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婚》雨沐君心

17、羡慕嫉妒恨（3）

　　从秋韵家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巴婧妃一直阴沉着脸，心不在焉地走着路，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思，反正看上去很不开心。

　　“怎么了你这是？魂都不在身上了？”我笑着对她说的同时，把睡在怀里的小千往她手上送，说：“你先抱会儿子吧，我要去找个地方解决下，都快憋死我了。”

　　没想到她竟然白我一眼，说：“忍着，到了公园再解决！”

　　眼看着路边有厕所却不能上，我胸口的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喷薄燃烧起来，一直烧到嗓子眼，然后我卯足了劲，大声喊：“巴婧妃！”

　　她一下子停住脚步，回头吃惊地看着我，接着转身走到我面前，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死啊你，那么大声喊什么啊？”

　　我夸张地抖着腿，带着哭腔说：“我要尿尿！”

　　她似笑非笑地嘀咕着走过来，接过我怀里的小千，说：“瞧你那点出息！真是看到你就够了，死去！”

　　我也不在乎她怎么看我说我，三步两步就钻进路边的绿化带，一分钟不到就解决完了内急，顿时感觉到全身心的放松和愉悦，心情就像这公园上空飞着的风筝，沐浴着下午三点钟的暖阳，迎着徐徐吹来的细风，在空中美美地舞蹈着。小千被公园里玩耍的孩子声吵醒，挣脱巴婧妃的怀抱，在草坪上打起滚来。

　　我和巴婧妃在一棵松树下的木头长椅上坐下来，一边盯着小千在草坪上跑来跑去，一边微眯着眼睛，暖意洋洋地晒着太阳。

　　“今天你都看到了吧？”巴婧妃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问。

　　我听不明白，说：“看到什么了？什么意思啊？”

　　她说：“吃饭时秋韵和夏兰的表情啊，你不觉得她们俩都在跟我显摆吗？”

　　“显摆？”我疑惑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头脑里还是一团浆糊。

　　“嗯，就是显摆！你没见她们俩，一个要去无锡定居，一个将来要在上海扎根，只有我依然在这小南通苦闷地挣扎着。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苦逼和无助呢？”

　　我不敢接她的话茬，只好朝她笑笑，然后在她的白眼中将头低下，很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我知道她这是在抱怨我没本事，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我若接上她的话茬儿，不管我说什么，她都能扯到诸如“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钱？”、“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有点出息？”之类的话题。我想，女人大概天生就是爱攀比的动物，且大多数都喜欢拿金钱、物质和地位，以及虚无缥缈的优越感来衡量所谓的成功。在大部分女人看来，找个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就是一辈子都不用为牛奶和面包而发愁，而在大部分男人看来，女人的眼光就像金字塔般令人敬畏，而行为和能力往往又和自己的胸怀成反比，越是没有越是在乎，越是得不到越是羡慕嫉妒恨。古人那句“唯女人和小人难养”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女人物质源于生活的现实，男人自我源于自尊和面子。有些女人喜欢攀比和炫耀，是为证明自己比别人活得“幸福”，很多男人希望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过一辈子，那是因为男人们知道生活除了平淡和平常之外，还有相互的尊重和快乐。不计较面包还是蛋糕，不计较酸奶还是奶酪，有白开水和馒头就能满足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巴婧妃不是这样的女人，秋韵也不是。

　　在家中都是独生女的巴婧妃和秋韵，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做任何事她俩都喜欢明里暗里的一较高低。在还没上学之前，两人之间的较量主要体现在家庭条件方面。那时候，婧妃妈在街上开了一家小卖部，由于市口好，生意不错，也赚了不少的零花钱。有年夏天，婧妃妈就花钱给她买了一件粉红色的小连衣裙。巴婧妃穿着连衣裙就跑去秋韵家给她看，秋韵第二天就哭爹喊娘地跟她妈妈吵着也要买一件，但那时候的秋韵家比较拮据，秋韵梦寐以求的连衣裙化为泡影，那一整个夏天，秋韵都活在巴婧妃的连衣裙阴影中。

　　上学之后，她俩之间的较量就开始体现在了学习上。巴婧妃说她那时候最怕最头疼的就是这个考那个考的，特别是考试分数公布的那一刻，她都不敢去公布栏里看。这并不是说秋韵的智商比她高，两个人的学习水平都是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去也差不了多远。但巴婧妃有个弱点，就是每次考试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紧张，心理素质低抗压能力就差，一紧张就经常出差错，有时候错选一道题就会出现秋韵考了六十分，而她只有五十九分，且就这一分之差也会让她自卑难过上好一阵子。

　　她俩之间真正的变化是在高考的那一道分水岭上。本来她俩的第一志愿填的都是南京的一所大学，由于巴婧妃发挥失利，结果秋韵跨过去了，风风光光地到南京读了四年的书，而巴婧妃名落孙山后就直接去了上海找工作。然后，秋韵在南京认识了家在南通，但父母却一直在无锡打工的林元，直到今天决定离开南通定居无锡，算是画了个美满甜蜜的句号；而巴婧妃在上海没混出什么名堂就遇见了我，然后犹豫着跟我恋爱，糊里糊涂就结了婚，接着又一不小心生了孩子，所以现在的生活总是过得这也不称心，那也不如意。

