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封 完全不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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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长成了青年，少女也成熟了起来，但在某些方面上，他们还是一点都没变。
藤井树看着纪树明亮的眸子和柔和的脸庞。
“你还好吗？”藤井树问道。
“嗯，挺好的。”
“你是在这边上大学？”
“交换生。”纪树没有多说，她撑起一个笑来，想要结束这没有营养的对话，不想再逞强的和他继续寒暄下去了，“见到你很高兴，下次再聚吧，我还有事。”
“你……你没有别的要问我的吗？”慌忙之下，藤井树随口说了一句话来挽留她，不管怎样，这时候不要走就足够了。
又沉默了半响，纪树转过身抱着胸问:“搬去了哪里呢？”她表情很平淡，令人感觉她对这个问题不怎么在意，但如果不在意又为什么要问呢。
藤井树虽然让她问问题，但看到纪树的样子，他竟然有些不敢看她，最后他盯着地上被人踩踏得破碎的樱花，极其缓慢的说：“先去了横滨……”
“这个我知道。”纪树打断他，分明是不太礼貌的举动，但是从她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不好的样子。
她又示意他继续说。
“一年后到了博多……”他顿了一下，发觉纪树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对着他，于是他继续说下去，“再过了两年就到了神户。”
藤井树语言简洁的陈述了自己搬过的地方，再多的事情都没有谈及，似乎很难说出口一般，不知道是因为害怕纪树会不耐烦还是自己不善言辞。
“啊，真的是越来越远。”纪树垂下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她苦涩的笑起来。
这还算是朋友和陌生人之间关系的问候吧？
藤井树抬起头看着她这副样子，神色不明，只觉得难言的苦楚漫上心口，他很想说些什么，但还是那样。
还是老样子，和五年前，和国中时候几乎没什么两样。藤井树，你是个胆小鬼，你……糟糕透了。
他在心里咒骂着自己，怨恨着自己。他对他这样子嫌恶的不行，又对现在的事态感到害怕。明明都打算好了，如果上天垂怜让他有机会再见她一次的话，就……就怎样？
他能怎样？
这五年，真的是念怕了。
两人就这样空站着，沉默无言，纪树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她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吞下肚子，强行按捺的烦闷快要涌出来，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很难冷静下来。所以，还是等改天他们能平静对待这件事情，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不，也许不会有那一天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皮鞋在地上踩踏出清楚的声音，也碾过几瓣粉色的樱花。长长的头发从他身前划过，似乎如风一般令人永远抓不住摸不着。
藤井树一急就攥住了纪树的手腕。
藤井树相比她微凉的触感令纪树愣住，但等到她望过去时，他又什么都不说，抿着嘴一副不良于言的样子，就是下定了决心不再放开。他将那只手箍得紧紧的，虽然在看到纪树忍痛的表情时微微放松了一点，但是那力道绝对让她短时间无法挣脱开。
她是真的没什么办法了，真的是对这个混蛋没办法了。
“你太可恶了！”
“嗯。”只要不离开，怎样都好。
在纪树看来，直面着她愤怒的藤井树没什么表情，一副很冷静的样子，像是很随意的应了一声，语气也很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现在倒是换他冷冷淡淡了，好得很。
他垂着头看着地面，那双令她感到熟悉的双眼被额发遮挡。他这副样子也熟悉到可怕，在好几年前的国中时代，纪树看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没有一次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过了这么几年，看着看着纪树竟然觉得有些陌生了，无论是这个脸上还冒着胡茬的青年，还是胡乱斥责他骂着他混蛋的自己，这些都很奇怪。
太奇怪了，难道那些事情只有她在执着，在惦记着吗？她无数次在梦里质问过的少年长成了青年，那些过往也被他抛之脑后了？
哈，说什么过往，对于他而言，纪树算得上什么，不过是学生时代让他受尽嘲弄嬉笑的源头罢了，最多也是清淡淡的同学关系而已。
想到这里，纪树忍不住哭出来，从父亲死后与少年最后一面的那次之后的第一次哭泣，那些晶莹的泪珠像是珍贵的回忆一般，它们如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的从那双动人的眼睛里滚落出来，一颗一颗不间断的砸在藤井树的心上，砸出了一个又一个坑，咚咚咚咚的落下来，似乎要将他的心凿穿一样。
过了这么多年，面对这个许久不见的女孩，他也没能用多高明的手段去对待她，他也没能用多好的状态去迎接她，更不用说这个女孩的眼泪了。
她一点脆弱的样子都能将他击败个彻底。
