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爱人》迎春花开

27、十二

　　十二
　　火车到站，天已经快黑了。薄乔忐忑不安的拉着行李箱找了一辆出租车。在火车上打电话给爸爸让他来接站，没想到爸爸口气冷淡的叫他自己回来。
　　回到家，大厅里冷的像冰窖，所有的家具电器都贴上了封条，墙上的字画没有了，地毯卷起来了。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东西。“爸爸!这是怎么回事”惊愕的薄乔声音都岔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连头都没抬，枯瘦的身体异常的落寞。

　　把烟摁在水晶玻璃的茶几上，薄乔的爸爸抬头看着他的儿子，声音没有一点惊慌悲哀：“投资失败，债主告到法院，咱家的账户财产都封了。”薄乔像听天方夜谭，楞楞的说不出话。

　　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银行查询自己信用卡的余额。薄乔甚至幻想父亲会给他留下一笔足够的学费。但是他失望了，他的账户里只剩下了一千多元。开学以后要交学费书费食宿费还有各种费用，以前这些通知单对于薄乔来说只是单纯的数字而已，而现在他才真正的感觉到那些数字的沉重压力。怎么办呢？贫困学生可以申请助学金，可是我能要吗？用自尊去换钱，做得到吗？薄乔捏紧了拳头。

　　京城里灯红酒绿的光景营造着盛世的繁华。一家装饰得分外前卫的迪厅里人声鼎沸，巨大的音乐声浪狂野的节奏还有疯狂摇头的人们，在光怪陆离的灯光里显得如同鬼魅世界。薄乔穿着侍者服端着一托盘啤酒和饮料在人群中穿梭。苍白的脸在灯光下格外憔悴。

　　“嗨！这小弟长得不错吗？白白嫩嫩的。”“你太老了，人家不会鸟你。”“屁！只要钱够多男人他都接你信不信！”一群围坐在桌边的男男女女一边喷云吐雾一边看着薄乔调笑。薄乔装听不见，几天以来的境遇让他明白在这个地方最好的应付方法就是听不见看不见。迅速的将手中托盘里的东西摆到桌上，转身要走。“这我可得问问接男人多少钱哪？”冷不防一只手伸到薄乔的大腿上使劲一掐，薄乔惊叫一声，骄傲惯了的少年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想都没想回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那个男人脸上。

　　“丫的反了他了！”“你活腻歪了！”没想到面前的男孩会动手，那群男女愣了一下，随即掀了桌子大骂着冲了过来。薄乔被推得撞在旁边的桌子上，破碎的酒瓶扎破了他的手和胳膊，血淋漓的滴下来。迪厅里的人迅速的围了过来，迪厅老板也匆忙地赶过来，连问都没问直接抓过薄乔冲着怒气冲天的那个男人陪笑脸：“五爷五爷，消消气。新来的小子不懂规矩。这些日子太忙！临时抓来的人什么都没教呢就得用，我也没法子！得！今哥几个的消费都算我的！您放心，我铁定的教训他！还不过来给爷赔罪！”

　　薄乔的脑子里嗡嗡地响，怎么被强迫着低的头，怎么被从咆哮的人面前偷偷拉走，薄乔都不是很清楚。直到他坐在老板的办公室里那些污水一样的辱骂还在耳边轰鸣，薄乔死死的掐着流血的伤口，瑟瑟发抖。

　　门轻轻的打开了，老板走进来。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薄乔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药棉纱布替他裹上伤口。“对不起，老板！”“孩子，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那群混蛋是流氓混子，你惹不起！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别放在心上。唉！”

　　薄乔使劲的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老板从自己钱包里拿出几张钞票塞到薄乔手里：“孩子，我知道这是委屈你。可是你必须得走，这群混蛋常来这，看见你还得找你麻烦！再说这个地方也不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学生呆的地！”

　　薄乔攥着那几张钞票，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老板拍拍他的肩：“我是个粗人，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我就认一个理，谁一辈子还遇不到个沟啊坎的，那龙啊小河沟里也能升天，泥鳅你给他个汪洋大海也只配吃泥！孩子，你还小呢！吃点苦头全当补钙了！打起精神来！”

　　寒风刺骨，薄乔摇摇晃晃的回到学校。黑暗中摸索着开了门。突然，屋子里灯光大亮，艾康几乎是冲出来的站在门口。薄乔愣了一下，悄悄的把受了伤的手臂缩在衣袖里。心里酸楚难当，脸上却若无其事的微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什么时候过来的？”艾康没说是马宇轩看见了告诉他的，只是用灼灼如电的目光直视着他，薄乔吓得睁大了眼睛，心慌了，低下头勉强地笑：“干嘛这样看人啊？审贼似的。”

　　“你去哪了？”艾康低沉的声音让薄乔心酸。
　　“没去哪，到处逛逛。”
　　艾康的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声音因为极度的压抑而颤抖：“你知道我在这等了你三天了吗？你知道我差点把学校翻个个找你吗？你知道我已经报警了吗？”薄乔倏得抬起头，艾康英俊的脸痛苦的扭歪着，脸色都发青了。
　　“对不起……”一点被人牵挂的温暖荡漾在心头，薄乔轻声的道歉。
　　“我不听这个！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几天你到底跑到哪去了？”艾康焦灼的抓住薄乔的手臂。
　　薄乔吃痛得抽出手，艾康这才发现他手上裹着药布。
　　“怎么回事？！”艾康捧着他受伤的手急了。
　　薄乔淡淡的一笑：“不小心弄得，没事。这两天我去打工了，那包吃包住的工钱还好，我就没回来。我哪知道你在这等着啊？”薄乔疲惫的坐在床上，屋里连口水都没有。其实外边也只有凉水。
　　“打工？”艾康迷惑的看着薄乔。
　　薄乔笑笑：“是啊，打工。我得自己养活自己了。我爸破产了，我必须在这个假期里凑够下学期的学费书费，还有我自己的生活费。就是这样。”
　　艾康惊的目瞪口呆，呆了一会，艾康轻轻的抱住了薄乔，贴在他耳边低语：“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不找我？”薄乔抬起手扶着他的胳膊，你也是靠爸妈在供养啊！你能有什么办法？
　　“走，跟我回家！”艾康拉着薄乔就走。薄乔猛然挣脱了他：“不，我不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能再去你家。”“为什么？”艾康吼着：“你刚刚才离开的为什么就不能再去了？难道你想一个人在这间屋子过春节吗？”薄乔涨红了脸，上次我是你的朋友，我可以住在你家享受你爸妈的温暖照顾。可是现在我无家可归，我现在去就是讨要可怜的寄食者你懂吗？

　　“你不要再说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薄乔赌气的背过身子。艾康气坏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拉起他就走。薄乔拼命的挣扎：“我不去你放手……”抗议的嘴唇被堵得严严实实的，薄乔吓得瞪大了眼睛。他……在吻我吗？

　　只是嘴唇简单的碰触，甚至可以说情急之下艾康实在找不着别的东西来堵他气人的嘴了。薄乔迅速的扭过头，脸像搁在烙铁上。艾康也不好受，坐在床边上两只手搓着大腿，不停的舔着嘴唇。忽然他站起来，拉起薄乔的行李箱伸手拽薄乔：“跟我回家。”“我说了我不去！！你……”艾康回过头严肃地看着他：“要不要再来一次？”薄乔怔怔的没敢再说话，被艾康连拉带拽的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