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小农女》月色无边

2、就人不见了

　　“这就是顾家吧？”
　　林老爷为了衬托他落魄的庶民形象，特意换了一声破旧的青灰色直襟。
　　两旁跟着穿了同一色系的林母和林宝珠，两人头上均包了头巾。
　　林宝珠长的珠润莹白，大眼睛好奇的观看街道两旁的繁华，一声灰色的系腰简装丝毫不影响她的夺目，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林老爷正了正衣袍，在一座五阔的大门前站定。
　　林宝珠看去，只见两边雄狮，五个阶梯，朱红大门，上面挂着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两个大字“顾府”。
　　她张大了眼，好气派的府邸。
　　她长到十四岁还很少到金陵城来，基本是待在林家在郊外的那座祖宅，或者是庄子里。
　　“待会记得要低声下气，要说好话，要声音放柔，要顾家的四爷对我们生出同情之心...”林母一边走一边叮嘱女儿：“进去不能东张西望，也不能直视人家的脸，要盯着人家的脚，说话之前要先敬称...明白了没有？”
　　母亲一咕噜说了好多，林宝珠她都一一记下了，表情凝重的颔了颔首：“我明白了。”
　　女儿一向学什么都快，林母看她表情，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明白了。
　　“你们准备好，我敲门了啊。”林老爷回头小心翼翼的对她们说道。
　　三人凑近朱红大门，林老爷手虔诚的拉响铜环，“咚咚咚——”敲了三声。
　　没一会门就被一个小厮拉开，本来还有些睡眼惺忪，一见他们穿着打扮，立马露出一丝不耐，声音愠怒：“你们找谁？”
　　林老爷手里一锭银子塞到小厮的身上，讨好的笑道：“我们是张管家的亲戚，进去找他有点事，恳请小哥放我们进去。”
　　那小厮瞪眼看着手里的那一大锭银子，刚刚还愠怒的神情立马换上了笑颜：“找管家的啊？那你们进来吧。”
　　林宝珠随着父母迈过高高的门槛，眸子不自觉的就想多瞟西瞟。
　　林母拍了她一把，低声道：“别东张西望！”
　　林宝珠表情立马凛然。
　　“周大爷，这是张管家的亲戚，你带他们去张管家的住处。”
　　那小厮将他们领给一个老大爷后就拿着那锭银子活蹦乱跳的跑了。
　　可是那老大爷迷迷糊糊的，带着带着人就没了。
　　“顾府里这么大，这上哪找去啊？”林老爷简直急得快跺脚。
　　此处古柏参天，每一棵都长得十分茂盛，各式各样的怪石异花点缀在园内。
　　还有几处亭台楼阁，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
　　“爹，我们是不是走到人家花园来了？找个人问一下吧。”林宝珠观望着四周，只觉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气势不凡。
　　“对对，找个下人问问，这老大爷说去方便一下，就人不见了。”越等林老爷越是局促不安，手不停擦着冷汗，他一个小地主，突然置身在如此磅礴大气的庭院里，就感觉好像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正张望间，就有人声传来。
　　“老夫人，你就该多出来散散心，多走走，郁儿的事，再叫熙平派人去找找。”
　　“有人来了！”林老爷跳了起来。
　　林母忙拉着林宝珠站好，站得规规矩矩的。
　　铁树后迎面出来了一拨人，穿着各色服装，贵气逼人，中间簇拥着一个颤巍巍的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后面还跟了一拨丫鬟仆妇们，看起来声势浩大。
　　围着那个七旬老太太身边的几位妇人，陡然见到林宝珠三人，还穿着如此破旧，就以为是那个下人的乡下亲戚找到府上来了。
　　其中一位年纪稍微大点的四旬夫人就厉声指着人说道：“是哪个小厮放这些人进来了？找亲戚也找到府上来了。”
　　后面的婆子丫鬟顿时朝对面局促不安的三人看去，却没见过。
　　“回大夫人，不知是怎么放进来的，我这就赶她们出去。”一位嬷嬷恭敬的弯腰说道。
　　这时老太太旁边的另外一位穿着深青色褙子的夫人就讥笑道：“这顾府的下人，是该好好管管了，怎么随便什么人都进来。”
　　林老爷低垂着头不停的抹汗。
　　林母也赔着笑脸：“打扰各位夫人了，我们这就离开。”
　　天啊，他们这是遇见什么人了，这么一大波的，林母腿都险些吓软了。
　　林宝珠还算比较镇定，可是她也低着头不敢看面前一溜花花绿绿的人影。
　　一位豆蔻少女喊道：“去去去，还不将他们赶出去！”
　　她使唤着丫鬟。
　　“不用赶不用赶，我们这就走...”林老爷忙拉了女儿的手。
　　众人用眼神围攻着他们，纷纷目露嫌弃，鄙夷，愤怒，漠然...
