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恋之千金承诺》乱雨淹城

4、第四章

　　慈其实并不想回家，她宁愿住在肖青青的小公寓里。但是转念一想，那房子是属于尚严的，现在她必须回去替他保管好。不然那房子真的要完全被外人占了。
　　她看着熟悉的花园，熟悉的泳池，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房屋。每一个角落她都了如指掌。这里满载的是她的欢乐，也是她的悲伤。她眼睁睁的看着爷爷、奶奶、母亲、弟弟，这些最熟悉的家人的身影从这里消失，她的快乐也开始消失。然后又看着父亲的秘书发展成他的情人，又成了他的夫人。从此这里就多出了许多陌生人，后母楚淑娴带着女儿尚恩住进来了，她又央求父亲让她丧夫的姐姐楚淑娇带着儿子唐意清住进来了，这个家从此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这一切都是被父亲和后妈破坏的，她的幸福，在母亲和弟弟被赶出去的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大雨倾盆，父亲让仆人收拾母亲的行李全部扔了出去。母亲哭着辩解自己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雨打湿了她的身体，柔弱又无助。那一幕，尚慈始终忘不了。幼小尚严也被父亲一脚踹出了家门，他害怕的在雨中瑟瑟发抖，哭泣声全被磅礴的雨声和响彻天际的雷声覆盖。
　　她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握住母亲和尚严的手，伴随着最后一丝的温暖和颤抖硬生生地被佣人狠狠的拽了回来。母亲哭喊着她的名字，尚严也拼命的叫着姐姐。没有人同情，没有人理会，那一扇铁门把他们彻底的与这个家隔离。尚慈被一次次拉了回来，转脸看到的却是父亲怒气又冷漠的脸，还有楚淑娴那傲慢又得意的神情。
　　“滚！这家伙不是我儿子，离开尚家，永远别回来！”那一声怒吼打破了所有的美好。
　　幼小的尚慈害怕了，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她不知道弟弟怎么突然成了别人的孩子。她害怕。她忽然从那一刻起意识到，她的家再也不可能变成从前的样子。雨水淋透了她全身，冰冷的钻进她心里。她害怕的后退了几步，突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她慢慢的回头，好像已经记不清那人的脸……

　　这些记忆忽然一清清楚楚的一幕幕从她脑子里冒出了，明明是她早就决定忘记的。但自从时隔十几年后见了母亲最后一面，她的这些痛苦记忆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并且更加清晰。
　　尚慈回过神来，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院子，十几年前的那场悲剧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一些人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口。
　　她的眼角滑下泪水，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逃离那个留下母亲痛苦的院子，忽然，她又像上一次一样撞到了那个人身上，温暖的手掌轻轻扶住她的肩膀……
　　她愣了几秒，慢慢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人。她脸上略微悲伤的表情瞬间隐藏起来，然后爽快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冷冷的甩开了他的手，不愿意多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里。
　　程诺被她甩开手，微微一怔，她那一双眼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那么冷漠又孤傲，从小那个总是缠着他，无时无刻不需要他照顾的尚慈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已经有些发白，看起来很慈祥的女人迎了上来。她脚步有些蹒跚，看起来腿脚并不太好。
　　“珊姨！”尚慈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拥抱了她。如果说这个家里还能让她有一丝温柔的地方，也只有她了。
　　“哦，程诺少爷也一起回来了。”珊姨看着缓缓跟进来的程诺说道。
　　尚慈没有回头，又对珊姨说道：“珊姨，叫人把行李拿到我房间，我先休息一下。”
　　珊姨宠爱的摸了摸她的胳膊，“好，房间早已经整理好了。昨天程诺少爷就吩咐人收拾了。”
　　尚慈微微转头瞟了他一眼，却一句话也没说的离开了。
　　程诺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只是默默的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心里却安稳了许多。
　　“程诺少爷是特意回来吃午饭的吗？”珊姨温柔的问他。
　　“啊……我……我只是把文件掉家里了，回来拿。”
　　“那就吃完午饭再走吧，已经准备好了，正好……您也买了小姐最喜欢的糕点回来。”珊姨笑着指了指他手里提的红豆糕。
　　他从早上出门前就一直在询问尚慈小姐回来了没有，还提醒珊姨，小姐可能中午会回来，让厨房做准备。
　　他把红豆糕交给珊姨，并说道：“珊姨，不要跟她说是我买的。”
　　珊姨很明白的点点头。