尚且保持着的冷静，不，应该说是震惊到麻木的心态，恐惧这只是镜花水月的僵硬，怀疑双方之间情感甚至没到朋友阶段的恐惧，被完完全全的摧毁了。他手足无措的擦拭着女孩脸上的眼泪，碰到那不同于自己触感的瞬间，他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尚未表示什么，转眼就看到——手上来不及清洗的颜料沾染在她柔嫩的脸颊上。
他慌张将手拿开，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不敢动了。
“你是个混蛋！”纪树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到，她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整个人都在恐慌中摇摆不定。
“我是一个混蛋。”
“你怎么能那样对我！”
“我是一个混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的倒着歉，心疼的不行，那双被颜料弄脏的手甚至不敢触碰她，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即使五年过去了，她也依旧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不过他这般狼狈，一头乱发，胡子也几天没刮，身上还围着脏兮兮的围兜，而她，长发飘飘，干净可爱。
藤井树有些后悔了，实在是不应该以这样的面目来见她。
但是，等等！
再迟钝的人都能明白过来了，如果只是简单的接近朋友关系的关系的话，她会为了他伤心成这样吗？这不能用她对人太过温柔来解释吧？
“你……你和刚才那位是什么关系？”
纪树刚才还陷入委屈的情绪里无法自拔，陡然就被这个罪魁祸首给问懵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他是我的同学……”纪树一脸呆滞的说。
“既然这样，你怎么能让他抱你！”他使劲搓着围兜，咬着唇边，表情非常不满。
纪树快要被气笑了，这是什么节奏？他怎么反而理直气壮了，这种事情可以这样发展的吗？
“你是什么意思？”
藤井树看看天看看地，最后终于盯着纪树，他似乎是鼓起勇气来了，纪树的所有反应他都不放过“我转学……”藤井树看到纪树脸色不太好看噎了一下，马上改口，“那天交给你一本书，你还记得吗？”
纪树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她皱着眉头回想：“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的表情都带着一点羞赧：“让你帮我送到图书馆的那本书……”
“我有帮你送到图书馆啊，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完成你临走前交代下来的任务？！”纪树嘲讽的哼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哈……”他不知是释然还是自嘲，叹息着摇了摇头。
“怎么？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纪树狐疑的看着他，但转而就被藤井树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惊住了。
“我以为你拒绝我了。”他盯着她看，但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了，像一只委屈的小狗，指责着主人的毫不关心和见异思迁，“这五年我没有收到你任何回音。”
纪树一脸空白：“哈？”转而她更加委屈的看着他，像是被冤枉的主人，反咬了小狗一口，“我寄了信！你没有回我才是！”
她不知道自己眼睛红红的样子多可爱，尤其还有一滴眼泪挂在睫毛上盈盈欲落。
简直是天意弄人，原来他们的心意是一样的，既然不存在任何阻挡，那么服从自己的内心吧。藤井树，告诉她吧，告诉她你迟到的表白，袒露你真实的心意吧！告诉她。
“我喜欢你。”
“哈？诶？！诶——？！”这个发展越来越不对了吧，不是应该两人大吵一架，然后终成陌路什么的奇怪偶像剧发展吗？这样子突然真的好吗？但是……好开心，为什么这么开心。
“很喜欢，很喜欢你。”
最后纪树也还是服从了自己的内心，她认输的叹息了一声：“原来你也喜欢我。”
原来你，也喜欢我。
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本来他们就是在一直等待着对方。纪树的时间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停止，而藤井树也一直停留在国中时代，他们都对过去，不，是对对方念念不忘，尽管这种事情两人都不会说出口，但是双方都能明白相互的心意。
实在是，被按捺的太久了，明明喜欢他忘不掉他，他也是，但是却就是只能痛苦的任情感发酵，期待着它往好一方面发展的可能性，又恐惧最坏的事态的出现。尽管内心一万次的对自己说：你们是不可能的，她/他不喜欢你的，她/他从没有对你说过，少自作动情了。但只要出现一次暗暗的期待，那种期待就没办法隐匿消失了，你无法自欺欺人的当作它从未出现过，这样确实很让人难受，不过在一切都说明之后，才发现双方竟然都有这样可笑的想法，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也真是太……令人喜悦了。
