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米诺斯他不想活》怀山药

31、09 弑神的代价

　　终于走到大殿，还来不及感慨这一路来的多灾多难和慰问一下千疮百孔的身体，我就感觉我的眼睛被闪瞎了。
　　宽阔的神殿，巨大的壁画，处处透着远古的威严。蓝发的男子俯身亲吻仰躺在石床上的女人，微微下滑的发梢都带着一股柔情的味道。而女人的脸色却是极度苍白，不似活人。
　　总而言之，这一副和谐的画面我眼里，就是阿贝尔在强吻尚处在昏迷中的雅典娜的身体。呵呵。我扯扯嘴角，只敢在心里笑。
　　你说为什么这个世上总有那么多事情让人火大呢？雅典娜那双永远让我不敢直视的眼睛是，两百年前的双鱼座是，一次次重蹈覆辙不厌其烦的圣战是，这个冒牌的太阳神对我直呼臭虫也是，我自己的莫名其妙更是。
　　我都想不通我为什么会这么火大，甚至会有这种逆神的念头。所以我干脆懒得去理清自己的心绪，而是做了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雅典娜……”阿贝尔俯下身，嘴唇贴在雅典娜的耳边，温柔地轻语，犹如情人之间最缠绵的柔情低喃。
　　然后我看到阿贝尔的血突然喷涌而出，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就像臭虫一样挣扎扭曲。他不敢置信地抽出不知何时刺入身体的黄金之矢，待到他定睛一看终于明白了手中是何物，像是见到了此世最为污秽之物一般，连忙松手。
　　于是沾染神明之血的黄金箭矢随即落地。
　　染满鲜血的黄金箭在坚硬的地上哐当作响，滚着滚着又掉落在了我的脚边。果然雅典娜的神血就是威力无比，能够把神明伤到这种地步。我弯腰拾起，上面依旧鲜活的赤红的液体顺着指尖滑落到我掌心。
　　臭虫，说的是谁来着？你不也一样，甚至还不如？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味道也难闻的紧，我无聊地想着，神血也不过如此，和凡人的血没什么不同之处。被狂喷的血淋了个正着，我干脆不去理会身上数不清的大片大片珍贵的神血，一扬手，反手就要再把手里的箭矢给扔出去。
　　“轰——”
　　“诶？”还来不及比个投掷的手势，我就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甩了出去。没错，就像我不久之前甩别人那样，非常迅速的一连串流利的动作，让敌人都来不及反应就飞了老远，只是这次被甩的成了我自己而已。
　　从被轰成渣渣的石柱碎块中爬出来，大小不一的石块都给我砸出了内伤。我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幽暗的大厅中间的两个神，彻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竟敢伤我！”阿贝尔捂着胸膛上的那个窟窿，正好一手捂着一手发动攻击，他的长发无风自动，随着上升气流摆出个怒发冲冠的姿势，“你怎么敢！”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懒得理他，好不容易靠着石块起身，偏头吐出嘴里的血沫，这才肯屈尊挪动我的视线。
　　说实话，真是够痛的。我感觉撑着这身冥衣站起身都难得很，我这单薄瘦弱的身子骨都快被它给压进了尘土。我忿忿咽下涌到喉咙的血，感觉这从冥界一次次爬出来的身体，真快要被我败光了。
　　冥衣冷冰冰的表面直接和我伤痕累累的身体来了个零距离接触，冻着冻着就感觉……没啥感觉了。
　　“受死吧！”
　　只会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吗？我扯扯眼皮，想要闪过，但是疲累过度的身体根本跟不上大脑的指令，即使我把攻击的轨迹看得再清楚，这双腿他妈的就是——迈不动！
　　被卷进风刃之中，高速转动的气流锐利地撕裂我的每一寸皮肤，没多久这风就一片鲜红，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多的血给人浪费。在高空旋转了不知多久，总是我是彻底晕了，眼前就像有一个巨大的太阳，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
　　“啧。”一下就摔在了地上，正撞上刚才帮我起来的石柱，我真是丧心病狂恩将仇报，把它给碎成了渣。我微微侧头，好让刘海不挡住眼睛，想要再次起身却痛到动弹不得。
　　我扬手捂住嘴，硬生生阻拦住痛哼声，感觉全身上下所有吃奶的力气，都不幸地交代在了最开始愤怒的会心一击上了，现下真是动弹一根小拇指都难。怎么没人告诉我被像垃圾一样甩来甩去原来是这么痛的一件事呢？我摊在原地，不想多做挣扎。
　　“你触怒了我。”我眼看着阿贝尔一步步走近，他面对雅典娜柔情似水的双眸都隐隐泛红，“所以你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差别对待吗？我暗笑，脸皮却扯不动半点。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要触怒神明呢？把黄金箭冲着阿贝尔胸膛刺过去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不要命的事情呢？
