢？”乌西雅嘲讽道，“无论你真正的主子是我亲爱的兄弟们还是兰德尔，都回去告诉他，我代表贝伦科尔退出这个不公平的游戏。”
“乌西雅少爷，您不能……”他自知失言，赶紧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的乌西雅向后靠在松软的枕垫上，嘴里懒懒道：“看样子你是杰弗里的人，和你的主子一样愚蠢。”
说完，乌西雅没有再理会这个仆人，他双手一掰把火漆掰断后将折起来的信纸打开，开始看起了这封寄自纽因特的信件。
晨间的小小插曲过去后，乌西雅在仆人们的服侍下穿上全套礼服。
卡佩家族继承人兰德尔到来，庄园内当然需要举行欢迎仪式，哪怕是客人也不例外。
乌西雅对着镜子任由仆人们为他钉上袖扣并整理衣领，镜子中金发碧眼的青年有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庞，眼神中的锐气和嘴角不够温和的弧度都让他的美凌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刃。
乌西雅对着镜子突然灿烂一笑。
宛若冰雪消融。
完成自己使命的仆人都各自退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乌西雅一人。
乌西雅将之前随手放在桌上的信再拿起来放在蜡烛的火焰上方，被加热后的信纸的每一行字的中间空隙上都浮现起了一行细小的字体。
“兰德尔阁下，谁才是沉默的羔羊？”乌西雅自言自语道。
这次看过信之后，乌西雅的指尖燃起火苗，温度极高的火焰直接让信纸消失，连一点灰都不剩下。
踩着环型的台阶缓缓下楼，乌西雅在餐厅门口看到了伊凡和他眼睛底下的一圈淡淡的青黑。
乌西雅伸出手抚上伊凡的脸颊，大拇指轻轻从他的眼下滑过，嘴里揶揄道：“听说最近的贵妇圈子里很流行这种妆扮。”
没有等伊凡回击，兰德尔的声音就响起在两人中间：“我似乎打扰到你们了？”蓝色鸢尾花的继承人此刻的温和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促狭。
伊凡打掉乌西雅的手，转身走进餐厅。
“你这么怕我对伊凡做什么？”乌西雅轻笑道。
与兰德尔共同身为古老家族的继承人，即便兰德尔的微笑面具完美无瑕，乌西雅也很容易就从兰德尔的声音中听出一点暗藏的隐晦恼意。
“你能做什么？”兰德尔反问道，“这里是卡佩家族的庄园，我是卡佩的继承人，你说我需要担心你什么？”
“你还是一样的自负。”乌西雅道，他算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兰德尔面具底下的真面目的人。
对于这句评语，兰德尔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放心吧，我把伊凡当作是朋友。”乌西雅继续道，“我甚至从未打算利用他。”
“没有利益做见证的贵族誓言，就如同无根的浮萍，风一吹就能轻飘的飞起。”兰德尔说道。
“被称为是古典贵族教科书的卡佩，也有指责别人不诚实的一天。在我看来，伊凡大概是你们家族中最可爱的人了，而造成他这一点的，恰恰是他不成长于卡佩。”乌西雅讽刺道，“你信不信，伊凡信任我更多过于信任你。”
“我亲爱的堂弟显然不怎么清楚你的全部事迹。”兰德尔意有所指道。
乌西雅故作惊讶：“贵人多忘事的兰德尔阁下，您难道忘了我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了吗？相信我，我隐藏的东西与您的一样多。”
“我怎么可能忘记那些日子？”兰德尔笑容不减，“那个时候的你多像一个可爱的瓷器洋娃娃啊。”
提起那次让人印象糟糕的不期而遇，乌西雅尖锐的嘲讽道：“兰德尔阁下，我恳求您在我面前继续戴上那套唬人的面具。也许是面具戴久了就脱不下来了，您的确更适合成为一个优雅温和的诗人，而不是我面前站着的这个笑容像傻子一样的家伙。”
“你上次还说我那个样子像个平庸的书呆子。”兰德尔道。
“上次是哪一次？”乌西雅冷笑道，“我怎么敢嘲笑伟大的卡佩家族的继承人是平庸的白痴呢？”
兰德尔看着乌西雅，却没有继续争锋相对，而是说：“你今天情绪不对。”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泼冷水，从头凉到脚。
乌西雅此刻的面容很平静。但兰德尔知道，要想从他们这类人身上看出情绪，就不能仅看表情，而是要观察他身上的小动作。
比如乌西雅细微颤动的手指和僵硬的肩膀。