　　尚慈的房间还是和以前一样整洁，床头放着她最喜欢的新鲜的红玫瑰。床的对面是整齐的嵌入墙体的书架，书架前摆放着欧式的沙发。房门正对的是窗户，水蓝色的窗帘随风而动。窗户下面是铁栅栏围起来的专门种了玫瑰花的花圃。
　　所有的一切就像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在，现在回来了，他已经不在了。虽然说不上对父亲有多少的爱，但是毕竟还是会有些难以言说的情感。
　　她没想到那一次吵架却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她更没想到他会紧随母亲的脚步离开这个世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有些惆怅。
　　窗外的景色伴随着时间流动，春夏秋冬的变化。这里的一切也都改变了。

　　尚慈换了衣服下楼来，难得今天清净，楚淑娴他们都不在。她的确很饿了，早饭都没吃，早就想念珊姨的厨艺了。她刚走到餐厅门口，就看到程诺正坐在餐桌边。她愣了一下，没有走近。
　　“珊姨，把饭菜端到我房间，我想在那里吃。”
　　珊姨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她，“额，小姐，为什么不在这里……”
　　还没等她说完，尚慈已经转身了。
　　程诺僵在那里，心一下子被戳到了。
　　“不必了”，他忽然站起来，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珊姨，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呃……可是，程诺少爷，您还没吃……”
　　程诺头也没回，从尚慈身边擦身而过。两人没有丝毫的眼神交流，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彼此。
　　尚慈咬紧了牙，冷冷的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她又成了一副轻松的样子走到餐桌前。满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
　　“红豆糕，谢谢珊姨。”她塞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珊姨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又向窗外看了看，程诺的车正驶出院子。这两个孩子，真的是让她操碎了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水与火的关系。
　　尚慈吃的正香，却听见两个女人说笑着走了进来。
　　“哎呦，这家店的衣服真不错。我说的没错吧。那家美容店我已经预约好了，下午我们一起去。”
　　“姐，还是你眼光好。下次我带尚恩一起去。她整天都忙着上班，都没时间好好打扮自己。”
　　“我们尚恩丫头天生丽质，就算不打扮也是美美的。”
　　“人呢？珊姨？刘童？都去哪儿了，不知道出来提东西吗！这么没眼色，早晚炒了你们！”
　　两人的声音让尚慈顿时失去了食欲。她扔下筷子双手交叉在胸前。
　　楚淑娴到处找人，忽然看到了餐桌前的尚慈，脸色也是一变。
　　“哼，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尚大小姐回来了。难怪这些佣人们一个个都忙得不见影子。珊姨，还要我提醒你吗？你是这个家的佣人，不是她大小姐一个人的！”
　　“呃……是，夫人，我现在就帮您拿东西。”
　　珊姨正要过去帮她，尚慈却冷声开口道：“不用！珊姨！我们家不养残废，自己有手就自己拿着！以后你只管照顾我一个人就好了，谁要再敢命令你做什么，别怪我对她不客气！还有，珊姨，麻烦你找人把这里上上下下彻底清扫一遍，我不想眼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尚慈瞪着大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她盛气凌人的气势让楚淑娴和她姐姐楚淑娇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脸被人泼了脏水的表情，只能生气地看着她不屑一顾的背影。
　　“这死丫头！没一点儿教养，早晚有一天要收拾她！”楚淑娴狠狠的骂了一句。
　　“好了，淑娴，犯不着跟这丫头较劲。我看啊，以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幺蛾子呢。现在尚坤又不在了，这个家里更没人能管得住她了。”
　　楚淑娴听了姐姐的话，更加憋火儿，一下子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摔着地上。

