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误终身》唐宋不是送糖

36、皇城暗潮

　　人间是这样的吗？龙七隐去身形在皇宫中闲晃，看着来来往往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宫女侍卫们，心中非常非常的疑惑。
　　“听闻皇上又杖杀了两名前来请愿的道长？”晃悠到后花园，终于见到了正常说话聊天的人，“皇上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更差，我听太医说怒气伤肝，这样下去，恐怕皇上的龙体承受不住啊！”
　　“谁说不是的？可是你看看几位王爷哪个敢劝他？朝廷上又有哪位大人敢上书说上一句？”容貌精致的女人叹了口气，“更别说我们了。”
　　“我听方太医说皇上的症状像是要得失心疯。”另一个女人忽然插话，“莫不是‘那位’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毕竟是一母同胞。”
　　“唉，皇上的心思，咱们几个到底还是猜不透。”
　　皇上疯了？龙七觉得有些好笑，干脆游弋到乾宫一探究竟。
　　“都是废物！”龙七隐身才走到乾宫门口就见一叠明晃晃的折子迎面飞来，他赶忙闪身躲开，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查看究竟。“这么多折子，不是让朕多恩惠后宫早留子嗣就是让朕请回慕晞，全都要以下犯上吗，都当朕不敢动他们吗？”
　　“皇上息怒！”侍奉的公公慌张的捡起奏折放到桌上，跪着挪到慕晔面前，“各位大臣是断断不敢谋反的，而且最近大军频频得胜，说明神明还是眷顾皇上您的啊！”
　　什么神明！慕晔不屑的冷哼一声，心中怒火稍稍平息，挥退一众跪倒在地的太监宫女，独自面对小臂高的奏折。
　　也只有对抗戎族的捷报能让朕心中舒服些，慕晔默默叹口气，以前没发现宁北王竟然这么能打仗，等他下个月回朝可要好好奖励他一番才是。
　　“这就是人间的帝王吗？”龙七在宫中转了两圈，觉得除了无聊还是无聊，而且照说皇宫是真龙在下界的休息处，怎么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到真龙？“不仅没见到真龙，似乎连其他神明的气息也没感应到……”龙七晃悠到后殿，迎面听到几个小太监念叨什么“先帝”“三皇子”，于是好奇得一路跟随他们走到距离乾宫不远的某间屋子。
　　同怒气冲天的乾宫不同，这屋子里丝毫温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虽说不至于怨气冲天，但大概也差不多了。
　　“听说先帝逝世那天在屋子里侍奉的人都莫名失踪了。”小太监们低声议论着，“会不会是被先帝索命？”
　　“先帝是有神明保护的，怎么会回来朝奴才们索命？”
　　“可是……咱们现在的皇上不信神鬼，把国内大大小小的寺庙道观几乎都拆了，还有什么神明会来护佑我们？”
　　拆了所有道观？龙七皱眉，这新皇帝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说什么神明，其实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皇上说不信就不信吧。”小太监们奋力的擦干净地板，似乎除了眼前的粗活就在没可担心的事情。
　　既然皇帝是因为看不到才不肯相信，或许我可以改变他的想法？龙七天真的想着，转眼便来到乾宫，皇帝身边。
　　“什么重建道观，什么神明，根本是不存在的……”皇帝小声嘟囔着，正要丢开奏折，却发现手臂被抓住了。“大胆，是谁……”
　　“神明是存在的。”龙七慢慢解去隐身，与目瞪口呆的皇帝对视，“我就是新任龙君，龙七。”
　　“龙君？龙七？”慕晔眯起眼睛，甩开龙七的手臂，挥退传进殿中的侍卫们，低声问：“我听慕晞提起过你，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小道士，叫做江世初？”
　　“江世初？”龙七摇头，“从未听说过此人。”
　　“是么？”慕晔嘴角微扬，“可我听慕晞对我说，当初那个小道士可是拼了命也要把你从魔尊手下救出来呢，而且先帝逝世那天，我亲眼看到你驮着小道士从皇宫冲了出去。难不成那小道士已经死在卫天泽手下？”
　　死了？江世初死了？卫天泽又是谁？
　　龙七莫名感到心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仔细去想时发觉不仅是关于江世初的事情，渡劫前的所有，他都不记得了！
　　“怎么，难道你全都给忘了？”慕晔眸中笑意分明，“所谓龙君，所谓神明，难道就是这么健忘的吗？”
　　一朝得道，便可以忘记前尘种种，同以前再无半分瓜葛？
　　“如果神明个个都是像龙君这般无情无义、糊里糊涂的话，朕自然无法相信，也不会对你们心怀敬畏！”
