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衰弱少女与护卫少年》易枝

4、四

　　清晨，阳光洒进窗棂，花窗上映射下的影子已挪移至屋内。
　　罗汐云没想到她竟难得的一觉到天明，她抓着盖在身上的丝被，回想起昨夜，出神了片刻，掀开被子，披衣下榻。

　　推开门，没见着平日风雨无阻在院内练剑的少年。她站在廊下，抓着外衣，碧玉前来唤她去用早食，她才点了点头，转身梳洗。

　　踏入厅内时，少年正坐在饭桌边和管事吃早食。
　　她走至前厅桌边坐下，余光瞥见少年放下了碗，慌忙低下头飞速扒起一个馒头，啃起来。
　　“姑娘。”王婶将一只碗摆在她跟前。
　　“嗯，王婶，清粥就好。”
　　她拿起汤勺勺了一口粥，却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少年已大步跨出了屋子，罗汐云抬头看着他背影，弯了弯唇角，神色淡淡地拿起木筷将酱豆豉拌进粥里。

　　罗汐云屋里走出，穿过回廊正要往后堂去，回过身，一眼却看见了柴房边上的少年。
　　廊上石阶很高，她立在栏后，目光扫去，见少年轻松地拉起井里的两只木桶，提到玉珍和碧玉跟前。
　　身前的两个丫鬟笑盈盈地在夸赞他，少年摆摆手打算离去。玉珍又上前拉住他，嬉笑着说了几句什么，引得他窘迫地推后几步，低下头，不知低语了句什么。
　　看着他平日冷峻的面上有了生动情绪变化，她敛眸，转过身，往后堂而去。

　　碧玉走进后堂，“姑娘，今日要在这里用晚饭么？”
　　案前的罗汐云放下手中账本，按了按额角，敛神道：“不用了，我要出趟门，晚间你先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转了转酸痛的脖颈，踏出后堂门。在门帘边的少年立刻站在她身侧，她似是没瞧见一般，径直就往外走，少年一愣，立马跟上她脚步，尾随她身后。
　　天色渐暗，夜幕即将来临，微凉的风迎面吹过来，罗汐云扫了一眼身后的少年，自顾自地往街上走去，时不时在一些摊前停留，摆弄起有趣的物件。
　　路过脂粉铺，瞄到右手处喧嚣声阵阵的燕云坊，罗汐云的嘴角轻轻翘起，放下手中木盒，慢慢往坊里走去。
　　跨入坊内，勾栏正中的舞亭上，一众舞妓在欢快地翩然起舞，手中水袖挥洒自如，厅内坐满了人。
　　浓郁的花香气弥漫在厅内，夹杂着一些酒水的味道，让处进勾栏的罗汐云紧皱起了眉头。
　　“罗姑娘，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一蓄须蓝衣打扮男子忙上前问道，见她身后还带了位他在罗家铺里从未见过的少年，他愈加疑惑。
　　“来这自是听曲的。”
　　管事微愣了下，马上躬身笑着应着：“是是……那您是要楼上坐？”
　　“嗯，让人送些酒食过来，要碧竹清。”说着罗汐云抛了几两银子给他，管事立马咧开了嘴，笑着将她往后引。
　　一路上，少年紧跟在她边上，看着罗汐云一副淡然的模样，他放缓了脚步，疑惑地看着勾栏四处。
　　那管事领着他们来到一间隔间内，罗汐云打量了一番，楼下景致一览无余，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管事笑着躬身退去。
　　罗汐云跪坐在案前，才抬头看向立在身侧的少年，他拘谨的模样逗乐了她，原本烦躁的心情淡去了不少。
　　这也是她想来这的目的，她抬起眉头，“坐下，你这样会挡着视线。”
　　少年听言，犹豫了片刻，跪坐在几案一边。低头略微局促地跪在垫上，双手收起规矩地侧放在腿上，但目光便不知该放向哪，只好愣愣地盯着案前。
　　很快有人来到他们隔间，摆上了酒盏和酒食。
　　罗汐云拿起酒壶，斟了盏酒，浅尝了一口，“喝么？”
　　身边的少年身子一顿，摇了摇头。
　　他犹豫着，瞥了眼她，轻声道。
　　“姑娘……少喝点。”
　　罗汐云听罢，嗤笑一声，一仰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对着他歪头一笑。
　　少年喘了口气，眼前的少女着淡黄的衣裳，歪着脑袋，戏虐地看着他时，嘴角微扬，双眸里似闪出亮光，使他心口突得一窒，再次慌乱地低头。
　　罗汐云笑着将目光转到乐亭上，栏内说书人吟唱着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
　　远远地看着一群人随着故事发展惋惜惊叹，罗汐云倚靠着几案，一盏又一盏的，自斟自饮。
　　那曲折的爱情故事终于落幕时，少年注重到几案前的罗汐云早已打起盹来，桌上的酒食她并未动过几口，壶里的酒几近空了。
　　他立起上|身，挪到她身侧担忧唤道。
　　“姑娘……姑娘”
　　罗汐云睁开迷蒙的双眼，盯着面前的少年，愣愣地笑着。
　　“姑娘，你没事吧……我们回去吧。”
　　少年看着神志有些模糊的罗汐云无力靠在案边，有些慌神，“姑娘，姑娘我们回去。”
　　“好。”说着转身，两手伸向他。
　　“姑娘……”
　　他愣住了，少女睁着漆黑的双眼，希冀地看着他，挥着手臂。
　　“背……”
　　见他没有立刻回应她，少女哀怨地瞪着她，仿若婴孩一般，撅起小嘴。
　　少年叹了口气，蹲在她跟前，躬下背，罗汐云一把搂住了他脖颈，身体靠上他背。
　　“姑娘，冒犯了……”明知得不到回应，他躬下身，抿着嘴，一把将她背起，向楼下走去。
　　站在门口处的两个管事看着从不涉足燕云坊的罗当家喝得醉醺醺的，被少年背出门，皆有些回不过神来。

