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洛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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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想过闭上的眼睛还有睁开的那一天。
已经天黑了。漆黑的夜空一丝星光也无，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暗。即使是夜里，这里也是灯火闪烁。不甚明亮的灯光从各个角度照射到高大的建筑物上，将这独具艺术性的复古建筑的每一个角落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荧光。
汤姆看着面前雄伟的建筑物，生来头一次感觉如此迷茫，尤其是当你的面前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的时候。
这一幕场景对于汤姆来说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当他的视线扫及四处仔细搜索，结果确实并没有捕捉到一名剧场工作人员，甚至都没有一架摄像机话筒之类工具的时候，他头大了。或者说，他的大脑彻底罢工了。
“怎么回事？”
他低头扫视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低着头，难得有几个人偷偷瞄他几眼，眼里也全是怨恨和无法掩饰的惊惧。
事实上，这个桥段他早就演绎过无数遍并且早已烂熟于心了。没有工作人员，没有拍摄道具，汤姆花费了一些力气才说服自己狂跳不已的脆弱的小心脏，默默地接受了这确实不是在拍戏的现实，因为群众演员的演技实在到不了这个高度。
但是，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姆低头看了眼身上和手上的道具，它们显然与他饰演洛基时所穿的戏服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精细，还肉眼可见散着淡淡荧光，在黑暗中也足够显眼。虽然裹得紧紧的倒也不显闷热，比起戏服，这更像是真正的天神的战袍一样神奇。如果不是情况实在不允许，汤姆会好好感慨一下穿着透气的戏服演戏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情。
汤姆长时间的沉默让底下原本寂静无声的人群开始骚动，不过碍于对方强大力量的威慑，他们只是偷偷地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或是小声说上几句，他们对现在的情况感到不安。
但是当汤姆把视线扫向他们的时候，人群立刻再一次安静下来，散乱细微但众多的议论声突兀地戛然而止。他们不敢和他的眼神相对。
汤姆忍受不了当下这莫名其妙的状况，沉吟片刻，他便拉起跪在脚边不远处的一位女性，非常明智地抢在这位女士向他人展示她超高分贝的尖叫之前开口：“亲爱的，请问这里是德国斯图加特歌剧院吗？”
汤姆并不是认不出来这是哪里，毕竟他的记忆力并没有到惨不忍睹的地步，但是从去往纽约的飞机一下子来到了德国，总是让人类难以接受的一件事。又不是幻影移形，也不是某个神奇的蓝盒子。
这位女士有一头长长的微微卷曲的金发，碧蓝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雾，神色中隐隐藏着惶恐与忐忑，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她看起来吓坏了。一身酒红色的长晚礼服，起码十厘米的高跟鞋衬得她的身材更加修长。但是鞋跟好像在刚才的慌乱里折断了，她此刻一瘸一拐异常狼狈。
“是、是的。”女士抬头往汤姆的脸上看去。她的眼神对上汤姆眼眸的那一刻，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像疯子一样让他们下跪，是否刚残忍地杀害了一个人都已经没关系了。
绿色的眼珠透露出来的并不是慑人的冰冷，而是柔和似水的波光，像是秋天透过碧绿的湖水散开的一缕阳光。女士呆呆地望着汤姆展现出来的笑容，深深地陷进了汤姆的眼里，再也无法思考。
“那么，”汤姆却只是满意于对方没有用声波武器戳穿他的耳膜，“请问，我刚才有没有朝大家大声喊出了‘跪下’这个词？”
女士的回答让他的心渐渐下沉，仿佛沉入了比起随着整艘飞机坠入深海还要冰冷的深渊。他真的希望这一切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我恳求你……
“嗯，是的。”
“……谢谢。”汤姆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惶恐和不安，全部都好好地隐藏在了灿烂的笑容之下。
他一向擅长这么做，这是任何一个演员都能做到的，就像在猩红剧场时粉丝对疲惫的他回追堵截时一样，他必须——就算仅仅是表面上保持镇定，哪怕现实再怎么匪夷所思。
是的，他现在成为了洛基，那个两天里杀害了八十个人并且做了不少坏事的恶魔，妄图统治地球的疯子，捅了寇森和他哥哥几刀的冷酷无情灭绝人性的骗子，同样是在复仇者联盟之中，他所饰演的反派角色。
但这并不应该妨碍到他的生活，汤姆在心中抱怨着。
“我能够借一下您的手机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汤姆的绿眼睛直直地注视着这位女士，而四周的人群也慢慢地感到不对劲。他并不在意。就算他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奇异事件，汤姆也没有忘记今天早上，他还坐在一艘失事的飞机上。
现在十二个小时不知道是如何渡过的，他不敢想他的家人得知他身亡的这个消息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顺利得到手机，输入那串铭刻在心里的号码，他几乎是在颤抖着等待最终的审判。
如果这个世界不存在汤姆希德勒斯顿这个人怎么办？如果他的家和家人并不存在怎么办？如果……他不敢再深思下去，他会疯的。
手机音响中传来的声音简直搅乱了汤姆的心，他从没有这么焦急过。