　　但是遗憾的是，我似乎并没有产生后悔这种情绪。
　　我当真是大逆不道。
　　炽热的鲜血顺着脆弱的喉颈滚入，仅是少量，体内却登时火热到就要燃烧。我蜷缩起身体，试图制住血液在我身体之内肆意破坏。
　　“呜。”我早料到喝下阿贝尔神血的后果不会太好，毕竟人家再怎么次也是个神，而我不过是区区的凡人之身，喝下小宇宙同源的哈迪斯的血已经是极限，今天神血觉醒了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再这么添一种进去实在是找死。
　　但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痛。
　　仿佛整个身体都被倒了汽油放在大火上猛烈灼烧，如果是普通的火完全没问题，关键是这是岩浆啊混蛋！每一寸骨头都被炙烤到融化，燃烧成烬，但是又有另一股力量它却不断地再生，从芥粉硬生生地再次拼凑成形。
　　好痛！
　　好痛！
　　好痛！
　　我想要仰头长啸，但是剧烈的疼痛让嗓子发不出半点声响，就像被扼住脖颈的天鹅在做无声的垂死挣扎。
　　“你、你竟然喝下了我的血！”阿贝尔不可思议地倒退数步，干净的衣袍扫过地面的残渣，末梢染上了暗色的灰尘，“你知道吗？我可是神！”
　　“……”
　　我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喝你的血了，真当我是吸血鬼，没了别人的血就活不下去？不过现在是真快活不下去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不容易体内灼热的血终于停止了沸腾，身上沾染到阿贝尔血的地方又开始疼痛起来。我长长吸入一口气，终于感觉攒够了忍耐的力量。痛苦是人类永远无法习惯的感觉，能做的只有不停忍耐，即使那真的很痛。
　　我尝试着微微握拳，随即听到僵硬的骨头一阵哀鸣。我抬手挥开眼前碍事的长发，结着血块的白头发脏到不行，回头就干脆剃光。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阿贝尔大人？”我直起身，尽可能以笔挺的身姿面对神明，“你可知道我这个胆敢弄伤你的凡人是谁吗？”啊啊，明明我曾经最厌烦这类硬气的人了，却不知大家都是一类人。
　　没有人愿意卑躬屈膝的去死。
　　阿贝尔闻言瞬间咬紧了牙，眼神犀利到足以剜下皮肉。我不甚在意地仰头，以极度蔑视的角度俯视他的脸。
　　两位大神的神血在体内缠斗在一起，霸道地吞噬原属于我的血液。我暗自苦笑，感慨当初咽下哈迪斯的血开始后就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身体，再不只是我的了。
　　我肆意地挑衅阿贝尔，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就盼着阿贝尔给我一个痛快的结局，而不是这样在痛苦的深渊中徘徊。
　　摊开手掌，碰到神血的部位已经严重烧伤，皮肉都烤到焦黑。我不忍再看，生怕被自己恶心到吐，那样就太丢脸了。就算看不到身上的伤，就这种身上一波一波痛苦的感觉，用刚才被摔得骨折的脚指头想也知道绝对伤得不轻。
　　我扯出一抹微笑，旋即朝着阿贝尔直冲而去。阿贝尔震怒于尊严被凡人践踏，燃烧全部的小宇宙以图给予对我这神明不敬之人最后的裁决。
　　“我是米诺斯，宙斯之子，你的兄弟啊！”不屑地撇撇嘴，我抽出那支黄金箭矢，以誓死的决心直冲而上。光芒各异的两团巨大的力量相撞在一起，瞬间爆发出更胜百倍的力量。
　　神殿轰然崩塌，陷于尘土。
　　那几微秒内我想了很多，我甚至不知道我居然能想到这么多。自带光环神圣威武的神祇，意大利舒适的阳光，地中海上咸渍的海风，冥界幽深的地狱，克里特受众人敬仰的少年帝王……让人愉悦的让人难受的，不管三七二十一，脑海中一瞬间划过了很多。
　　我顺利地把足以弑神的黄金箭送进了阿贝尔的心脏，我几乎听到了利刃刺破皮肉的那声脆响。——还有我身体在阿贝尔最后放出的刺眼光芒中消失殆尽的美妙之音。
　　真是何等美妙的音乐。
　　冥衣残破，骨头碎尽，内脏粉碎，皮肉撕裂，血液燃烧。各种音效夹杂在一起，再绝妙的音乐家也无法演凑出如此令人沉醉的乐章。啊，让我就此迎来最后的安宁吧，在此中沉眠不起。
　　愿神明就此赐予我安宁吧，我已踏遍这世上每一寸土地，这世上已无值得留恋之物，唯一的祈愿便是在黑暗中永眠，
　　我已经累了，不愿再为虚无缥缈的明天奋斗，不愿再为毫无意义的争斗丧命，不愿一次又一次从坟墓中爬出犹如恶鬼。
　　我已经累了。
　　但是在迎来最后的结局之前，有人身着白色衣裙，在炼狱中纤尘不染，她款款走来，浑身都散着莹莹微光。她跪在我的身旁，她声泪俱下，她绝望地祈求着——
　　“不要死！”
　　我已经累了，所以，让我去死吧。
　　雅典娜。

　　花朵不会说话，它沉默无声地枯萎、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