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辛小西

1、凶宅

　　我叫沈彦，同生活在这个大城市的许多年轻人一样，被买房子的事情烦的焦头烂额。
　　不买吧，丈母娘不同意，好不容易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就要吹了，买吧，所有卡里的数额加起来只能凑个远郊某个鸟不生蛋地方的首付，想我这些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为了买个房居然一夜回到解放前，还要背上沉重的贷款，心里深深的不甘。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自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城市已逾十年，却依然背负着‘外地人'的称谓，一想到买了房落了户口，自己就能成为本地人，心里好像又突然好受了一点。
　　心里这关过了，下面就是身体力行的时候。一有空，我就和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去看房，位置好配套好的新楼盘我是买不起的，城区之内老小区颇多，二手房交易市场也是热火朝天。跟女友和丈母娘商量之后，就决定入手一套经济实惠的二手房。
　　谁知，这二手房也没我想象中的便宜。即便是转了手，好房子依旧是好房子，五六十的两居室，少则百万，多则没有上限，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买得起的。
　　便宜的倒是也有，贵有贵的理由，便宜也是如此，不是交通不便就是房龄太老，要不就是小区破烂不堪，根本不适合居住。
　　我和女友就这么一直看，一直看，直到我俩都能把附近一带每个小区的名称，房龄，户型，朝向都说的一清二楚的时候，依然没有找到我们心仪的居所。
　　女友曾调笑说，要不我们买个凶宅吧，同等的区域要便宜好多呢，反正穷成这样早就百无禁忌了。
　　我道，别，死过人的，到时候你别害怕啊。
　　才不呢，只有你会害怕。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房东那么便宜就租给我们了么？她眯着眼睛，故做神秘道，因为呀，这间房子曾经死过人！就在你经常坐的客厅沙发上。
　　天哪噜！！！真的？你不是在骗我吧？
　　哪能呀，当然是，假的咯！哈哈哈，你这个大傻瓜！
　　假的就好，假的就好。我抚摸着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低声说道。
　　见我这般模样，女友笑得更开心了，沈彦，我就喜欢你这样呆萌的样子，一点心眼都没有，不过被我骗可以，外面人那么多，坏心眼的不知道多少，你可别被他们骗了！
　　那不会，我拍着胸脯保证道，你男朋友我还是很聪明的！
　　当然，开心只是漫漫找房路中的一段插曲，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疲倦的，心力交瘁的。正当我准备放弃，打算求丈母娘再多宽限我们一两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神秘中介公司的电话。
　　至于为什么说他神秘，因为这家公司的名字就叫神秘二手房中介。
　　嗯，的确很神秘。我从来没去过这家公司，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了解到我的需求，不过现在网络如此之发达，泄露点个人信息也是无法避免的。但是他们每次都在午夜打电话给我，这让我很不满，谁晚上没点事情？况且我还是有女朋友的人。
　　女朋友倒是满不在乎，她本来就睡得晚，再加上求房心切，就催我第二天到这家中介一探究竟。
　　去就去吧，可是这地址是怎么回事？阴途中路444号，我虽然不是本地人，好歹从大学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城市，以前做兼职的时候几乎城市的每个区域都跑过，根本没听说过这条路。
　　百度了一下，卫星地图上出现英涂中路，银土路，就是没有阴途中路。
　　也许是条小巷子？根本没收录到地图中？
　　我正这么想着，那边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您好。”一个略显僵硬的女声说道。
　　“啊，你好。”我回答。
　　“我是神秘二手房中介的客服小姐，刚刚给您发送的地址太过简洁，您可能找不到，现在重新给您发送一份具体的地址，并真诚道歉，希望您能够谅解我们工作的失误。”
　　“你们太客气了。”我说道，“你直接告诉我在哪就好了，我自己去找。”
　　“不行，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一定要重新给您发送一份，并让专人带您过来。”
　　服务居然那么好？我有些吃惊，应该是一家正规有资质的大公司。
　　“那你们的人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正好明天是周末，我有时间。”
　　“对不起，我们白天不营业。”那名客服小姐用生硬的语调回答道，“如果您有时间的话，现在就可以。”
　　“现在？”我吃了一惊，抬头向窗外望去，天空漆黑一片，连月亮都没有，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后半夜了，万家灯火归于黑暗，只有女友从书房传来的游戏配乐时不时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对，就是现在。”她说道。
　　也许是开玩笑吧，也许根本就没有这家公司，我心道，随即挂了电话，打算去喊她上床睡觉。