　　程诺真想把油门儿狠狠地踩到底，只可惜这并不是赛车道。不过他的车速已经远远的超过了其他人。平常四十多分钟才能到公司的路程，现在他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从家里出来，他也没心情去吃饭了，坐在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放眼望去外面城市的景象，自己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尚慈总把他当敌人看待，她的眼神总是那么冷漠。因为方云婷伯母和尚严离开以后，她的性格就开始改变。他可以理解她的痛苦，可以忍受她因此变得的孤傲和任性，甚至可以忍受她对自己的态度。但是他不能忍受她总是一个人隐藏自己的情绪，不去接受别人的好意。
　　“程诺哥哥……”
　　程诺忽然从柔声的呼唤中缓过神来，他随着椅子转过来。尚恩正注视着他，眼波如水，笑颜如花。
　　“嗯，尚恩。”
　　“程诺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听见。”
　　“呃……没什么，你有什么事吗？”
　　尚恩从背后提出打包好的午餐，不由分说的就全部把它们摆在了桌上。一眼望过去，还真是丰富，蔬菜，肉类，水果，饮料一样不少。不一会儿就满满地占据了整张桌子，看得程诺也是目瞪口呆。
　　“尚恩……你这是……”
　　“程诺哥哥，你还没吃午餐吧，我订了外卖，我们一起吃吧。”
　　“可是……尚恩……”程诺看着丰盛的午餐，就他们两个人吃确实绰绰有余了。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吗？我可是专门订了你最爱吃的炸鸡块还有芒果哦。”
　　程诺看着桌上的菜，的确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尤其是炸鸡块和芒果，难得尚恩还记得他的喜好。看着她的一片苦心，程诺也万万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他的确饿了。
　　“谢谢你了，尚恩。”
　　尚恩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褪去。
　　她小心翼翼地夹了鸡块送到程诺嘴边。见她这么亲密的动作，程诺有些犹豫，但是看着她的笑脸又没办法拒绝，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鸡块刚入口，还没来得及下咽，忽然重重的摔门声打破了温馨的气氛。站在门边戴着蓝色墨镜，冷冷的注视着两人的正是尚慈。
　　程诺霍地站起来，硬生生把鸡块咽了下去，差点儿没噎住。
　　“尚慈姐姐。”尚恩也慢慢站起来，喊了她一声。
　　“抱歉呐，打扰你们的美好时光了。”她没好气地瞟了两人一眼。
　　程诺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尚慈脱下墨镜，瞟了一眼满桌的食物。
　　“原来，你不愿意在家吃饭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人给你准备了更好的啊。既然这样，以后这里也不用办公了，直接改成餐厅好了，还有人陪着吃饭！”
　　程诺听出了她的讽刺，也不愿回答什么。
　　“不是的，尚慈姐姐。我只是担心程诺哥哥经常工作到忘记吃饭，所以才专门帮他订了餐而已。”
　　“是吗！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们的程总裁还需要别人照顾啊。哦，对了，有青梅竹马的陪伴，也许吃饭会香一点儿是吧。”尚慈讽刺道。
　　“尚恩，你先出去吧。”程诺不知道尚慈又会说出什么话，便让尚恩先离开。
　　“慢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尚慈走上前想要阻止，程诺却挡在她面前，又使了个眼神给尚恩。尚恩也聪明，点点头便离开了。
　　尚慈抬起头瞪着程诺，两人的眼神就那么互相碰撞着。
　　“如果你是故意想找麻烦，冲我一个人来好了。不用连累别人。”程诺淡淡的说道。
　　尚慈不屑的笑了笑，冷哼一声，“哼！怎么？不高兴了？噢……还是说，我打扰了你们愉快的二人世界，你很生气。”她眉眼带笑，又瞟了一眼桌上，“做了不少好吃的嘛，想要用这种方法钓男人，不会太老套吗？”
　　“尚慈！你怎么能这么说，尚恩可是你妹妹！”
　　程诺的语气似在维护，想起“妹妹”这个字眼，她一下子就恼火起来，脸色一下就变了。
　　“不用你提醒，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怎么会忘记呢，我爸爸带着他的情人和女儿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家里。多精彩的一幕啊。可是真厉害呐，把我们所有人当成傻子，瞒着我们那么多年！你说不是吗？”尚慈凑近他，拉住他的衣领让他的脸颊凑近自己，那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对程诺的质问。
　　也就是这一点，让程诺永远觉得对不起尚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