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好梦 ...
-
我这是在哪？世初起身，发觉本该伤痕累累的身上竟然一个伤口都没有，环顾四周，不像是在军营的帐篷里，也不像是在极北城的客栈中。
莫非又是在梦中？
“哈哈。”熟悉的声音传来，“不错，你正是在梦中。”
“是你？”世初回道，“你怎么没有消失？我不是在炼丹炉中把你吃掉了吗？”
“笑话，”对方道，“你我是一体，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有消失这一说？至于你吃掉的嘛，确实是属于我的身躯不错，不过这也无所谓，只要你还活着，我还发愁没有身躯可用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世初问道，“难道你还在妄想取代我？”
“凡人终有一死。”对方道，“江世初，从你接受那个可笑的慕白给你的可笑的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堕落成一介凡人，也正是那个时候，我开始苏醒。不瞒你说，根据我的推演，你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很快这幅身躯就会落入我的手中，嗯，我一定会好好打理一下的。”
“会发生什么？”这回世初意外的没有叫也没有闹，非常平静的接受了另一个自己的嘲讽，而后淡定发问，“还会像上次那样……那么……严重吗？”
“不会。”对方爽快地回答，“你会非常幸福的离开的。之后的事，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嗯。”世初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帮助龙七升龙，你知道，这是他应得的。而且除了这个方法，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彻底忘掉我。”
“没问题。”对方回道，“你肯放手，他自然就什么都不会记得。”
是啊，我终于还是要放手了。世初低下头，发觉自己的掌心泛起星光，视线模糊了。
“我真的不想放手。”世初喃喃自语，“但是为了能陪在你身边，我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大蛇。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完成那件事，因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是个坏人，可以撒谎，但不可以害人。可是我做不到，今天面对灵雀的时候我终于发现，我做不到……”
“离开吧，江世初，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应该承受的。”另一个声音说，“坏人就让我来当吧。”
鬼兵大败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幸回到军营的伤兵们绘声绘色的描述世初是如何召唤出可怕的黄泉水，又是如何引来神龙白凤（他们当然不知道那其实是孔雀）逃出险境，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句话——我们极北军是有神明庇佑的！戎族有再强的巫术，也抵挡不过天意！
这事传到戎族那边可就没那么好玩了。
“你不是说你的巫术是这世间最强的吗？”首领脸色阴沉的好像七月的阴云，“为什么极北军那边有个天师？！难道，他们真的是受到上天宠爱的民族吗？”
“荒谬。”大巫冷笑，“这世间哪有什么天道，他们不过是赢了一场仗，吹嘘吹嘘，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下一次我们也没有了鬼兵。”
“鬼兵要多少有多少。”大巫道，“只要大王你一声令下。”
“我还要牺牲多少我的子民成为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受够了！”首领双目通红，大跨步走到大巫面前，几乎与对方鼻尖相贴。
然而就在首领同大巫四目相对的片刻，他忽然双膝一软，险险没跪在大巫面前。
大巫诡异的笑了两声：“大王，赢了极北城，您还怕没有子民吗？”
面前这个人，或者说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是疯的！
被大巫搀扶住的首领一动也动不得，他看见大巫曾经枯槁如朽木的双手从破烂的布袍中伸出，莹白如玉。
“如果您非要信奉什么神明的话，我来告诉您，我们的神明也有一条龙——魔龙。”大巫松开手，首领重获新生般大口呼吸，无力的坐回兽皮椅。“为了我们的胜利，我愿前往北山之巅，为您寻找魔龙的踪迹。”
同样出发寻找魔龙踪迹的，还有世初他们。
“我说……你俩要是这么不情愿，就别跟着我了，我带着你俩跟带了俩阎王似的，多吓人。”世初看一眼远方的高山，又看一眼身后的俩人，“我出不了事，真的，你们别听真龙说的那么邪乎，实际上我还是能够控制好自己的。”
说着，世初转过身，倒退着走了几步：“哎，对，就这样，别跟着我了啊。”
约莫看不见人影时，世初放心的转过身，但还没等他迈步，他就听到身后一阵风声。
“我不是说了让你别跟着……”世初回头，却发现跟在身后的并不是龙七，而是灵雀，“诶，咋是你啊？”
灵雀翻个白眼，叽叽咕咕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世初吃了瘪，回神大步向前：“行，你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你不让人费心。”
“你是说你会为我费心吗？”高大的人影忽然挡在眼前，世初心跳漏了一拍，嘴角止不住上扬，纠结的脸部都抽搐了。“如果是我魔化，你也会这样跋山涉水来救我吗？”
“我不会让你魔化的。”世初下意识道，说完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妥，赶紧补充，“而且我这趟也不是为了那谁而来，之前虽然打退了鬼兵，可那种玩意能造一个就能造一批，我们帮慕晞把魔化的源头解决，算是还他人情。”
“呵。”龙七轻哼，揉了揉世初的头毛，“不知这份人情要还到什么时候。”
“这湖水跟这天空都安静的很，真是奇怪。”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时，世初没来由问道，“入魔之后不应该兴风作浪，涂炭生灵么，这样我们才有理由把他绳之以法啊，你说，他为啥一声不吭的猫进山里去了？”
“大概是自己重伤未愈，或者不想让在意的人受伤。”龙七随口答道。
“不过虚妄。”世初轻声道，“他从一开始就不该掺和进来，现在闹到这边地步，却不兴风作浪，是给谁看呢？”
龙七道：“你希望它祸乱人间，好让你找个借口名正言顺收了他？”
世初侧过身：“我没有收他的本领，可如果他胡作非为，起码我还能找到办法帮他。”
魔物与妖物不同，魔物越是沉静，就说明其本质被侵蚀的越厉害。等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连魔物自己都会忘掉究竟为何成魔，为何怨恨，只会记得要不断的吞噬。
“当年的紫微大帝能与魔尊成为挚友，想来不无道理，毕竟两人都是冷血无情。不过一个温柔多情一个冷若冰山而已。”
龙七自背后搂住世初，尽管身为蟒妖的他并无人类那般温暖的体温，但或许他原本也不在乎什么温暖，只是想紧紧困住对方。世初也非常配合的没有同龙七开玩笑，闭着眼睛享受难得的安宁。
“龙七？”
“嗯？”
“龙七……”
“怎么了？”
“叫我的名字吧。”
“江世初。”
“嗯。”
“江世初，我龙七对天发誓，在我有生之年，我愿意守护你生生世世，哪怕你不再记得我，只要呼唤我的名字，我一定马上出现在你面前。若违此誓，终生不得化龙。”
“嗯。”世初淡淡道，“你说的好肉麻。”
“我希望你活着。”
世初在龙七怀中转身，环抱住对方，心中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谢谢你，龙七。”世初闷声道，“你是我自出生以来，做过最好的一个梦。”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好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