　　几位夫人小姐掩鼻瞪了他们一眼，仿佛他们在这里就是毁坏了顾府园林中的风景。
　　真是够扫兴的。
　　林宝珠正随着父母脚步匆忙的离开，谁知道这时候却听见了一声饱含着激动、欣喜、深情的呼喊声：“郁儿！”
　　看来又来人了，林老爷拉着女儿的手跑得更快。
　　后面的呼唤声一声声比一声声深情：“郁儿！郁儿！郁儿！你不要跑啊！郁儿！郁儿！你回来、你回来！”
　　然后吵吵闹闹的声音响起：“快扶住老夫人！老夫人认错人了！”
　　中间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却还在嘶声裂肺的喊着：“郁儿！你快回来啊！”
　　喊着好像呼吸不过来似的，一下一下重重的喘气，似乎随时都快晕过去。
　　“快快，喊住他们，老夫人快不行了！”
　　“哎！你们站住！”
　　林老爷一听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以为他们是找他算账来了，忙拉了妻子和女儿溜得飞快。
　　“你们站住！站住！”
　　几位婆子跑得气喘吁吁，老远还能听见后面那老太太在那嘶哑着声音竭力喊道：“郁儿！阿朱！阿朱！你们别跑啊——”
　　喊着还大哭了起来：“你们别跑啊——”
　　这可吓坏了一众波人。
　　林老爷跑得飞快，也忘记出去的路，就拿出吃奶的力气牵着女儿和妻子的手见着弯就拐。
　　后面的婆子追得吃力，有一个青色褙子的婆子就边跑边大声喊道：“你的银子掉了！”
　　林老爷一听银子掉了，忙停下脚步回头搜寻——
　　在哪里？他现在身上没几个银子了，可不能再掉了！
　　林宝珠和林母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母弯着腰，喘着重气道：“奶奶的，我跑不动了——我们究竟在跑什么？”
　　林老爷摸了摸身上腰包里的所剩不多的银子，数了数，没掉。
　　反应过来，又准备拉了宝珠的手跑，妻子瞧那模样是跑不动了，就先不管了。
　　“给我抓住他们！”
　　不好，迎面来了两个小厮，一见这情形，就冲过来将林老爷三人拦下了。
　　“看你们还往哪里跑！”后面的婆子撸了袖子。
　　两位小厮茫然，这是怎么了？
　　...
　　“爹，我看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林宝珠给她爹分析道。
　　她刚刚听见那些夫人和小姐们在后面说老夫人认错人了。
　　林母一路都哎哟哎哟的哭着：“这怕是要带我们去见官吧？告我们私闯民宅...”
　　林老爷急得跳脚：“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张管家的亲戚，是张管家的人带我们进来的，我还给了那开门的小厮一锭银子，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们！那是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月的伙食！”
　　那青色褙子的婆子冷笑出声：“我管你们谁给你开的门，你给了他多少银子，你又没有给到我手上，现在我们老夫人要见你们，快跟我们走吧！”
　　三人被带到了顾府的荣禧堂。
　　还没进门就听见那位老夫人在厅堂里一声声的喊着郁儿，阿朱，声音好不凄惨。
　　院子好气派！
　　林宝珠一进院子就感觉像进了皇宫。
　　虽然她没有进过皇宫，但是她感觉皇宫应该也就是这个样子。
　　她忍不住好奇的张望了左右，院子里那芭蕉树都得占多大的一块地方。
　　正屋宏伟而庄严，廊檐下站了三三两两的丫鬟正在侯着。
　　这一个院子就这么多的下人！他们家总共都才五个下人呢！
　　林宝珠新奇的看着一切，林母看见了就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吼道：“不准抬头看人！要看人脚！脚！”
　　林宝珠忙低下头去。
　　林母这才满意了，自己也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进了厅堂。
　　老夫人正在伤心着，一见人将他们带回来了，那糊里糊涂的双眼顿时就跟放了光似的：“郁儿！”
　　她颤巍巍的站起来，手抖着指向低着头的林宝珠，声音高亢而响亮：“谁说我的郁儿不在了？郁儿不在这吗？好孩子快过来！”
　　厅堂里坐着四位夫人，还有八位小姐，六位少爷和数不清的丫鬟婆子。
　　老夫人不是都卧病在床起不了了吗？这会看着精神还很不错啊...
　　林宝珠顿时感觉屋子里闹哄哄的全是人。
　　她想抬起头来看一看，可又想起母亲说的要看人脚，于是眼珠子就在地上搜寻，四处搜寻了一翻。
　　好多脚，她数不清。
　　人太多了。
　　这家人得有多少人。
　　那坐在老夫人旁边的大夫人就长叹一口气：“王妈妈，去抬了凳子来让他们先坐下吧。”
　　她话都是对着身边的嬷嬷说的，压根就没看一眼林宝珠三人。
　　那模样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老夫人老眼昏花认错人，她们总不能也跟着她胡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