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月色琉璃

71、惊惧平

　　清晨醒来，精神还好，伺候刘骜梳洗了一番，将要上朝时将他送至门口，他见我今日不同昨日，精神也见好了些，微笑着握着我的手向门口走去：“朕下朝来陪你用``````”膳字还没出口，就生生憋了回去。定睛往门口一看，张放正垂首躬身站在门边，身后是一行伺候刘骜上朝的太监。
　　看到张放，刘骜似有些尴尬，握着我的手也略略松开来，我忽觉心中一痛，眼泪就要流出，身为女子，在夫君眼中竟比不过一个男子！使劲咬了下唇，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脑中已是一片澄清。再看那张放，眼中还是看不出丝毫情绪，临风而立，超脱淡然，可我的孩子是因他而失！我的夫君也是为他而痴！这让我怎能容他！心中翻滚一片，面上还是轻轻一笑，主动抽回了握在刘骜手中的手，恭谨的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望着刘骜和张放远去的背影，我无力的靠在门上。若我不是什么婕妤，若我不曾失去孩子，我是断然不会讨厌张放的。神仙般的人物，倾城绝色，纵然生为男子，也难掩其光华，只是，只是现在``````咱们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这些了``````
　　风中出来淡淡草药香，内室中，我拨弄着手中的茶杯，心思飘远。向晚匆匆进来：“禀娘娘，皇上今日去了长信宫请安，竟然发了脾气。”
　　我继续看着手中的茶杯，头也没抬：“哦？”他要是不发脾气才怪，这些天本来就不顺，我昨日又不依不饶的闹了一顿，句句点在他的痛处，只碍在我有疾在身才隐忍不发，若是太后今日只字未提倒还好，若是有一言半语的不对，纵然是对自己的亲娘，这口气也总是忍不下去的。太后看来是以为我只剩下半条命了，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才放松了对殷绣阁的监视，若是昨日我撒泼一事能及时传到太后那里，今日太后是绝对会谨言慎行的，哼，只可惜了！
　　向晚静默了一会儿，才道：“皇上很少生这么大的气的，从长信宫出来后就下旨说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众人皆不可打扰。”
　　我挑了眉，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没想到太后能让刘骜生这么大的气，到底她能说些什么呢？算了，不管她说了什么，这回是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变相软禁！好、好、好！我唇边绽出了个残忍的笑靥，若不是今日刘骜出此一招，说不准那天我一时气不过拿了鸩酒喂了那老婆娘！大不了是个玉石俱焚！现在，倒是罢了。
　　秋彤进来：“娘娘，冯乐师求见。”
　　我略一点头，换了件衣裳，摒退众人，独自去见无方。
　　他满眼血丝，见到我就冲了过来，眼中满是惊痛，嘴唇颤抖着，好久才蹦出来一句：“``````好些了吗？”
　　我的脆弱，不安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我抱住他，紧紧地，头埋在他的胸口：“不好，我很不好``````”
　　他亦紧紧地搂住我：“我这个外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受苦``````我没用！”
　　我贪婪的汲取着他的温暖：“不，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好爱你，无方。”
　　他的身体颤抖着：“我也爱你``````你不好，是哪里痛吗？”怕伤害了我，搂住我的双手松开来。
　　我还是紧紧地扒住他，就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浮木一般：“不痛，不是痛，我快死了，无方，怎么办？我快死了``````”
　　无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羽毛般：“不会的，真的伤得这么严重吗？太医明明说``````”
　　听到他稍显脆弱的声音，知道无方是误会了，可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太医说什么？”
　　“太医说这次你失去了孩子，以后身子会比较虚弱``````”
　　“只是这些？”我讶异道。
　　“只是这些。”
　　瞬间，我明白了是理云打点了，封锁了我将不能有嗣的消息，心中略感宽慰。理云真的是变了``````我揪住无方的衣襟，声音略带恼意：“无方，宫中处处算计，这次失掉的是孩子，下次可能就会丢掉性命啊``````”
　　无方下一刻就攥住我的手，紧紧地放在胸口，感到他有力的心跳，我诧异的抬起了头。只见他闪出决绝的目光：“我不能保护你，可是这里却是为你而跳，你若是不在，这里就会永远失去跳动。所以别怕，有我陪着你。”
　　我呆愣片刻，缓缓的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扑通、扑通”，我的惊惧在他沉稳的心跳下渐渐平静下来，伸出手，与他十指相交，低叹：“若是有可能，我希望你恨我。”
　　他闷闷地笑了：“天塌下来都有可能，而这是绝无可能的。”
　　送走无方，我静静的坐着，什么也不想。
　　向晚、秋彤、理云三人一齐进来，齐齐的坐在我面前，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我突然想笑：“你们三个这是做什么？”
　　秋彤先开口：“娘娘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理云第二个：“娘娘身体如何？”
　　“差不多了，你清楚的。”
　　向晚最后开口：“娘娘还生小王爷的气吗？”
　　刘欣？我蹙起眉尖，疑惑道：“我为何要生他的气？”
　　她们三个的目光齐齐的望向门口，我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脸上还带着怯意，见我看见了他，竟倏的将头缩了回去。那个探头探脑的小人儿，不是刘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