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长林水木

41、我不想离你太远

　　“你说什么？”从果蔬店送白文回去的路上，姜年和她说了自己的报考意向。

　　“我想去宁安传媒学院或者宁安师范，他们都有民族舞专业。”

　　“……”白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年，真觉得可能是郭飞那一巴掌给这孩子扇傻了。

　　“我不想离你太远，一个人在外面心里没底，我怕适应不了，也对姜涛有点不放心，我爸最近三天两头回来住……”

　　“……”

　　“而且……”姜年舔舔嘴唇：“舞团团长说，等我毕业想外聘我，虽然是合同工，也有五险一金。团里对学校没有要求，只要专业对口，第一学历是本科就可以，将来也比较稳定。”

　　“……”白文呆呆看着他，没有说话。

　　“再不济，师范出来可以去当老师，或者自己开个培训班，生活总是没问题的。”

　　“……”

　　“以我这个分数，这两个学校可以减免学费，还有一笔奖金，我也会努力拿满奖学金，生活负担会轻很多。”

　　“你是不是病了？胡言乱语的。”白文去摸他额头。

　　姜年抬手拉下她的手来握住：“没有，我考虑了很久。”

　　“就考虑出个这决定？”白文难得严肃地看着他：“钱的事不是跟你说了，不够的我来补。”

　　“也不全是钱的事……”

　　“那到底是什么的事？！”白文甩开他的手：“以咱们得成绩，985，211不敢说随便挑，重点的艺术类学院，还不是你想去哪个就能去哪个？你的艺考成绩那么好！我们还有加分！加分啊？多难得的机会，关系到你的未来！你是感染什么病毒脑子坏了吗？要去读宁安的三类院校？”

　　“好的未来又能怎么样！”

　　“……！”白文一时间气得说不话来，用一种费解的，带点陌生的眼神盯着姜年的眼睛。

　　“我不想让你为了我的学费过的辛苦，我……不想离你太远。”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辛苦了？”

　　“哪只眼睛都看见了。”

　　“你！”白文扭头就走。

　　姜年追了两步，伸手拉她手臂，白文头也没回，一把甩开。

　　“姐……”

　　“别叫我姐！我管不了你了！”

　　“姐！”

　　电梯门开了，白文大步跨进去，回头又推了姜年一把：“别跟着我！”

　　姜年伸手挡住关合的电梯门，闪身进了电梯：“姐，你别生气……”

　　白文没理他，等电梯到了楼层，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开了家门，当着姜年的面‘邦’的一声把门甩上，声音震天响，一看就气的不轻。

　　姜年哭笑不得，贴着门板默站半天，抬手敲门：“姐，你开门，我有话要说。”

　　“姐，你先别生气，咱俩再聊聊？”

　　“……”

　　白文气得头昏脑涨，可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左思右想，就是想不通。

　　那些孩子不听话的家长是怎么过日子的！

　　呆坐半天，暮色四合，房间都暗下来了，才吸吸鼻子反应过来，肚子咕咕叫，饿了。

　　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转了两圈，有点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先干嘛。

　　猫眼里看了看，楼道黑漆漆的。

　　她拉开门，感应灯应声而亮，混小子席地而坐，盘腿靠在墙上，抬头看她，垂头丧气，可怜兮兮的表情，想说话，抿了抿嘴，没敢出声。

　　白文站在门口看着他，姜年赶紧一跃而起，窜进屋里。

　　白文关起门，按开灯。

　　“姐……”高高大大的男生突然凑得很近，握住她的两只手腕，佝着宽宽的后背：“我不想离你太远……”

　　“……”

　　“我没有离开过你那么远，那么久，我……前几次比赛出门，我晚上就睡不着，我很不适应，我想呆在宁安，就在你身边，生活怎么样过都能过好，没必要为了什么好的未来，失去那么多，你在的地方，就是好的未来。”

　　白文看着青年的眉眼，突然就有点明白过来，她心下大骇，却不知道为什么忍住了惊骇，整理了一下心头的纷乱，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正在考虑去沪市。”