　　无情无义，我是个无情无义的神明吗，龙七在混乱中慌张的逃出皇宫，然而飞回天宫，一颗心还是空落落。
　　“龙君这是怎么了？”一身金红相间大裙子的少女出现在他宫殿门前，手中握着一截花枝，“看上去心神不定的。”
　　“你……”龙七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想起她似乎是天帝新封的玄凤公主玄灵，“玄灵公主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玄灵似笑非笑道：“没什么事，本来是过来想同你聊聊天，不过见你这个样子，也就无话可说了。”
　　龙七心中不悦，玄凤虽然难得一见，说到底位阶也并不比自己高，玄灵这样出言不逊，自己就算立刻赶她走也没什么不妥的。可是真的要逐客时，对上玄灵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龙七又改了口：“听玄灵公主似乎话里有话，还请明示。”
　　“明示，”玄灵看着手中的花枝，像是要说的是太多，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龙七，你从前不是这么说话的。”
　　龙七怔了怔，又听玄灵道：“那时候我还不是玄凤，而是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孔雀，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龙君，而是条混了将近千年也化不了龙的蟒妖。”
　　似乎确实是有这么回事，龙七心想，升龙的大殿上天帝特地说他该感谢慕白，就是因为慕白帮助无法化龙的他改造了根骨。
　　“我化龙，难道不是因为慕白……因为太白星君的帮助？”
　　“哼，”玄凤道，“靠他？靠他的话你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我知道我现在这么同你说你一定不信，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真正助你化龙的，是个凡人。”
　　“那他如今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玄灵眼神放空，沉重的悲伤隐匿的太深，几乎封住她的心，“我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可是找不到他的身影，明明像他那样的人，最怕无聊，应该很好找到才是。或许……或许，已经死了吧。”
　　“怎么可能！”龙七声音猛然拔高，“既然你还能感应到气息，他怎么会死去？”
　　“你以为没了这条命才叫死吗？”玄灵音调比龙七还高，“别说身边没了你我的世初能不能保住自己，就算是成现在的你这般，忘却前尘，难道能算活着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江世初同我到底有什么干系！”心口处痛的厉害，龙七根本无法想象“江世初会死”这件事，如果，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就算冲进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他带回来！“为什么我会这么在乎他，为什么我已经忘记，你们还要提醒我！”
　　如果他真的死了，就让我彻底忘记他，忘记一切，跟他一样死去罢了！
　　“因为他现在还没死。”玄灵悠悠道，用力抓着龙七的手，双眼亮的令人可怕，“他藏在世间万物背后，龙七，你一定要救他，唤醒他，只有你能做到！”
　　——远在人间的世初自睡梦中猛然惊醒。
　　“你竟然还没放弃。”世初捂着心口，低吼一声，“你还在期待着什么？等他来救你吗？就算有那一天，我也会亲手把他撕成碎片！更何况，他已经忘了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你啊，哈，哈哈！”
　　“神官？”听到声音的红袖自马车中冷冷发问，“你一个人在嘟囔什么？”
　　“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嗯，距离戎族大营还有多远？”
　　“很快就到了，我安排了自己人埋伏在大营附近，到时候我们装作被极北军伏击的戎族亲眷即可。”
　　“我知道。”红袖柔柔道，“小女子的夫君是戎族死士，在伏击极北城军师一战中音信全无，小女子忧心夫君，所以冒死赶来大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世初的声音在一身黑袍中显得闷闷的，“倾心红袖姑娘的，必定不止戎族大君一人。”
　　那是自然，红袖没有回答，借着世初以术法点起的光芒小心的修补妆容，她要的是这世上最尊贵那人的倾心，但她爱的人只会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