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嫁衣》浔阳遗梦

18、门外有人

　　朱棣疑惑地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胡濙，一声长叹：“也罢，也罢。朕找了整整十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也许是真的不在人世了吧，也许。”他眼神空洞地转过身，背对着胡濙。
　　“起来吧，从今尔后你也不用再找了，朕累了，找不动了。”
　　“陛下，臣死罪死罪啊。身为人臣，食君俸禄，却不能为君分忧，臣之死罪。臣乞陛下再给臣五年时间，五年的上元节之前，我一定会找到他的。”胡濙不停地叩求道。
　　朱棣头望着养心殿的匾额，闭上了眼睛。忽然眼中闪过一瞬他那侄儿在大火中怒号的身影，以及前些天接到浔阳城谋反的密报吓得他急忙睁开了眼睛。
　　“胡濙，朕再给你五年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骨。五年之后，倘若还未找到，你自刎谢罪吧。”
　　“臣定不辜负皇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胡濙叩谢道
　　朱棣扬了扬手，胡濙便三拜九叩，退出了养心殿。偌大的养心殿内，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三年的准备时间应该是够了，大家切记，三年后的上元节在襄阳城西的破庙集合，切记。”与众人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事宜后，我定下了下次集合的时间。
　　众人纷纷点头。
　　“嘘。门外有动静。”杨天宝做了一个禁声的收势。
　　“门外有一支超过五十人的队伍，四周埋伏了十六名弓箭手，四名高手。”杨天宝将耳朵贴在门上，闭着眼睛说道。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面面相觑。不过大家都是修为之人，故而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我望着杜无极，杜无极点了点头。
　　“我们从正面突围几无可能了，不如从无极兄的地道逃出。地道直通梅花岭，到那里再做筹划，如何？”我用不语传音功对众人传话道。
　　众人点点头，示意赞成。
　　我和杜无极利用内力，悬空抬起内室里一鼎盛德半满花酒的酒缸，露出一方两尺左右宽的地道，对众人道：“大家按次序下去吧，切记，三年后的上元节，襄阳城西破庙。”
　　“那你们呢？”毕坤问我们，“你们要扛着这缸，该如何逃出去？”
　　“我留下来与官兵周旋，公台老弟会和你们一起走的。我一人能隔空扛起这酒缸少时，足够你们逃脱了。”杜无极对众人说道。
　　我诧异地望着杜无极，杜无极微微一笑：“我是生意人，还在朝廷做过官，他们拿我没办法的，你们放心。”
　　我自知拗他不过，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珍重后，下了地道。
　　“开门，开门。。”门外一阵局促的敲门声。
　　“谁呀，深更半夜，我要告你扰民。”杜无极用沾满花酒的手打开门道。
　　“给我搜，一寸也别放过。”门外冲进一群三十人的大兵，为头的是个光头将军，身后站着三个蒙面人。那光头将军，杜无极认识，是浔阳城的守备参将王韬。
　　“哟，这不是王将军吗？深更半夜的过来讨酒喝怕是不好吧？”杜无极戏谑道。
　　“去去去，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彻夜点盏，这是为何？”王韬大声地质问着杜无极。
　　“我在酿制玫瑰花酒啊，不信你闻闻。”杜无极摊开双手，伸到王韬的手中。
　　王韬闻到一股清香的酒味，不禁脸色泛起狐疑之色：“那为何半夜还在酿酒？”
　　“王将军，你不知道这个中奥秘。这花酒呀，就是晚上酿制的才香哩。封坛之前，这玫瑰花片吸收月华，才能充分浸出她的清香甘甜。”
　　“将军，所有地方均已查过，并无人影。”一个搜查士兵回禀王韬。
　　王韬显得有些焦虑，这时身后的一个蒙面人对他耳语了一番。王韬一声令下：“查看各处是否藏有机关暗门，特别留意小的花瓶，纸扇之类，给我搜。”
　　杜无极怒声喝到：“王将军，你要干什么，私闯民宅也就算了，还有给我翻个底朝天么？”
　　“哼，有人举报你结党私营，秘密谋反。”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我杜无极好歹曾经也是着浔阳城的漕运参事，怎么能窝藏这等龌蹉杂碎。”
　　“少废话，知府大人的搜捕文书，你想看看吗？”王韬拿出了盖有洪都府官印的搜捕文书，对杜无极说道。
　　“你，你，好，没有搜出，又当如何？”杜无极气得浑身发抖。
　　“大人，没有搜到机关暗掣。”又有一个士兵回禀道。
　　王韬摆了摆手，又看了看杜无极。阴笑道：“呵呵，没有搜出那就对不住了，我只能拿你去交差了。还不快快招出你的同党所在。”
　　那个蒙面人又在王韬的耳边低语了一番。王韬冷笑，白了一眼杜无极，朝着内室那压着地道口的酒缸方向走去，杜无极心中顿时惊恐万分，心想这下怕是要败露了。
　　忽然，在酒缸处停下了，望着酒缸前墙上的一幅画，冷冷地说道：“杜无极，你这幅画有问题。”
　　杜无极此时还在恐慌之中，根本没听到。
　　“杜无极，本将军问你话呢！！！”
　　一声怒喝下，杜无极终于反应了过来。发现王韬并没有搬开酒缸，而是望着那副贾师古的《村溪温酒图》，顿时安下心来。
　　“王将军唤我何事，莫不是看上了这幅画？不管你出多少钱，我不卖。”杜无极没好气地说道。
　　“我呸，书生就是书生，一身酸味。”王韬招呼两个手下上前，“你们把这幅画取下来，快。”
　　杜无极一脸正颜：“当真要取？”
　　“当真要取。”
　　“你会后悔的。”
　　“哼，我王韬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杜无极也不做声了，只在旁边冷眼看着。
　　画被拿开，露出一块镶着金边龙纹的匾额，里面写着三个字：花酒仙。这三个字龙飞凤舞，不太好辨认。花、酒二字类似张旭狂草，那仙字又似米芾的小行。只是在匾额的下方盖着一方清晰无比的红印—燕王朱棣！！！
　　众人纷纷吓得半死，急忙跪下，口呼万岁。
　　杜无极率先站起身，对着王韬喝道：“还要搜查么？”
　　王韬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了，连忙陪着不是：“无极兄，无极兄，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呀，不知道无极兄家还有圣上的笔墨，真是瞎了狗眼了，万万不敢再查了。”
　　杜无极冷哼了一声：“滚吧！”
　　王韬带着一群人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