　　“？”姜年后背的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恐慌的一股冷气从腿上直窜到心口，额头上就发出密密的一层汗珠来。

　　他怔怔地看着她，双手包着的两只细细的手腕没有挣扎，可他却不由地收紧了起来。

　　白文仰头看着他，仿佛不知道疼，冷冷静静：“你飞哥要去沪市工作，常驻，我们商量了，我的行业在那边工作也好说，积攒几年买套房子，定居在那！”

　　姜年咽了咽，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一下。

　　“你报沪市的大学吧，那边的传媒大学、民族舞蹈学院、电影学院都是艺术类重点院校，离得我也近！”

　　“……”姜年瞬间失了冷静，慌张无措起来，嘴巴开开合合说不出话，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她，见她面无表情，眼眶一热，眼底就泛出红来。

　　“行么？”

　　“……你为什么不爱自己？”

　　“？”白文莫名其妙地看他。

　　“他妈那样对你，你还要跟他在一起，你为什么还是只爱他，不爱你自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你现在要做的事是，利用你现有的优势，最大程度的去上一个好的大学！”

　　“他家里对你不满意，不喜欢你，不接受你，你不应该在问题还没有解决的情况下和他捆绑到一块，你会吃亏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什么样我很清楚。”

　　“你不清楚！他脾气那么大……还打我……”

　　“你该不该打？”

　　“……”姜年咽了一下，破罐子破摔：“我不去！”

　　“为什么？”

　　“你要和他走，我就哪个大学都不去了，我不念了！我有果蔬店，也够养家糊口！”姜年一把甩开她的手腕，头一撇，倔强起来了。

　　白文突然也很想扇他一耳光：“你到底要干嘛？不要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要离开我，我就不读了，哪也不去，就在宁安卖菜！”姜年很认真地和她说。

　　“你！！”

　　姜年看也不看她，转身踢掉鞋子往沙发上一躺，拉起小毯子盖住脸，拒绝再沟通。

　　白文气得要命，眼前一阵阵发晕，扶着柜子侧脸过去看见死小孩摊手仰躺在沙发上，腿太长，一条弯曲在沙发上，一条支在地上，穿着肥大运动裤，姿势狂放的塞满了整个沙发。

　　他真的长大了！

　　白文百感交集。

　　不能和他置气，才18岁，心性还不成熟，好好说，好好说。

　　想着，白文走过去，拉下他脸上的毯子……

　　哭了！

　　男生抿着嘴委委屈屈地向她看过来，吸了吸鼻子，一颗泪珠又从眼尾滑到耳朵里。

　　白文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哭什么？你还有理了？”

　　“……”

　　男生挺起后背一把抱住她的腰。

　　“你说，你要怎么样？”白文语气缓和下来。

　　“……我只想去首都舞蹈学院，条件是你陪我去。你不去，我就不念了！”

　　“你！”白文掰了掰他的胳膊，没掰动：“这就是你最开始的打算吧？还跟我玩以退为进的心眼呢！”

　　“我哪一句不是实话！？”

　　“还是我误会你了？”

　　“他什么都有！我只有你！你还要跟他走！能让你过的好我也认了，他妈那样！你还要去！羊入虎口！你不得被他们那一家子人精拆了吃了！你要和他走，就别管我，你干脆让我自生自灭得了！”

　　孩子气的话，他这压根分不清依赖和喜欢，刚刚成年，一直且唯一能依靠的大人要开始新生活，在他看来就像要被抛弃了一样，恐慌害怕，占有欲爆棚。

　　唉！

　　白文叹口气：“赶紧报志愿！想去哪就报哪！”

　　“你陪我去我才报。”

　　“……嗯。”先报上，再商量

　　姜年坐直身体仰头看她，手还圈在姑娘腰上：“真的？”

　　白文点点头。

　　“缓兵之计没用，就算报了，你要敢骗我，我也不去！”

　　“……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