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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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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艾康在床边坐下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忽然瞥见薄乔床上扔着的外套。他只穿着一件毛衣就跑出去了!艾康坐不住了,抓起薄乔的外套跑了出去。
黑漆漆的夜色,阴沉的天空没有一丝亮光。校园中昏暗的路灯笼着一圈黄色的光晕。隆冬的寒风打着旋,在身边转悠。艾康跑的气喘吁吁,找了一大圈之后,才在如梦湖边的长椅上,看见那个微微佝偻着的背影,浅灰色套头毛衣里的身体在寒风中格外单薄。
徐徐地出了口气,艾康走过去,把手中的外套给他披上。薄乔僵直的坐着,双手握成拳放在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黑漆漆的湖面。身上刺骨的冷,薄乔浑身抖成一团。可是胸中的愤怒,伤痛,屈辱如同烈火在烧,烧的他无法思考,无力自持。
轻暖的外套披在肩上,薄乔突然回头,看见了艾康关切的目光。猛地站起来甩脱了外套,薄乔紧紧的捏着拳头:“你来干什么?”
“薄乔!”艾康簇紧了浓密的眉。“用不着你假惺惺!今天的结果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你还想要什么可以一起说出来啊!”薄乔不管不顾的大吼起来。艾康火了!连想都没想挥手就是一拳,打的薄乔倒退了好几步。喘了口气,嘴角火辣辣的疼!薄乔倔强的挺直身子,愤怒的扑上来挥拳还击。两个大男生一言不发,在湖边激烈的扭打着,翻滚着,发泄着,直到薄乔喘着粗气靠在树上,再没有力气打过去。
艾康喘息着,双拳紧握,神情复杂的看着薄乔:“我就问你一句话,他们说的那些事,你到底有没有?”
“我没有!”薄乔声嘶力竭,郁结了多日的委屈压抑都在这一刻爆发。没有人问过他,没有人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甚至都没有谁在他面前提起一星半点,大家就这样似信非信的传着流言,在似是而非中定了他的罪!
艾康低下头,忽然轻轻的笑了。抬起头看着痛苦的薄乔,笑容更加灿烂:“你说没有,我就信你!”
什么烂台词,你是不是言情片看太多了!薄乔很想尖刻的奚落他,可是被心中那一股酸楚冲的乱了方寸,狠狠的骂出来的是失声的痛哭。“你混蛋!”
“混蛋!”薄乔哭了,泪水肆意的流淌。靠着树,薄乔慢慢的滑坐在地上。艾康捡起被他甩落的外套,走过去给他罩在身上。在他身边坐下来,默默的看着他。薄乔的泪水像掉在他心上,酸酸的,柔柔的。薄乔团着身子,把哭声压在膝头。看着他耸动的肩,艾康把手插进他的黑发:“别哭了,再哭你的脸就真没法见人了。”低低的暗哑的声音,薄乔没有动,渐渐的止住了抽泣。
静坐良久,艾康伸出手替他把外套裹紧:“冷不冷?”薄乔打开他的手:“我不用你……呜……”赌气的话被艾康紧紧的捂在了嘴里。薄乔来不及反抗就被艾康揪着拽到了树后边。
温暖的手还在嘴上捂着,他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的,两个人近的没有距离。听着彼此的呼吸,艾康对着薄乔惊慌的眼睛,示意他别出声,指了指前方。薄乔疑惑的转过身,吓了一跳。远处,一个胖胖的老人正蹒跚的走过来——校长!两个人惊愕的交换了一下眼神,校长怎么来了?不会这么倒霉吧!两个人半夜三更跑到这来打架,还被校长抓个现行!艾康和薄乔紧紧的贴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把身子缩成一个枣核,藏在树后边。
林校长并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蹒跚的走到湖岸的背风处,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了下来。摸索了一阵,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火苗闪烁着,映照着一只漂亮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摇曳着灿烂的光。
看看半天没有动静,两个人从树后边小心的伸出脑袋。看到这情景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在给谁过生日?干嘛深更半夜的跑到这来?”艾康迷惑不解,凑在薄乔的耳边说。他的唇就在薄乔的耳垂边,气息让薄乔一阵酥麻,不自主的端起肩膀歪了头。薄乔叹了口气,小声的说:“那是给死人过的生日。”“啊?”艾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湖岸边,林校长把一块白色手绢铺在蛋糕对面的位置上。在两个酒杯里斟满了酒,看着闪烁的烛光,微笑着举起酒杯:“小波,今天你满十八岁了。恭喜你长大成人,我们说好的,等你长大的这一天我们一醉方休。来,干了这一杯!”饮干了自己的酒,又恭敬的把对面的酒杯举起,慢慢的浇在湖面上。湖面的冰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酒在那上面散开,渗入。
艾康和薄乔躲在树后边,屏着气偷偷的看着。薄乔说是给死人过的生日,艾康开始还不大相信,看到校长把酒浇进湖中,艾康才信了。后背开始冒凉气,紧紧的抓着薄乔的肩膀:“是不是他的亲人啊?我妈也给我奶奶过过生日,不这样啊!”