　　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少年脚步飞快，背上的罗汐云双手环着他，头靠在他背后。
　　“嗯……”
　　感觉到背后的人动了几下，柔软的地方轻蹭着他，随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裸|露的后颈上，少年深吸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忐忑地伸手抓紧少女的腿，试图加快脚步。
　　环住他脖子的手却愈加贴近他，“嗯……”喘|息声萦绕他耳边，少女的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微热的脸突贴在他耳垂边，轻轻蹭他。
　　少年僵直了身体，鼻尖更是嗅到了她身上的香气，同昨夜在屋内的一样的味道。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冒犯背后的少女，他咬了咬牙关，又张嘴深吸了一口气。
　　“姑娘，坚持会儿，马上快到了。”这句话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少年眼眸暗了暗，加速前行。

　　进屋将罗汐云轻放在床上后，叶鹏终于松了口气。
　　昏暗的屋内，只点了一盏灯火，灯火被门外带进的风吹得忽明忽暗，他躬着身看着躺在穿上嘟囔着的少女，那张冷俊的脸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双颊却微微泛红。
　　“唔……”胸前的衣裳被用力扯住，床上的少女睁着迷蒙的双眼，哑着嗓子对他轻唤：“不要走。”
　　屋内的香气似是浓郁了几分，少年张开嘴又说不出话，衣裳上的手虽在摩挲着他的衣料，但却像挠在他心上，似被蛊惑般，他躬腰低下头，轻声宽慰道：“姑娘，我先去给您倒水喝罢。”
　　桌上烛火暗了下来，发现壶里的水是凉的，叶鹏放下茶杯，提起茶壶向灶房走去。
　　“阿鹏，怎么了？”在水池边洗着碗筷的王婶看着疾步走进屋内的少年。
　　“王婶，有热水么？”
　　“要泡茶？”
　　“嗯，姑娘喝醉了。”
　　“喝醉了，她是喝了多少啊？”王婶惊讶地看着他。
　　“是我的失职。”叶鹏低下头，将壶递给她，“以为姑娘只是喝几盏，不想她喝多了……”
　　“姑娘怎会今日……喝得是什么烈酒？我还是去柜里找解酒药罢。”
　　“一壶碧竹清。”
　　“碧竹……”王婶从柜门后探出脑袋，“怎么会，姑娘酒量不错，一坛这个也不是问题啊……”
　　“哎……可能最近姑娘心情不大爽利，老婶看着也心疼，你快拿去吧。”
　　王婶将药装进壶里，递给少年， “姑娘怕苦，但你多少让她喝点进去。”
　　“是。”
　　门被轻轻合上，听着桌上淅沥倒水声，躺在床上的罗汐云嘴角微微勾起，余光见少年向床边走来，忙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