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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被带回王府后杞笙跟着侍女前去沐浴易服,方才去见穆旋渊。
      一路上她都紧紧攥着穆齐的袖子。穆齐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别紧张。”
      杞笙张了张口,视线扫向前面带路的侍女,终于什么话都没有说。
      行至一道门前,侍女停下脚步,退至一边让开道路,把前面一条笔直的走廊呈现在两位客人面前。
      穆齐拉着杞笙走了过去。
      头顶高悬的夜明珠把一间密室照得透亮,隔绝外来干扰的禁制化为浅色符文在墙壁上跃动。
      杞笙一身淡青色衣裙,略施粉黛的脸抚媚动人。她对着穆旋渊俯身一拜,刚准备说什么就被穆旋渊打断。
      “旁的不用说了,只消说冥帝的情况。”穆旋渊的态度有些冷淡。
      “是。”杞笙应道,沙哑难听的声音破坏了她整个人的美感。
      她依言略过了所有寒暄,直奔主题:“杞笙确实刺杀了冥帝,原因和方法都是吾族机密,不便告知……”
      穆齐也在一边,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夜明珠照不到的阴影之中。和穆旋渊一样,他对于冥帝遇刺一事相当淡定,就像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一样。
      穆旋渊催促问:“冥帝如何了?”
      杞笙回答道:“身受重伤。”
      穆旋渊道:“本王初来帝都之时去拜见过父皇。”
      杞笙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兴许是有秘法掩盖了伤势,杞笙敢以吾族之祖盘古之名起誓,冥帝确实为吾所伤。”
      人家都搬出盘古来了,穆旋渊不信也得装作信的样子。
      他继续问:“你是灵族之人,为什么传闻皆说你来自下界?”
      “以讹传讹,为了抹黑冥帝罢了。”杞笙道,“至于谁想加害冥帝,想必王爷比杞笙知道得更清楚。”
      穆旋渊不再纠结这件事,他转而问道:“冥帝身上,是否真的有弱点?”
      杞笙朝他歉意得福身一礼:“方才也说了,如何刺杀的是吾族机密。”
      穆旋渊闻言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你还知道些什么?”他问,眼盯着她的眼。
      杞笙丝毫不惧得回望:“这得看冥王殿下想知道什么。”
      穆旋渊问:“死地有什么?”
      杞笙笑了:“王爷的问题好生奇怪,明明是冥界的地儿,却要问杞笙一个外族。”
      穆旋渊对杞笙的回答不以为意,继续道:“死地可与盘古有关?”
      穆齐有些奇怪得看了一眼穆旋渊,不知从何时起这两个的对话已经叫他有些听不懂了。
      杞笙冷静回答道:“王爷莫不是在拿杞笙开玩笑?冥界死地怎会与吾祖有关。”
      看着杞笙的脸色,穆旋渊安抚性地笑笑:“是我一时兴起罢了。”
      杞笙面沉不语。
      穆齐一脸茫然。
      穆旋渊说罢便长身而起,与此同时密室的禁制符文如潮水般从墙上退去消失。
      穆旋渊走至门口,却又停下,回身道:“这些日子还请杞笙姑娘在本王这里暂住几日。至于皇弟,你若是太久没回去该会引人注意的。”
      穆齐点头应道:“我一会就回去。”
      离别在即,穆齐说完后就转向杞笙,执起她的手,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穆旋渊尚未离开,他不着痕迹得打量着两人,却又一时分不出他们谁是虚情谁是假意。
      至于真情?穆旋渊想起死地中穆齐的眼神,觉得这两人间断不可能有真情。他倒是无所谓他们的感情是真是假,就怕这其中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隐情。毕竟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
      穆旋渊一边走去庭院一边问身旁的卫戚:“星满洲那边情况如何?”
