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卦误终身》唐宋不是送糖

27、星辰变幻

　　先帝驾崩一月后，慕晔荣登大宝，定年号承乾，大赦天下。
　　同年，皇子慕晞被废除一切封号，流放极北边境。
　　慕晞随着流放队伍走到极北边境时已过霜降，几乎每夜都会有人因为抵挡不住严寒死去，但官兵没有给他们多添一件棉衣，甚至连一碗多余的热粥都没有。
　　到达服役边城次日，天才蒙蒙亮，服役队伍就被噼啪的鞭声惊醒，官兵逐一清点人数，顺便骂骂咧咧的命人拖走再也醒不过来的那些人。
　　“这日子还不如死了算了。”摞的比成年男子还高的盔甲“哗啦啦”倒在慕晞他们面前，抬来的水桶里满是冰碴，但若是不能再今天日落前将全部盔甲清洗干净，他们不仅吃不上饭，还要受好一顿鞭打。
　　慕晞艰难的忍住皮肤皲裂的痛苦用木刷奋力擦洗盔甲，这些原本他深爱的甲胄现在竟成了他痛苦的来源，这真是难以想象。
　　“我说哑巴，你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同行的人都以为从不说话的慕晞是个哑巴，又见他细皮嫩肉，料想他是官宦人家的傻儿子，受到家族牵连才会遭这份罪，于是对他没什么防备，什么苦水都愿意往他这里倒，“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敢杀人放火的，莫非是因为太傻得罪了皇上？”
　　“要我说没准他是个顶罪的。”满口黄牙的壮汉呼哧呼哧的坐到慕晞身边，“要不就是让什么人看上了，没得手，恼羞成怒给弄到这儿来。”
　　“哈哈哈哈哈！”
　　慕晞垂眸不语，努力抬起没什么力气的双腿，摇摇晃晃离开人群。
　　慕晔不仅夺走了他的荣耀和地位，甚至废掉了他的武功，令他彻底成了个废人。
　　是恨他轻信道士的话害死了父皇么？
　　还是害怕他会谋反篡位？
　　刚踏上流放之路时慕晞还会辗转难眠，试图找出慕晔非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理由，如今他却已经释然，只想多活上一两天。
　　只要他还活着，就总能等到机会，等到慕晔认为自己已经坐稳皇位不再盯着他的那天……
　　“哑巴！”流放队伍中年龄最小的阿福颠颠跑到慕晔身边，“你看我捡到了什么！”
　　阿福双手捧着半截断剑，锋利的刀刃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看这剑多奇怪！”阿福把断剑塞进慕晞手中，慕晞轻轻一握，立刻感到断剑传来的微弱振动。
　　竟然是震钢锻炼出来的宝剑！
　　这种宝剑，就连自小在皇室长大的慕晞也是头一次亲眼所见。
　　据说震钢只有天石中才能得到，所炼宝剑每一柄都有其特殊性能，有的能凭空划出火焰，有的剑身会渗出水珠，有的可随使用者心意变幻，无论是哪种性能，都能令使用者力量大增，在沙场上以一敌百所向披靡。
　　凡事有利有弊，震钢宝剑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驾驭，普通人若要挥动震钢宝剑，非得经过数十年特殊训练，使其心智体能达到极致才行。
　　而且据传震钢宝剑会选择自己的主人，若主人显露出衰弱之态，宝剑会立刻蛊惑主人心神逼其自尽，因此这震钢宝剑又被称为“嗜血剑”。
　　如今这嗜血剑就握在自己手中。
　　慕晞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宝剑的震颤逐渐靠近，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松手，另一只手却忍不住抚上剑身。
　　宝剑的震动不再毫无规律，慕晞看到剑身映出的自己眸中闪过丝金色，随即感到体内淌过一阵暖流，虚软无力的手脚重新充满力量。
　　“哑巴？”阿福的声音在脑中反复回响，时而像是远在天边，时而又清晰如炸雷。
　　宝剑剑身上的细节在慕晞眼前放大——
　　“原来这不是柄断剑。”慕晞喃喃道，“你是为我而来吗？”