这一刻，他不是当红的演员，他也不是剑桥毕业的优等生，他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孩子一个人的亲人，他仅仅只是卑微地祈求着。
“喂？”电话接通，熟悉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充斥了汤姆的每一根神经，强烈的兴奋猛烈撞击着他的心脏，他有些无法呼吸。
跪倒在地的人群已经稀稀拉拉地站了起来，他们看到高处的危险分子就像得到救赎一般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里却开始闪烁泪光，他们面面相觑却相顾无言。
“妈妈？”汤姆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生怕一切只是他的梦。
“是汤姆吗？”母亲还算健康的声音传入汤姆的耳中，他庆幸对方对于他这一天的遭遇并不知情。
“是的！”汤姆觉得他哭了，“这里是汤姆！”
死亡迫近的感觉席卷了全身，死神镰刀上刺骨的寒芒依旧留有刺痛，汤姆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
他差一点就要死在飞机上了，差一点就要永远离开他最爱的人了。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这并不能打垮他，他只要有家人在，就无所畏惧。
然而……
“母亲，你们还好吗？……不，我、我只是在纽约遇到了一些事情……别担心，不严重，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可能还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的……我保证不会出什么事的，真的。”
汤姆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独属于洛基的墨绿色战袍，他十分明白在麻烦解决以前，他还不能离开。更别提他对目前的世界观还完全稀里糊涂。
直到听着母亲挂断了电话，汤姆才依依不舍地将手机送还给了那位好心的女士，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删除了刚才的通话记录。毕竟他现在的身份非常复杂，他不会想要把他的家人也牵扯进来的，嗯，还有这位美丽重点是善良的小姐。
“非常感谢你的慷慨帮助。”他笑着说。在明白一切都还留有挽回的余地之后，他终于能够露出衷心的笑容，而不是任由英俊的面孔沉溺在阴影之下。
汤姆确认女士放好了手机，转过身，面对密密麻麻蚂蚁般的人群。
人群都已经站起来了，也许是某种神奇的气场，使得没有几个人离开，他们沉默着看他完成匪夷所思的一切。
汤姆深深吸入一口气，再重重吐出。
要来真的了，即使他并不惧怕在众多人面前开口，否则决计不会选择演员这个职业，要知道，对于一名职业演员来说厚脸皮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摆平这么大的一桩子事情，也不是能够轻易做到的。
是不是该庆幸他的背后是神盾局？
汤姆稍稍扯扯嘴角，诚恳并且吐字清晰地说：“非常抱歉……”他向着歌剧院前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九十度不多不少，他真的对此感到抱歉，即使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并不是他造成的，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十分抱歉……”
那位女士从汤姆手上接过手机，还没有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愣愣地望着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恐怖分子，一时间竟忘记了思考。
事实上，所有人都忘记了。
他站在万众瞩目的高处，歌剧院中散射出来的金色的光映在他的身上，衬托地宛若天神。贵的战袍穿在他的身上再贴身不过，碧绿色的眼眸闪动着莫名的微光，华黑色的微卷长发披在耳后，精致的面孔上满是无奈和真挚的歉意。
他只是站在那儿，就宛若绅士。
人群沉默着。
忽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这是一位年轻的男人，毫无疑问良好优秀的教养使他即使在刚才的慌乱中也保持着无懈可击的优雅与翩翩的气度。
男人一身挺拔的黑色西装，梳着大背头，抹着厚重发胶的黑发油亮而刻板，他开口说话了：“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汤姆并不想回答他。
“刚才闹剧似的表演令人印象深刻，”他抑扬顿挫地说着，“但无疑你不久前刚谋杀了一个人，并且，你还折辱了在场的所有人。”
“仅仅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你想凭借它抵消什么？”男人的语调上扬，透露出十足的讽刺意味。他的目光直直钉在高处的汤姆身上，仿佛有来自灵魂的无尽勇气。
汤姆这才注意到这位先生纯黑色的西装有一些细微的瑕疵，例如，他的西装裤在大概是膝盖的位置沾上了一些本不该有的灰尘，破坏了整体协调的美感。
“那么我收回我的道歉，”汤姆毫不示弱，“仅对你。”
又冒出来了一两个声音。
在这时候争锋相对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汤姆明白，但是他却不想忍让。他得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这群受惊的人们满意？死在这里？别开玩笑了，他没有义务替洛基赎罪。
汤姆将手中洛基的权杖往前倾了半公分。
人群顿时哗然，他们仿佛在这一刻才回想起来面前彬彬有礼的绅士在不久前做了什么。所有凸起的头都再次淹没在茫茫人海中。汤姆找不到刚才那位先生了。
“现在，”汤姆说，“请诸位离开。”
没有人动弹。
汤姆绿色的眼睛淡淡扫过表情各异的人们，视线在先前的金发女士身上多停留了一微秒。还是没人敢离开。
死一样的寂静，好像众人都如此坚信着，在这一时刻如果有人真的胆敢站起身，在下一刻就会被高台上的魔鬼变成一堆灰烬。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洛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