　　客厅的窗子没有关严实，夜里起了风，刮的窗帘簌簌作响。我正抬手想去关窗户，客厅的日光灯又突然闪烁了起来。
　　真是的，灯管又要换了，明明上个月才换过，我心中一阵气结，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算了吧，毕竟是租别人的房子，哪有自己的房子称心如意。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飘动的窗帘中伸了出来。
　　神呐！原谅我自小神经粗反应慢，这时我才真正的领会到这个场景的诡异之处，被吓的矗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只手想要做什么？他是来带我走的么？可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呀？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他的确没有窍门，人家爬的是窗户。一时间我的脑海里闪烁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是如此的荒诞不羁，就在我想要开口大喊，叫女朋友离开她挚爱的游戏过来救我的时候，那只白皙的，修长的手指忽然轻柔的抚摸上了我的面颊。
　　WHAT'S THE FUCK！
　　我内心怒吼道，大变态！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我猜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狰狞，没办法，我堂堂七尺男儿，这辈子还是头一次经受这等侮辱，简直无法直视。
　　我本想努力忍耐，谁知那只手并不老实，摸够了脸之后还一直往下，从脖子一直摸到胸前，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我还挺享受的，也不得不抬手将它拍开。
　　谁知就在我触碰它的那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奇迹发生了。
　　我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旁边是我那貌美如花爱打游戏的女朋友，可是她正在哭泣，一张小脸哭的梨花带雨。
　　宝贝，你怎么了？我十分想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张开嘴就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女友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高瘦高瘦的，留着两撇小胡子，我仔细观察了半天，发现，他居然是我们的房东大叔。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就在我愣在一旁的时候，我的女朋友突然停止了哭泣，她站起身来走到我的面前（真的是我本人的面前），开口对我说道。
　　“沈彦，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我惊喜的发现，现在的我居然可以开口说话了！
　　“真希望你永远都能如此天真，只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女友低下头，黯然道，“我真的很希望能和你白头到老，可是以我的能力，只能给你一个美丽的梦境而已。”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其实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
　　“这间房子明天就要租给别人。”房东大叔说道，“你们占用它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该离开了。”他点了一根烟，烟味弥漫在空旷的房间中，居然很好闻。
　　“我其实已经死了是么。”我平静的说道，“你原来说的凶宅，是真的。”
　　“你还是这么天真，我的沈彦。”她双手环住我的脖颈，在我耳畔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都是反的，其实，是我该走了。”说罢，她在我耳后轻轻的印上了一个吻。
　　“快些忘记我吧，重新找一个好姑娘。”
　　我的视力逐渐被剥夺，眼前一面黑暗，当我重新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四周，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可是早已没有了她生存的痕迹，她的香水味，她的衣服，她满抽屉的化妆品都不见了。
　　手机铃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刺耳地想着，我翻出来一看，居然是那个什么神秘二手房客服的手机号码。
　　“喂。”
　　“您好，这里是神秘二手房中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是说带我走的么？我的女朋友呢，为什么是她不见了？”我怒道，我发誓，这是有史以来我第一次那么生气。
　　“您的女朋友已经在那边选好了房子，今天您就可以过来入住了，只用支付百分之零点五的佣金。”那声音依旧僵硬得不带一丝情感。
　　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我们终于有房子了。

作者有话说

　　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