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婚》雨沐君心

3、不想过就离（3）

　　我曾经在网上查过女人为什么喜欢咬人这个问题。一种解释是因为她太爱你了，想让你记住她，正所谓“痛彻心扉”才能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咬一口就要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作为爱的符号；还有一种说法是女人缺乏安全感，心中的孤独感和压抑情绪无处宣泄，所谓“咬牙切齿”就只有通过咬人的方式来发泄，这个时候的咬人是在提醒你她的存在，要你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她。你若当她不存在，她肯定会咬到你觉得她陌生。我觉得巴婧妃就是典型的从前者过渡到了后者。
　　现在想想，我在乎的并不是巴婧妃咬我有多痛，而是她是否真的已经觉得和我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意思了，真的觉得孤独和无助了。
　　我刚认识巴婧妃那会儿，她刚毕业来到上海，碰巧我们又同在浦东的一家小的广告公司上班。小公司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广西老男人，满脸胡子拉碴，长得跟山顶洞人似的，说话都捋不直舌头。那里虽然一团糟，但却是我们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我们约定以后要相濡以沫，共同携手奔向美好未来的起点。我们十来个员工在那里上班，有做角色动画的，有做平面设计的，也有专门做后期剪辑的，虽然分工明确，但大家的工资却都是一个样。我和巴婧妃当时都算新员工，试用期五个月，只管吃不管住，一个月只有二百块钱的生活补助。在那样的环境中，所有的梦想都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为了混一点所谓的工作经验，你不得不没日没夜地挣扎，不停地埋怨，要么选择逃离，要么选择继续迷茫下去。我们在那里坚持了三个多月，终于醒悟过来，不再得过且过地混日子，而是选择一边在那里混经验，一边趁双休日偷偷溜去体育馆的人才市场找工作。
　　经历了酸楚和打击，我们学会了相互体谅，学会了包容和理解彼此。也就在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确定了恋爱关系。巴婧妃因为刚从学校出来，一没社会经验，二没工作经验，所以她的简历也是我帮她做的。我除了鼓励她努力去找工作，还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的生活，譬如在逛超市的时候抢着帮她付钱，抢着帮她提购物袋，然后在过马路的时候，不管她同不同意也跟个流氓似的硬拉起她的手拽着她跟我走。
　　虽然我已经忘了巴婧妃当初是如何答应做我女朋友的，但我仍然能清晰的想起齐云路边的那排烧烤摊，昌里路的那家游子鸭血粉丝馆，以及昌里东路边的夜市麻辣烫，那些都是我们恋爱时经常光顾的地方。
　　那时候，我们虽然穷得只能去吃路边摊，只能租住在隔板房里，只能用电磁炉烧烧菜粥，但那时候我们看彼此的眼睛里都是清澈的，就连拉拉手也会连续心跳好几次，爱的真实而又甜蜜。那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不说话，一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那时候的我们，用“如胶似漆”这四个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那时候……
　　那时候的一切都成为了美好的记忆，就像我们的青春，过了就回不去了。
　　真正的现实就如同这缓慢前行的火车，你越希望它跑得快，它越是晃晃悠悠的向前滑行，还一站一停一喘息的。那种无奈的感觉也正如此刻的我：立身于弹丸之地，无论是站着依靠车厢板，还是坐在地上伸伸腿，都让人觉得憋屈到心慌慌。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二点三十五分了，也就是说最多还有二个小时，车就要到合肥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我和巴婧妃的结婚照，她穿着白色婚纱依偎在我怀里，笑容甜蜜而又灿烂，美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再想想几个小时前她给我打电话时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心里又开始酸得不行。
　　我知道目前这情形是我这辈子最困难的时刻。老婆挺着大肚子需要人照顾和安慰，老妈躺在病床上和病魔在做最艰难的斗争。作为丈夫，我没能在老婆身边哄她开心，减少她的孕期痛苦；作为儿子，我也没能第一时间守在病床前照顾生我养我的那个老妈，没尽到儿子应尽的孝心和义务。我感到心里一阵绞痛，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用力撕扯，一下接一下，永远没完没了。