      卫戚落后穆旋渊一步,在他身后答道:“一切如常,对慈手的势力的围剿并未激起其余鬼修的不满。”
      既然有人逼他处置鬼修,穆旋渊就索性借此拿与他不和的鬼修势力开刀。冥人的傲慢让他们无视鬼修的力量,也不会去了解鬼修间的势力分布。这就给了穆旋渊浑水摸鱼的机会。
      “动作可以放慢一点,不急。”穆旋渊道,“帝都这里的事才最要紧。”
      帝都的事物由江乔负责,但卫戚还是应了声:“是。”
      转过一个拐角,能看见修篁翠竹掩映着雕花栏杆,一池荷塘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水纹在廊柱上映出金色的跃动光点,阳光斜射过来,在穆旋渊的身后绽放。
      看着穆旋渊挺拔的背影,卫戚犹豫了一下,道:“那两位大人前些日子出了海,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了。”
      “那就随他们去吧。”穆旋渊道。
      “龙族那边……来了信件。”卫戚又道。
      穆旋渊猛得停住脚步,问道:“谁发过来的?”
      “没有署名,直接是以龙族的名义。走的是公邮,所以先送到了属下这里。”卫戚瞧不清穆旋渊的脸色,还是继续说道,“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属下先把信过了一遍……”
      “拿来给我。”
      “是。”卫戚只当穆旋渊与龙族私交甚密,没有多想,还在感慨自家王爷真的是得道多助。
      这边穆旋渊已经接过了卫戚手中的一枚玉简。信的内容是刻录在玉简上的,玉简上雕着一条龙,足踏祥云,栩栩如生。
      神识扫过玉简,所有内容皆了然于心。穆旋渊本想把玉简还给卫戚,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收着。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倚水回廊的尽头是一面黑瓦白墙,但却是另一处密室的入口。
      “你先下去吧,让江乔回来后去书房找我。”穆旋渊吩咐道。
      卫戚领命退下。
      黑瓦白墙不过是一层画皮做的幻境,穆旋渊揭开画皮走了进去。那是一间用于闭关的石室,里面唯有一盏长明灯而已,连蒲团都没有。
      穆旋渊近日来都无空长时打坐修炼,却依旧愿意忙里偷闲到石室里放松一下。对他而言,那种心思放空沉寂的修炼就基本当放松了。
      可今日不同,他静不下来。
      穆旋渊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玉简,摸到雕纹,指下是凹凸的触感。来自龙族的玉简让他不由地心生思念之情,尤其是在他明白这玉简的意义之后。
      通过公邮发来的明显带有龙族记号的玉简,等于在告诉所有人:穆旋渊得到了龙族的关注甚至是帮助。这对于一部分对他不怀好意的人是一种震慑,他人想要动手也得思量一下。
      玉简里无非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表明龙族的态度才是关键。这定是湛沧平的手笔,只有他才会心甘情愿不求回报得帮穆旋渊。
      穆旋渊之前只是不想让湛沧平卷入这场乱局中才婉拒他的帮助。如今湛沧平主动借了力给他,穆旋渊也不会不识趣的拒绝。
      不过,凭一个湛沧平能代表整个龙族吗?穆旋渊低笑。看似恭顺温良,实则胆大妄为,真的符合他的性子。
      静谧的石室中,穆旋渊又拿出之前湛沧平寄来的纸鹤传书,细细感受着指腹上宣纸的纹路和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湛沧平给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好好的保存着,尽管其中大部分是湛沧平自己并不在意的。
      比如星满洲上那株由湛沧平送给他的枫树树苗,如今已经长得很大了。甚至,那一整片枫树林都是这株枫树的后裔。
      所谓睹物思人,不过是断肠人一厢情愿得为思念所扰,相思燃烬成灰,更添离愁。而被思被念的那人,浑然未觉。
      长明灯为穆旋渊投下长长的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收起眼前摆放的东西,也收拾好自己的心绪。
      出了这间石室,他还是穆旋渊。那个冥界最为低调也最为野心勃勃的穆旋渊。
      ……
      书房内,江乔正站于案前垂眸沉思。卯时还未到,他来得早了些,就索性先在这里等着了。
      “在想什么?”穆旋渊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
      江乔一惊,发现穆旋渊已不知何时到了。
      “这么没警惕心可不行。”穆旋渊笑了,他向来不吝于与下属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没想……什么。”江乔微窘道,并迅速让自己进入状态,“王爷之前让属下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穆旋渊接过江乔递上的玉简,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
      江乔耐心等待着。
      “是冥后,对吗?”穆旋渊像是在问江乔,更像是自语。
      “属下不知。”江乔道,没有确凿证据,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只是人往往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
      穆旋渊走到案前坐下,对江乔挥了挥手。
      待房里只剩他一人时,穆旋渊以手支颐,眼眺窗外愣愣出神。
      记忆中冥后那张娇美的容颜总是对穆青、穆昭決、穆芸楠笑得温柔,而对其他庶子则冷眼漠视。唯有对他,是掩饰了三分愤怒尤能露出七分厌恶的神情。
      孩子的直觉敏锐而脆弱,他本能得躲避着冥后,却总是时不时被她捉住把柄罚上一通,罚得狠了,几次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穆旋渊不可能当面质问冥后,他对于其中的原因已经淡然。或者说,已经刻意遗忘了。
      可是为什么,既然如此厌恶,却不趁他尚还年幼时就真正动手?
