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时光终究虚无》路远川

52、6 要明白，人会来，就会离开

　　从光陆回到离城也约摸着有一周的时间了，时新的伤像是回光返照那样好了那么一阵子，然后在某天突然就走了下坡路，状态每况愈下，到了不得不上医院病床上躺着每天按时接受医生的检查与朋友们的关怀，这其中当然也必然包括了魏恳，每天定时定点来访，出勤率比她父母都勤，甚至连待班的医生护士都已经默认两人的关系了。
　　“又来找你小女朋友了哇？”待班的护士也见怪不怪地又向魏恳打趣道。
　　而魏恳每次也始终只是笑笑不说话，保持似是而非的态度，径直走到了时新所在的地方。
　　“哟，你小男朋友来得可真勤，现在又来看你了。”在时新身旁正在给她量体温的小护士也统一了口径一般见到魏恳的身影也开始给时新打趣着。
　　时新一开始也打算矢口否认的，但随着次数的日渐频繁，她也懒得去解释，多说无益还费口舌，就任由他们去说道，自己宛在水中央。
　　“小新我来了。”依旧是魏恳不变的招呼句。
　　“嗯。”时新没有过多言语。
　　“好了，体温也量完了，我要去下一个病床就不打扰你们咯。”护士十分知趣地离开了。
　　“今天好点了吗？”魏恳在护士走后对时新问道。
　　“嗯。”时新回应了同样的语气词。
　　“这是我让我妈给你熬的汤，趁热喝点吧。”魏恳提起手中的小保温桶盛了一小碗递到时新面前。
　　这回时新倒是没有发出任何语气词了，而是慢慢起身，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全程没有任何过多的言语。
　　魏恳这样照顾时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都到了她父母都熟稔的地步了，有时候她父母忙的时候就授权委托魏恳帮着照顾时新，双方也都十分放心，从不带任何提防。
　　而时新的态度也从最开始的不轻易接受到被打动，也慢慢地开始接受并日渐习惯了魏恳的温存，但自己的内心始终存有芥蒂，究其原因就在于某次自己无意听见医生向她父亲所说的自己的真实病情。
　　医生向她父亲科普了破伤风的罹患概率以及可能出现的情况，一大堆的专业术语搞得她云里雾里的，但理顺了之后他们的对话无非总结起来就是之前的伤口处理措施没有做好，马蔺带有点锈斑的剪刀、医生没有提醒护士给她注射破伤风针、实习男护小刘缝的线太紧造成无氧环境、一周的充足发育时间，几个因素的叠加使得她染病，且已非早期，有一定风险，现在只能积极配合治疗，看下一步的病情走向。
　　于是乎她趁着回到病床上的时候拿起手机立马在搜索引擎上搜了关于破伤风的相关信息，什么“死亡率高”、“极其严重”、“痉挛”等字眼逐个在她脑中不断更迭重现，到了能把人逼疯的地步，她也懂了父母和医护人员都没把真实情况告诉她的原因了。这也直接造成了她的态度转变，凡事都要多一步先思考。
　　这天魏恳照旧如往日一般不期而至，走到时新的病床附近，可是却空无一人，魏恳想着可能是她去厕所或其他什么地方去了，于是便没有多想就在病床沿上坐了下来，等着时新的回来。
　　要不是护士进来看到这么个熟悉的人在这杵着，不然魏恳还坐那玩着手机。
　　“你不是那152号床病人的小男朋友嘛，她今早上刚办了出院手续走了你不知道吗？”护士实话实说。
　　“啊？她走了？”魏恳惊讶的是他竟未听到任何风声。
　　“走了。”护士见怪不怪，十分平静。
　　“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儿个早上，呃……大概九点左右吧……”护士仍在努力回想。
　　“不是吧？跟我玩搞消失这一出？”魏恳惊诧。
　　“这是病房，声音小一点。”护士好心提醒他，然后出于好奇也接着说道：“她没跟你说啊？”
　　“没有。”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护士问道。
　　“没有啊。”
　　“那这就难说了……”
　　“她不是就是旧伤复发住院了而已吗？”
　　“这个属于病人的个人隐私范畴，我们不能随便透露。”
　　“行吧……”反正跟她吵起来对于他来说也没有意义，总不能跟一棵结不了果的树讨要果实。
　　魏恳结束了对话后走出了病房，给时新打了好几个电话，也发了好多消息她也没有回，问其他人，他们也完全是局外人，无奈之下，魏恳只能灰溜溜地走出了这充斥着来苏水的走廊。
　　他刚走过护士站的时候，一位经常碰见他的护士一把叫出了他的名字。
　　“魏恳？”语气有点不太确定。
　　虽然这个区域不是很安静，但也不是特别吵，于是乎他听到了有人喊自己名字，便不自觉地回头探看，发现了是护士站那的一个值班护士在喊他，再一次确认是在叫自己之后，他便折反了过去。
　　“你在叫我吗？”魏恳不甚确定。
　　“你是叫魏恳的嘛？”护士也不甚确定。
　　“是啊，我是魏恳。”
　　“那没错了，整天都准时准点来的那个。”护士确认了身份，“看你的样子已经去过病房了，那我就有事说事了。”
　　“什么事？”魏恳不解。
　　“苏时新托我给你捎带封信。”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了信递给魏恳。
　　魏恳听到时新的名字当即眼前一亮，疯了似的迫不及待接过了信，打开了没有封口的上面写着“致魏恳”三个字的信封。
　　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魏恳：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知道我的病该是什么模样什么走向，所以我不愿让你与我一同承受这样的折磨，且让我自己独自应对。这不是玩笑话，是我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实属无奈，我也感谢你这几天，甚至是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对我的照顾与帮助，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当初是我一时冲动没有给你明确的答复，但现在你也应该明了，感情是两个人相互喜欢、相互感恩、相互成全，我很庆幸能在错的时间遇见你，你是我青春中的一段韶华，但这不是童话，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王子，碍于现实，我仍保留那个问题的明确答复，这个期限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如你愿意等，我会在疗愈后来找你，如你不愿等，我也不怪你。
　　好了，感觉写了太多矫情的话都不像是我自己了，那就最后说一句总结的话来收尾吧。感谢你们的陪伴，但很抱歉我要先走一步了，这期间也请不要来找我，让我安静地在某个角落吧。
　　不想被打扰的时新，敬上。
　　魏恳把信仔仔细细地看完了，通篇只有一个重点——不要找她，也怪不得他看了信之后会几近疯狂，像是失了智一般。
　　“她去哪了！告诉我！”魏恳这一声喊叫给路过的人感觉像是即将展开一场医闹的即视感，而被他叫喊的对象也懵了，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我问你她去哪了！”跌宕起伏的情绪似乎失了控，再次发了作。
　　“我也不知道啊……她就今天早上出院的时候让我把信给你，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啊……”护士也着实不知道。
　　见魏恳情绪仍旧没有变化，她也慌了神，接着说道：“放过我吧大哥，我是真不清楚……”
　　无奈，魏恳情绪上了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不知怎的，突然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那股刺芒，转而又心灰意冷，撂下一句算了便蹒跚的样子走出了这个空间。
　　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明天与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这是他们始终参不透的那一页。

作者有话说

　　郁可唯《路过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