　　我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正想着这时候巴婧妃应该早睡熟了，没想到手机竟嗡嗡地振动起来，她又打电话过来了。
　　“我越想心里越难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依然带着哭腔。
　　我实在是无语了，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我的姑奶奶，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睡觉啊？算我求你了，睡觉吧好不好？”
　　“我睡不着，心里有怨气！”她在电话那头大声吼。
　　“巴婧妃，不带你这么折磨人的好不好？你这是想让我去死的节奏吗？”我的情绪也快崩溃了，欲哭无泪。
　　“哼哼！”她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说：“真是可笑，我折磨你？你居然说我在折磨你？这话你也能说出口？”
　　我说：“你这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打给我，这还不算是在折磨我？”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睡觉啊？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对我的无视，对我的不冷不热不管不问，我脑袋坏掉了，还是闲得蛋疼，没事给你打骚扰电话？”
　　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找不到话来招架。我知道，我如果再说什么，她一定会揪着一个话题风追屁股般纠缠个没完没了，所以我只能闭上嘴一个字也不回应，只默默地听着。让她尽情地骂我，畅快地发泄，把所有的快和不快都塞进我这个垃圾桶吧。
　　“你怎么不说话了？啊？你哑巴了还是觉得你自己理亏了？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心情很不爽！”
　　……
　　“王一凡，你他妈的到底在不在听我说话？”
　　再不应声，估计她又要大声哭出来，我仰着头，闭着眼睛靠在车厢板上，说：“你说话我敢不听吗？我这不是听着吗？你继续说！”
　　她听到我说话，继续哽咽着说：“我今晚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在乎过我，我们这样过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也不敢想象我们继续下去会变成什么样。所以，我们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趁早离了吧。”巴婧妃说着说着还是哭了起来。
　　我还是保持着沉默，一直听着她嘤嘤啜泣了十几秒，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来，直到她挂了电话。
　　好说歹说还是绕不开一个“离”字。我们之间这几年的你情我爱难道都是假的？那些要厮守终身，要陪伴彼此直到头发雪白的誓言都去哪了？难道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我一直不相信她跟我说的离婚是真离婚，我知道她任性，知道她脾气不好，知道她动不动就孩子气，我也一直在忍，一直在迁就她、包容她、理解她，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多站在我的角度，多替我想想呢？
　　我想不通，也真的是感到束手无策了。我曾经以为我既然能潇潇洒洒的不顾所有亲戚的劝说而远离我的家乡，和一个认识还不到三年的“陌生”女人在一起生活，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还有什么坎过不去？可现在我才真正发现，我当时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生活是很简单，可要在简单的生活中始终保持不变的“初心”又是多么的困难。
　　既然她已经觉得我这支曾经她认为的潜力股，现在又变成是砸在手里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股，甚至是残股和垃圾股了，那我又何必非要在这熊市里一步三回头，还是巴望着她能再次买进我？那个曾经顶天立地，信誓旦旦能养活好老婆孩子，能照顾好爸妈的汉子去哪了？那个曾经和老爸吵过架，憋了两天不吃一粒米饭，既要强又倔强的汉子又去哪了？
　　我王一凡可穷可苦可累，但我不能活得没有尊严没有骨气没有希望。诚然，眼下我是有很多地方亏欠巴婧妃，我给不了她想要的车子、房子、票子，且有了小孩之后，我也没办法让她过得自由和逍遥快活。但我没有放弃对我们生活的向往和努力，我相信美好的一切都会慢慢实现的。我需要的是背后有个人为我加油，为我呐喊，让我天天都有用不完的激情去冲刺美好，去完胜每一步。但现在，我听到的只有她那无尽的抱怨，叫苦连天的嘶喊，以及没日没夜的哭泣，都让我感到身心俱疲。
　　如果我们的心不能在一起了，我们的生活还会在同一个轨道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