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黄丝带》日思

5、熟悉的陌生人（一）

　　“这里停下吧，里面车子开不进去的。”在一个三叉路口，凌颜说道。
　　“还没到呢。我去绕一下，前面进去吧。”萧扬看了看路。
　　“不用了，一点点路就到了，我走了。谢谢。”凌颜不等他再说什么，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凌颜，别走这么快。”萧扬也下了车。
　　他小跑几步，拉住了她：“你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吗？我没得罪过你吧，凌颜？”
　　萧扬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冷淡，明明以前他们也有快乐的时候。
　　凌颜站住背对着他，声音平静无波：“我们本来就不怎么熟，十年过去了，我们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多一点点，你想让我怎么热情？”
　　“我不明白，凌颜，为什么我们只剩下了陌生人的关系，我们不是同学吗？我们不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吗？或许你从来没把我当成朋友。”萧扬觉得有点受伤。
　　十年了，他看见她是这么的开心，而她，却是这样的冷漠。
　　“你说对了，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朋友，我们只是曾经的同学，如此而已。再见。”凌颜说完匆匆跑过马路，进了对面的小路。
　　萧扬愕然地站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他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望着对面黑漆漆的小路，她的身影已经没入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凌颜，是什么改变了呢？
　　对了，不是说她怕黑吗？糟糕，怎么就让她一个人走进去了呢？萧扬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忙跑了过去。
　　小路狭窄曲折，里面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远远望去，凌颜孤单的身影若隐若现。
　　她怎么站在路边？对面站着的是谁？好象是个男人，好象在靠近她，她在躲闪，已经退到墙角了。
　　萧扬暗叫一声不好，飞奔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萧扬冲上去一声呵斥。对面的男人显然吃了一惊，他强作镇静地说：“我只是问下这位姑娘，前面是不是兴华里。”
　　萧扬一把搂住瑟瑟发抖的凌颜，瞪着那人说：“不是，你走错了。”说着，他搂着凌颜快步走开了。
　　凌颜显然是惊魂未定，在他怀里还是微微颤抖着。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只手抱紧了她的肩，一边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有我在。”
　　凌颜不出一声，只是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
　　他紧了紧抱住的手，有点懊恼地说：“都怪我不好，不应该让你自己过来的。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凌颜苦笑了下，挣开了他的怀抱：“谢谢你，是我太大惊小怪了，或许他真的是问路的。”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她苍白脸上，映照着她脸上的泪痕更加的晶莹，显得她是那么的柔弱和无助。他不禁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轻轻摘掉了她的眼镜。
　　她有点无措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笑笑，眼里的光芒温柔如月：“还是这么爱哭，快擦擦吧。”说着，伸出手轻柔地帮她擦拭。
　　他的手指轻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温度。仿佛他们还在校园里，空气中有着若有似无的桂花香。那时他们每天烦恼的无非是学业的压力。
　　凌颜的数学不太好，当她又一次考砸了时，她一个人躲在广播室里默默地流泪。而他就那样不打招呼地闯了进来，就如一道阳光闯进了她的世界。他说他最怕女孩子哭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后来他就弹吉他给她听，弹了一首又一首，直到她忘了她的悲伤。
　　那时，他也是这样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笑着对她说：“凌颜，没想到你这么能哭的，我整整弹了一小时你才好，你再不好我都快哭了。”
　　她听了终于破啼为笑。
　　那时他夸张地惊叹：“凌颜，原来你有酒窝呀，有酒窝的女孩子笑起来最好看了。来来来，再笑笑。”
　　她不肯，他就一直耍赖地逗着她，直到她撑不过欢笑起来。
　　看到她笑，他也开心地笑了，还说：“我终于知道笑靥如花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凌颜不解地问。
　　“就是在你的酒窝里种花。哈哈。”萧扬笑得开怀。
　　“萧扬，你找死啊。”凌颜哭笑不得地扑过去要打他，他一边躲一边笑得欢畅。

　　他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一晃眼，十年过去了。现在的他站在她面前，眼睛一如既往的澄澈，但好象又与少年时的直白单纯不同，多了一些男人的深邃与沉淀。
　　“好了，你家在哪？我送你过去。”萧扬看了看周围。
　　“哦，不用了。”凌颜清醒过来，回绝道。
　　“喂，不要逞强了。我总比刚才那个大叔看着可靠点吧？”萧扬无可奈何地说。
　　“干嘛和那人比？”凌颜有点好笑。
　　“那我能和谁比？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啊。现在我在你心目中不仅不是朋友了，还成了一个陌生人。那我只能和陌生人来比了。”萧扬气馁地看着她。
　　凌颜看着他受挫的样子，想想自己刚才的话是有点伤人。于是，她缓了缓脸色，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乐意之至。走吧，你带路。”萧扬一瞬恢复了他的开朗。
　　凌颜看了他一眼，嘴角有隐约的笑意，“往这边走吧。”说着，她走在了前面。
　　拐过一个弯，到了凌颜住的楼道门口，凌颜站定了说：“我到了。”
　　“我送你上去吧。”萧扬看了看高高的楼层，也不知她住几层的。
　　“真的不用了，这里刷卡上楼，很安全的。”凌颜晃了晃手里的磁卡。
　　“那好吧。”萧扬有点小失落。
　　他笑了笑，说：“其实我是想来认认门的，既然不是时候，那我就不打扰了。”
　　凌颜有点不好意思：“主要太晚了，我爸妈可能都睡了。”
　　“行了，和你开玩笑呢，改日再来看望叔叔阿姨吧。”萧扬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
　　“那我上去了。”
　　“去吧。哦，对了，”萧扬想起了什么，他拿出手机递给她；“把你的号码输进去。”
　　凌颜犹豫着。
　　萧扬有点无奈：“我们真的只能是陌生人了？”
　　凌颜抬头，看到他一脸想生气却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一阵小小的柔软。她伸出手，接过了手机。
　　按好号码，她递还给他，小声说：“干嘛这么记仇。”
　　萧扬接过手机看了看，拔通了凌颜的电话。确认以后，他凑近了她，睁大眼睛直视着她：“我就是这么记仇的。记住我的号码，别不接啊，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你想怎样？”凌颜微微皱着眉向后仰着头。
　　“我就。。。天天缠着你。”萧扬作势挥舞着双手扑向她。
　　凌颜“啊”的一声向后退去，可脚却被后面的石头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倒地，萧扬及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她整个人失去重心跌进了他的怀里。
　　她气息不稳地抬起头，正好他紧张地低头看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有点愣神，空气中流动着欲说还休的难言情愫。
　　“你没事吧？”是他关心的声音。
　　“没事。”凌颜轻声说。
　　她动了动，更小声地说：“放开我了。都说没事了。”
　　“哦。”萧扬也意识到他们的姿势太暧昧，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松开了手。
　　“我上去了，再见。”凌颜说着，飞快地刷好门卡，拉开了大门。
　　“再见。”萧扬挥了挥手。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面，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浮现，直至忍不住地扬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