离的远,只看见林校长对着湖面时而絮絮的说话,时而静静的凝视,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薄乔轻轻的说:“你信不信?今天过生日的人,就躺在这个湖里。”艾康差一点就叫出来了!头发根都竖着。紧张的说:“别看了,快走吧!被发现就糟了!”不由分说,拉着薄乔悄悄的离开了。
远离了湖边,艾康觉得不那么紧张了。两个人慢慢的走着。艾康突然笑了出来。薄乔看他一眼:“你笑什么?”“想不到校长居然那么迷信,搞这些东西。真不明白他一肚子学问怎么还信这些?”薄乔转过眼睛,幽幽的说:“其实谁信呢?人们太伤心了,总要找个法子给自己一点安慰。不过如此啊!”艾康站住了,瞪的老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薄乔,有点发傻。薄乔不自然的清清嗓子,补充了一句:”我姥姥说的。”
艾康好笑的捶他一下:“你吓我一跳!”薄乔抿起嘴唇。“哎,你姥姥了不起啊!说的真透彻。这话都可以上哲学书了!不会是什么贵族后裔,大家之后吧?”薄乔抿起的嘴角终于上翘:“他是神婆。”艾康再次发傻。
“求神拜鬼,通灵算命。我姥姥就是用这个养活了我妈妈他们八九个孩子。可她最明白,也从没信过。”薄乔轻轻的说。艾康点点头:“怪不得你知道那么多。”“我还会算命看手相呢!”“真的?那你给我看看!”薄乔一把打掉他的手,斜了他一眼:“神经病!”艾康哈哈的笑了。
一阵冷风吹过,艾康跳跳脚:“薄乔,回去吧!夜深了,好冷!”艾康拉住了薄乔的手臂。薄乔抑郁的吐口气:“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真的不回去?”薄乔转过身子不理他。艾康看着他,突然拉着他就跑:“跟我来!”
“喂,你去那啊?”薄乔被拉着,一直跟着他跑到了篮球馆。薄乔跑的气喘吁吁的,艾康也不说话,笑眯眯的走过去,伸手抓住门上的大铁锁使劲一抻,锁开了。薄乔惊讶的看着他推开了门。“这把锁坏了,每天早上我们来打球的时候都是这样开的。进来吧,这里暖和。”艾康把薄乔拉进来,关好了门。“你带我到这来干吗?”薄乔看着艾康。艾康笑了:“有什么办法?有人死活不回宿舍,再转悠下去,明儿早晨的报纸就该登头条了——医大两名男生昨夜冻死,死亡原因一名自杀一名陪伴。”
薄乔扑哧的笑出来,回头瞪他一眼:“我没让你陪着!”“我愿意还不行啊!”艾康嘟囔着,脸有点红。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在局促中起了一点变化。艾康很窘,自己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冒傻气!眼神四处乱飘,不敢再看身边的人。
薄乔咬着嘴唇,低着头走到暖气旁边,背对着艾康把手在暖气上烤着,偷偷的笑。黑亮的眼睛闪着愉悦的光。
窗外的夜空晴了又阴阴了又晴,渐渐的东方发白。曙光一点一点的映在窗上。篮球馆里,薄乔背靠着暖气坐在地板上,艾康枕着他的腿,睡的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