      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穆旋渊垂下眼眸,他现在就像一个孤独的士兵,被吹不开挥不散的迷雾笼罩在战场。四周皆是刀剑击鸣之声,而他看不见刀光过来的方向。唯一支撑他站着的,是自深深处的一点执念,微小却炽烈。
      ……
      江乔走出书房,打算回自己的住处。却在一个转角处遇到了抱臂靠在墙上的卫戚。
      和卫戚不同,江乔一直待在帝都,俨然成了穆旋渊在帝都的代理人。因此他们两个穆旋渊的心腹竟是一直没有见过面。在穆旋渊来帝都之前,两人也不过是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江乔有些犹豫,他应该和同僚打招呼,可打完招呼之后该说什么?若是就这么无视他走过去,第一失礼第二也不利于他们未来的共事。
      幸好,卫戚帮他解决了难题。卫戚竟是专程来等他的。
      “晚上好,去喝个酒怎么样?”卫戚朝他打招呼,一只手大大咧咧地放在他的肩上。
      现在是早上吧。
      感受到卫戚的那只手,江乔浑身都僵硬了。他还是故作镇定回答道:“谢谢,我不喝酒。”
      说完后又立马补充一句:“不在早上喝酒。”
      卫戚不以为意:“是早是晚有什么关系,再说有哪个男人不喝酒的。”
      江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字:“我是男人,我不喝酒。”
      卫戚立刻举手投降:“那不喝酒,聊聊总可以吧。”
      不可以和同僚的关系闹太僵,江乔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走到一处偏院。里面被打理得很好,树木枝叶都被精心修剪,没有因为主人不曾有一次踏足这里而懈怠。
      待他们在石凳上坐定后,卫戚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乔是哪个乔?南有乔木的那个乔吗?”
      确实是同一个乔,但江乔总觉得不好意思应声。
      “我以前就在想,能叫这个名字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卫戚继续道,有些感慨,“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南有乔木,不可休思。现在看果真是人如其名。”
      江乔:“……”他是被调戏了吗?
      长相能让权贵们第一时间想把他当做禁脔的江乔也有被人说“不可求思”的一天。老实说,这种感觉不坏,如果江乔是个小姑娘估计会在嗔怒之后芳心暗许。可惜他是个男人,而且他比较喜欢小姑娘。
      “姓名容貌皆出自父母,没什么好说的。”江乔道。
      “是啊。世人皆求逍遥而行,却早在出生时就被拴好了因果。”卫戚叹道。
      话题总算离开了他的名字,江乔一边在心底雀跃,一边面上认真道:“逍遥自在只于内心。于外则谁也脱不开天道的束缚。”
      卫戚双手托腮,朝他眨眨眼,道:“你说的不错,太钻牛角尖反而是想岔了。”
      只是随口乱说的江乔刚想松口气,就听卫戚赞美道:“小乔真厉害。”
      江乔被这个狎昵的称呼刺激得不轻,觉得一开始答应卫戚的邀请大概是他此生做的最大的错误。
      “内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江乔手足无措地起身,身为世家后裔却一点没有技巧的找借口离场。
      卫戚只能看着江乔走开,或者说是逃开,觉得自己这位同僚真的禁不起逗,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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