　　更让巴婧妃觉得郁闷的是在一年前，秋韵家那片房屋土地被地产开发商征用，不仅住上了商品房，还分得一笔不小的拆迁赔偿款。有了钱也就有了炫耀的资本，哪个商场卖的衣服好看，哪个专卖店有了新款的包包，哪家美容中心有推套餐服务等等，这些以前都是巴婧妃兴高采烈去告知秋韵的，现在全都反过来了，变成秋韵穿上新款衣服，拎着新款包包来到巴婧妃面前，然后再把某个美容院的套餐优惠服务券塞到巴婧妃手中，且不止一次。表面上看这是秋韵在照顾巴婧妃，而实际上，巴婧妃很清楚秋韵的真实用意。

　　曾经有段时间，巴婧妃虽然很羡慕有钱人的生活，但她并不喜欢秋韵那种暴发户的样子。于是，她刻意减少和秋韵的往来，比如在商场里看到秋韵，只要没被她发现，巴婧妃就会悄悄走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甚至有时候还在暗地里嘲笑秋韵，笑话她穿那么贵的衣服还是像个村姑，去那么多次的美容院，还是一脸的雀斑。再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一样，一天到晚都在这小南通晃悠？

　　然而，当巴婧妃的另一个好姐妹，大龄剩女夏兰从上海回来，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个又高又帅又会挣钱的男人回来，并且这个优质男也是要做夏兰家上门女婿的时候，巴婧妃原本就不平衡的心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比不了秋韵就算了，因为有“拆迁补偿”这一硬伤。可怎么能让一直都不如自己的夏兰也给比下去？特别是当夏兰说到将来打算到上海去生活和发展的时候，巴婧妃的心里就开始嫉妒得透不过气了。

　　一个定居无锡，一个要落户上海，都去大城市生活了，分明是不带她巴婧妃一起玩了。这样的变化对一个心里极其要强的女人来说，最终意味着什么？其实不用去想我都知道，以后我的小日子肯定会越来越难过。

　　“王一凡，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巴婧妃焦虑地问我。

　　看着小千兴奋地在草坪上没完没了地翻筋斗打滚，我脸上露出微笑，说：“什么怎么办啊？好好过我们的幸福小日子呗！”

　　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冷笑着大声说：“幸福的小日子？你怎么说出口的？你现在这样就算给我和儿子幸福了？”

　　我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怨愤，看到她拉长脸，又看看公园四周散步的人，立刻小声地说：“日子难道不是在越过越好吗？我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吗？再给我点时间，相信我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哼哼！会慢慢好起来？”巴婧妃用不相信的口吻说：“我怎么觉得你像在说笑话？你说的慢慢好起来要多长时间？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你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了？”

　　“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要是有本事有能耐，我至于这样吗？你说要给你时间，我给你了，从我们认识到结婚，到现在孩子都有了，这些年你给了我什么？”

　　“我不是说了我一直在努力吗？”

　　“你一直在努力，可结果呢？你的努力除了腰越来越粗，脸越来越圆之外，你给我和儿子什么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了？想打我啊？来呀，有种你打呀！就打这！”

　　巴婧妃看到气得干瞪眼，便故意歪着脑袋，手指着自己的半边脸往我面前送，像个泼妇一样瞪圆了眼睛恨恨地看着我。我们的争吵声很快引来众人围观，小千也吓得怯生生地走到我们面前，不知所措地盯着我们看。

　　怕吓着孩子，我不再和巴婧妃斗嘴，抱起小千就往公园门口走去。小千见巴婧妃站在原地不动，便在我怀里拼命挣扎，喊着“我要妈妈！”。我又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小千送回去，然后扔下他们母子俩，独自一人离开了公园。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头脑里一片空白，胸口闷得连喘口气都感到吃力。想到自己活成现在这种酸不溜的模样，不知道是该恨自己没用，还是后悔当初没听父母的话？有什么比不被自己的女人了解更让人觉得痛苦和郁闷？我承认我努力的还不够，没能让她看到希望的曙光，但她也不能因此而口无遮拦地说那些让我感到自己一无是处的话吧？那么一丁点儿可怜的自尊都不给我留，她把我当成了什么了？

　　我就跟个孤魂野鬼似的从一条大街晃荡到另一条大街，一直到天快黑了，甚至还犹豫着是住宾馆还是回去面对巴婧妃。后来丈母娘给我打来电话，问我这么晚了人在哪里，怎么还不回去？我说我在车站买明天早晨回上海的车票，丈母娘让我买完车票到车站附近的菜市场买点熟菜带回去吃晚饭。

　　于是，我只能按丈母娘的吩咐，买了几个熟菜便灰溜溜地回去了。

　　那一晚，我和巴婧妃从吃晚饭到洗漱上同一张床睡觉，始终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