　　剑身寒光闪烁，慕晞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经随着宝剑挥出，一堆盔甲霎时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站在一旁的阿福登时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慕晞面前。
　　“这……这把剑是妖怪！”
　　慕晞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阿福，轻笑出声：“不，阿福，这是上天赐我的神兵，我慕晞，命不该绝！”
　　宝剑一路嗡鸣，带起一路刀光血影。
　　慕晞四下环视，确认此处除自己外再无他人，随即换上传信兵衣服，翻身上马赶往极北城。
　　“将军，将军，不好了，戎族突袭！”慕晞亮出令牌，跟随亲兵奔入镇守极北边境的宁北王营帐，双手递上一包血衣包裹，“戎族突袭我矿山，将其中看守官兵同流放罪人全部斩首！”
　　“矿山？”宁北王眉宇间不无疑惑，“那里地形险峻，除非自悬崖攻上否则再无路可走，他们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打进去的？”
　　“属下不知。”慕晞沉声道，“戎族凶悍，或许走悬崖绝路也未可知。”
　　宁北王点点头，挥退慕晞：“你先下去，传令将士们在校场集合。”
　　慕晞点头称是，正要起身出帐，却见又一名传信兵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将军！戎族大军压境，我军腹背受敌！”
　　宁北王当即管不得慕晞所说是真是假，传令所有将士分三路应敌！
　　转眼慕晞来到极北城已有三月，凭借着震钢宝剑的威力，他在沙场上屡立奇功，身份从传信兵直升到副将，军中人人对他青眼相待，甚至直言他就是接任宁北王的最合适人选。
　　“如今新帝登基不久，我不好开口，等到再过半年北境安定些，我定会向圣上言明你的功绩，到时候封侯封将指日可待。”
　　“将军您真是言重。”慕晞道，“北境局势非一日之寒，破此局也绝非我一人能够做到。疆场上虽然以勇武定胜负，但是我国百姓是百姓，戎族百姓亦是血肉之躯而已，如此征战，结果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宁北王侧目：“想不到你有这等胸襟……只是戎族天性凶残，就算我们肯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也不会知恩图报，只会当做我们软弱无能。”
　　慕晞不置可否的笑笑，目之所及尽是荒凉。
　　“你说极北军中出了个战神？”戎族首领不可置信的瞪着族内大巫，“我戎族竟没有一个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此人并非寻常人士。”大巫枯槁的面容藏在厚重的毡布下，声音低沉喑哑，“自然不能用寻常兵器对付。”
　　“那你说该怎么办？”
　　“呵呵。”大巫冷笑两声，“大王不必担心，应对此人的方法我早已想好——既然我族男儿杀他不得，便假手他身边之人动手即可。”
　　戎族首领道：“你再说清楚些。”
　　“大王您有所不知，此人真实身份并非什么传信兵，而是被流放的皇子慕晞。”大巫缓缓道，“他被他兄长所害，自都城流落到这荒无人烟之境，心中必定充满怨恨，只消我们令其心中执念恐惧化虚为实，他的力量自会大减。”
　　戎族首领点头。
　　“能够令人心智不清的药物我已托探子交给极北军，只要那人连服三日，我便可施天巫术窥探到他的内心，将他彻底击溃。”
　　“你这方法很好，若是能奏效，我军未来可不费一兵一卒攻下极北城，尽情掠夺他们的财物！”戎族首领兴高采烈的上前，似乎想要拍拍大巫的肩膀，却被对方迅速闪开了。
　　大巫淡淡道：“大王务必稍安勿躁，事情成败与否，至少要三日后方能得知，这三日我需要探子时时回报那人讯息。”
　　“这三日你可随意调动我军男儿，只要能打败那家伙，极北守军再多三倍也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