“看样子今天早晨的信给了你很大的困扰。”
“我之前刚在心里表扬你今天早上那一手玩的不错，现在为什么要给我亮牌？”乌西雅的深邃蓝眸微微眯起，笑容锐利张扬。
“已经让你察觉的一手，怎么能叫不错？更何况在你冷静下来之前，我都不会再主动出击。”兰德尔说完，就从乌西雅身侧走过，走向餐厅。
“突然有了绅士风度的阴谋家？后者是卡佩家族的特产，前者倒真像是某个迂腐家族这里学来的糟糕品质。”乌西雅的声音从兰德尔的身后传来。
乌西雅还有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你会后悔你此刻的自负的。”不过就算他说出来了，兰德尔也不会试图解释什么。
已经在餐厅里开始用餐的伊凡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兰德尔和乌西雅，撇撇嘴道：“聊了这么久？”
“我们之间有一场很愉快的交谈。”兰德尔微笑道。
乌西雅没有接话。
来得最晚的是海伦和谢利两姐弟。海伦在看到平安无事的伊凡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得知伊凡为了找他们再次回到森林后，心怀愧疚的小姑娘更是红了眼眶，这直接导致伊凡与谢利不得不把她哄睡了才各自去休息。这也成了伊凡昨夜失眠的众多原因中的一个。
一起在餐厅里用餐的几人都极有默契的不去谈昨晚发生的事情。
用过早餐后，兰德尔叫住准备离开的伊凡，示意他随自己来。
书房里，兰德尔从桌上拿起一张黑色的请柬递给伊凡。
“守夜人的指挥官刚刚发了一份请帖到我这里。”他接着调侃道，“以往他们邀请人都是直接拖着带走了，这次竟然学会了发请柬。”
伊凡接过请柬，看到黑色底面上的黄金对称三角标志，多么像黑暗中的灯塔造型，可这灯塔指引的路究竟通向何方？是通向光明，还是更深沉的黑暗？不知道以撒，这位灯塔守夜人的领袖，他的心里有没有答案。
“你要我代你去，对吗？”
兰德尔笑着点头。
“我该做什么？”伊凡继续问道。
“在你允许的范围内配合守夜人的行动。”兰德尔道，“其余的事有我。”
可这句保证没有让伊凡心中的疑虑打消掉多少，因为伊凡突然觉得，无论是兰德尔还是乌西雅，似乎出于不同的目的，都有事瞒着他。
这种似乎被人看轻一头的感觉让伊凡心里有些不快。相比起来，少数让伊凡感到真诚又愉快的相处的竟然是与以撒在一起的日子。向来自信的黑暗巨头不屑于在言语上隐藏自己，尽管如果需要的话他也可以变成媲美老牌贵族世家外交官的狡猾政客。
拿一个信理部的首席执政官与他认识的家族继承人做对比，这是一个不怎么公正的畸形博弈。对双方而言，皆不公正。
马车的车辙碾过白雪，留下一道从枫丹白露庄园至信理部据点的灰色的印记。
这里是一幢贵族府邸，伊凡走下马车，看到了门口雕刻的知更鸟图案。熟悉帝国贵族家谱的伊凡认出，这是弗兰亚家族的标志。
传说中的信理部据点，就是这个在贵族区里扎堆分布的再普通不过的贵族府邸？
伊凡还不知道，这个帝国中的众多家族里有一些就是信理部的暗桩，整个家族都是信理部的成员或是为信理部服务的人。
在这里，伊凡见到了他此行要见的人，艾德文阁下。见到这个脸蛋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伊凡心里有些阴暗的猜测兰德尔不愿见他的真正原因。
随后，伊凡得知这位职位为守夜人部队指挥官，正式头衔则是信理部执政官的艾德文阁下，他还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是弗兰亚家族的私人礼仪教师。
与自己的礼仪老师相处的并不愉快，对学习礼仪深恶痛绝的的伊凡此刻的心情有些微妙。
艾德文此刻的心情也有些微妙，因为他提交给黑镜城堡的例行汇报的批复下达的很快，而那位据说正和牧羊人的首席执政官阿道夫较劲的忙得脱不开身的黑暗巨头，竟然有空在批复里面加上一句让艾德文代他向伊凡问好。
伊凡是谁？艾德文花了十分钟查阅资料，随后怎么也想不明白以撒这样做的用意，如果要示好的话应该对兰德尔说猜才对啊。
聪明人头疼的原因往往是自己将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可惜还没有一个足够愚蠢的人点醒艾德文的困扰。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Chapter.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