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晨光》感冒的羊

1、回忆

　　讲台上女老师在总结这学期学生的表现，表扬进步的，鼓励落后的，我晕晕欲睡地听着老师苦头婆心地动员家长要与学校配合，与老师一起努力，将学生的成绩提上去云云。怪不得元元上课老睡觉，这老师讲话一板一眼的无趣极了，真有催眠的效果，连动员会都开得这莫枯燥，更不用说上课了。“元元同学这学期的表现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猛然听到女老师提到了元元的名字，我赶紧打起精神听她讲话，好回去给老姐交代元元这小子的状况，不然一问三不知，老姐是要发火的。而且，顺便看看有什么把柄可以要挟这小家伙的，据我的经验来讲，元元在学校一定没少干“好事”。果然，接着就听到老师说“——但是，元元同学最近的表现有些散漫，上课表现不积极，还有几次的缺课现象，虽然目前成绩还没受到大的影响，但这种学习上懒散的习惯一旦养成，是很可怕的。”
　　家长会之后，元元的班主任又把我留了下来，做了一番思想工作，无非是家长要加紧督促元元，和各科老师及时沟通，只要保证学习上不松懈，以元元的水平一定能进省实验高中然后经过一番刻苦努力冲进北大清华前途一片光辉灿烂等等。我一边冲着老师做认真严肃状点头赞成，一边在心里窃喜，小子，落我手上了吧，竟然旷课，回家看老姐怎么收拾你。
　　回到家，姐姐还没下班，元元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看到我进门，他立马坐起来，冲着我谄媚：“小姨，辛苦了”还狗腿地爬起来虚扶着我坐了下来，然后又跑去给我倒了一杯水。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忙活，故意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接过水杯，任他在旁边坐立不安。果然，他憋不住了，凑过来问我：“小姨，老师到底说什么了”我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口水，冲着他严肃说道：“胆子不小啊，这么小就学人早恋啊”我其实并不肯定他是否在早恋，但是他课桌右上角画了一个圆圈，里面画着一个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心，箭尾挂着一根羽毛，作为八卦体质的我立马就觉察到这小子一定有事。元元被我唬的一愣，脱口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听就乐了：“哈！被我抓到了吧”元元懊恼地央求我：“小姨，别跟我妈说这个事情，我保证一定不会耽误学习的。”看元元一脸郁闷的表情，我想了想，认真问他：“元元，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女孩子吗？”元元微微红了脸，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小姨，她是我同学，以住在这个小区，以前常常看到她穿着睡衣眼睛红红的抱着一只猫坐在花坛的台阶上，她…她很需要人保护。”我心里一动，有似曾相识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掠过，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久的我都有些记不住了呢，也曾经有一个男孩这样红着眼睛站在我家门口，不声不响，只是面朝着我窗口的方向倔强地等在烈日下。“小姨，我们说好了一起努力学习，上同一个大学，而且我知道妈妈的期望，知道我的责任，我不会影响到学习的，但是我不想妈妈担心，所以你别跟妈妈讲好不好”元元认真地看着我，清澈的眼睛里泛着亮亮的光。我点点头，没再逗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说：“我不说也行，可是你也得长点心啊，都刻桌子上了，我能不知道吗。”他红了脸，不情愿地嘟囔着：“那么丑的画才不是我刻得呢，都是那个笨蛋，幼稚死了。”
　　我好笑地看着一脸别扭的元元，心想，陷入爱情的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别管你是十六岁还是六十岁，智商都有些不上线。当年的陆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也是这样别扭又害羞的吗？甚至成为别人眼里的傻瓜吗？大概是吧。可是终究，我们还是把爱挥霍尽了，在残忍时光里把爱磨成恨，相互伤害，以至于在寂静的夜里都不敢偷偷回想那些温柔的时光，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扑卷而来的悲伤淹没。
　　晚上姐姐回来了，我避重就轻地将元元在学校的表现给她说了一遍，没提元元和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我很了解元元，对他也放心，但是我知道姐姐的心思，她一心希望元元以后成为一个厉害的医生，就像元元的爸爸一样。想到那个温润的男人，我的心就疼了起来，这些年，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应该会和姐姐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他回来了。”我正在胡思乱想着，猛地听到姐姐突然开口，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我竟然一下子就听懂了。“哦，那挺好的。”我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慢慢地喝了一口水。姐姐仔细地看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表情中看到些什么，我只是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一时间空气都沉默了。“他已经订婚了，听说不久就会结婚的。”姐姐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我知道姐姐不放心，怕我还放不下他。我干笑一声，抬起头扯出一个笑脸看着她：“姐，我们早就没什么了，他结不结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姐姐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他结不结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趴在被窝里，望着黑乎乎一片的窗外，叹了口气。怎么能没有关系，我用了整个青春去爱的人，曾向我许诺了未来的人，他明明他说过要娶我的，要跟我去小岛上度蜜月，他打渔我做饭，在月光下裸泳，还要生一对双胞胎，给他们穿一样的衣服戴一样的帽子，神气极了。可是现在，他要结婚了，牵着别人的手说着天长地久。
　　第二天起来头疼得要命。昨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了还在一直做梦。梦里我还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对面坐着陆辰，他在生我的气，我在桌子下面使劲扯他的袖子，他也不理我，直到我快把他袖子给扯断了的时候，他才抬起头，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我，认真地说：“言语，我不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