陡然间，纪树好像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云雾，那些因为喜欢而胆怯的迷障，都被推开了。
他们的喜欢，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样的袒露是有点晚，但所幸，也不是太晚——真好。
纪树踮起脚，无所谓藤井树身上的颜料，她环过他的肩膀，然后捧起那张比起记忆中稍显坚毅的脸庞，她注视着那双依然澄澈的双眼，和窗帘后的少年的双眼还是一模一样。
最后，少年的他和现在的他逐渐重合，真正替代了她内心深处一直珍藏着的他。
纪树极轻极轻的吻上他的脸颊，柔嫩的像春天最娇软的花儿一般的唇贴上来，带着喜悦和爱恋。那双带着透明感的双眼紧张的闭了一瞬，扇子般的眼睫颤抖起来，这边嘴巴抿的快要发白，那边耳朵无可抑制的红了起来，反差极大。
纪树睁开眼睛看到他害羞的样子，挪开脸后就开心的笑了，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眼里的温柔几乎可以将他融化。
简直和做梦一样。
“你笑什么！”他有点害羞又有点恼怒，“这种事情不应该由你来主动的！”
纪树继续笑笑，脸也偷偷的红了起来，她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你才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样可爱，让他着迷，“所以我要补回来。”
说完，这个耳朵还像是沁了血一般的青年，快速的捧住纪树的脸，也是轻轻的亲了一下，但是一触即分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还是把颜料蹭在了她的脸上，他乱糟糟的胡茬也扎到了她，但那又怎样？她根本不介意。
“还傻笑什么！”
“……”藤井树笑笑笑。
“我要回去啦！”
她再次说到要离开，但是藤井树不再觉得恐慌，他现在开心的要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好，我明天来找你！我送你回去吧！”
在这一句说完之后他又狡猾又快速的跟上了一句：“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嗯。”回答上一句的纪树愣了一下，然后她看了一个劲开心的青年一眼，很大力的点头，“嗯！”
一路上都无话，但是岁月静好。
……
纪树将手臂挡在眼前，脸上露出了蠢蠢的笑，长长的头发乱糟糟的粘在枕头上，还有一半遮住了白皙的脸蛋，看起来像个小疯子。如果野比美谷看到一定知道，这哪里是没事，这是事情大发了！
“真是可恶……”
“混蛋……”
她小声骂着，但那声音里有多甜谁都不知道。
“啊，忘记留联系方式了！”她猛地坐起来，无视手机里船桥邦子和森时子的问号，“哦，他明天要来找我……”
“……烦死了。”又是一个甜蜜的笑，“太冲动啦，但是好开心呀……”她碎碎念碎碎念。
这天晚上，她无法抑制的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在国中时候，她和藤井树一起坐在运河岸边抬头看星星的那次。
只是看着看着，在差不多想好了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她晃着双腿问了那个坐在她身旁的藤井树一个问题，也许不能叫做问题，那是一句陈述句：“你喜欢我吧。”
少年十分慌张，收回盯着璀璨星空的视线，移向那个被他放在心里的女孩，他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这样大胆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惊慌失措加上恼羞成怒的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一句——才没有（说完这种话最后他自己一定会气的使劲打自己）就被女孩一句话给震断了思绪。
“我喜欢你哦。”她笑笑，温柔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有着比刚才仰望过的星空更加璀璨的景象，但是那一切都是背景，这景象的中心全都是他。
她专注的看着他，然后倾身亲吻了他的脸颊，少女心事和爱意都融在那个吻里，让人紧张，让人也无法去破坏，而他当然也不会去干再多的蠢事。
藤井树耳朵红起来，脸颊也爆红，他目眩神迷的眯着眼睛，只能盯着因为少女的动作被河风吹起来飘逸的裙摆，那么美那么美。
他感受着少女柔和的亲吻，咬着唇正准备说出潜藏在心底的告白：“我也喜欢……”你。
那个“你”字却被纪树惊讶的声音给震回去。
只听见纪树对着他身后喊了一句：“爸爸？”
瞬间什么都吓回去了，少年在凉爽的运河岸旁吓出了一身冷汗。
纪树也醒过来了，哈哈哈哈笑个不停，那是以她中国主观早恋思维发展的一个梦，其实在日本没有早恋这一说的。
而且，爸爸肯定会支持她的恋爱的，也会高兴于她终于走出了这一步，没有再压抑着自己的心意了……最后纪树惆怅了半天，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问了一句：“爸爸，你还好吗？我会好好的，会更好的！”
一切都会更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封 完全不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