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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风起时(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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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惜......小惜......你在哪......”
 一大清早,府里的人除了该早班的军士和仆人,其余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萧景琰便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房的门,在院子里高声喊叫。
 好在,他的书房一向与后院前院都有着一定的距离,所以,他的举动并没有惊醒其他不相干的人,唯有列战英听见有一些异常,从自己房间冲了出来。不过,与萧景琰还穿着寝衣,外面只罩着一层外衫的狼狈样相比,列战英已是梳洗妥当,一身铠甲戎装,似乎就是等待着萧景琰的召唤。
 “殿下......”列战英动作干净利落,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了萧景琰身边。
 “小惜呢......有没有人看见小惜?她一向最爱赖床,平常我起床上朝她都不知道,今天,我一睁眼睛,她整个人,还有她的衣物,就都不见了......”
 情急之下,萧景琰并未过多思虑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是否合乎礼教与大防,倒是一旁的列战英头脑清醒,闻得靖王与竹惜日常相处的私密之事,显得有一丝丝的窘迫。不过好在,他也是豪爽的性情中人,只不过偷偷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挡住自己有些微微泛红的脸,算是将这尴尬遮掩了过去。
 “殿下不要着急,竹公子今日早晨已经启程离开金陵,说是替殿下去办有关此次黄河灾患的事。具体细节,她说不方便透露太多,只是让我转告殿下,可以去应了沈大人之请,再等个一两天,有关誉王贪赃受贿的证物便会呈到陛下面前,届时,再由沈大人带着一干清臣贵戚敲敲边鼓,赈灾的事,就一定会落在殿下手里了。”
 列战英每说一句,萧景琰的眉毛就皱的加深一层。他明白小惜为什么直到临行之前也不对他透露此次行动的一个字,就是怕他加以阻拦。可是......
 “想要拿到誉王收受地方官员的供奉贿赂的证据,谈何容易?若是真的手到擒来,那沈追又何至于一方面不信任我,一方面吃了那么多次闭门羹还要来求我帮忙?此次行动,危机重重,不知她一个人,能不能应付得了?”
 见到萧景琰忧心忡忡,列战英纵使心里也为竹惜捏一把汗,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安慰他。
 “姑娘吉人天相,,又足智多谋,定能出师大捷。而且,我听她的意思,此次行动,似乎要采取一些江湖上的措施。呃......大概是假装劫镖之类的吧......若论江湖势力,又有什么人能比得过江左盟?殿下放心就是了......?”
 “......什么?小惜今早独自去了岳州?”
 苏宅,深院。
 梅长苏手一抖,满满一杯热茶,全部泼到了自己的衣襟上,吓得黎纲赶紧上来擦拭,并查探他有没有被烫伤。
 “你不要管我,”梅长苏丝毫不介意自己造成的骚乱,“小惜怎么会独自去了岳州?这次岳州的行动,不是安排盟里的人去做了吗?她又去做什么?”
 “这......”黎纲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然而,架不住梅长苏的一再逼问,终于道出了实情。
 “这次行动的领头人,神武堂堂主,不知怎的,七日前突发恶疾,治了两天丝毫不见起色,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两日之后,他竟然撒手人寰,就那么去了......”
 “神武堂堂主年富力强,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旧疾,怎么会病得这么突然,又这么严重?”梅长苏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素白的衣角,神态游离,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片刻之后,梅长苏的神情冷了下来,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似乎已经没那么简单了。
 “是啊,不过随行的大夫认认真真地给他诊治,便是他过世后,也对他的尸身进行了解剖检验,他确是死于恶疾,也排除了被人下毒的可能。可能是因为岳州此时正在闹瘟疫,他染上了也未可知......”
 “ 瘟疫......”梅长苏皱了皱眉头,“同行的其他人有没有受到伤病困扰?”
 “这倒没有。一来,兄弟们一直都在野外安营扎寨,没有到热闹的集市去,客观上也就切断了病源传播的可能;而来,随行的大夫虽然年轻,却也是宴大夫悉心调教的得意门生,在未入岳州地界之前,便已得到一些风声,加紧配制了预防的药盒香囊,分给盟里的兄弟们随身携带,所以,除了神武堂的黄堂主之外,并没有人任何人员上的损失。”
 “那怎么会呢......”梅长苏总是觉得有哪个关窍解释不通,可细细想去,却又想不明白是哪里让他如此不安。
 “宗主......”黎纲见梅长苏这般,也有些不放心地问。
 “宗主,要不要,我通知岳州分舵的弟兄们,过去一同相助姑娘......”
 “不必了。”梅长苏摇了摇头,“我只是自己胡乱揣测,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若是这样就这般劳师动众,未免让盟里的弟兄觉得我不信任他们,寒了他们的心。这样,你立刻发信给蔺晨,琅琊阁据岳州不远,想来,他应该赶得及过去......”
 黎纲笑了笑,“嗨,就算是离得远,蔺晨少爷一听说是小惜姑娘的事,插着翅膀也能立刻飞过去。其实依属下看来,这蔺晨公子,比那个靖王殿下,要......”
 梅长苏横了一眼黎纲,黎纲立马噤声,动作麻利地跑到后院去捉那几只险些被飞流拔了毛的鸽子。
 “哎......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小惜,这般死心眼,不知将来,要多吃多少苦......”
 岳州边界。
 一路飞马行来,越走越是荒凉。
 黄河水患,沿岸却都是人口众多的农业重镇。大水漫城,冲走的是粮食,夺走的,是这些靠天吃饭,勤勤恳恳的百姓的命和希望。
 “姑娘,你来了。”
 一个三十出头的精壮青年来到入城的岔路口迎接风尘仆仆的竹惜。江左盟一向组织有序,此次行动负责人神武堂堂主突然过身,众人伤心惊惧之余,却也立马推上第二负责人,飞鹰堂堂主出面组织一切事务。
 “司徒堂主,辛苦你了。”
 “姑娘一路快马赶来,更是辛苦。”
 那青年人不卑不亢地向竹惜施了一礼,既不居功,也不瑟缩。
 “司徒堂主,敢问现下情况如何?”来不及客套,竹惜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年轻的司徒堂主皱了皱两道挺直的浓眉,“属下已尽全力安抚神武堂各人情绪,只是,黄堂主在盟里人气名声甚是不菲,又是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这一突然过身,其他兄弟,尤其是神武堂的亲随,难免人心浮动,意志动摇。”
 神武堂乃是江左盟中第二大堂,其堂主的影响力,仅在黎纲等几个舵主之下,这次行动又是主要由神武堂策划实行,司徒的飞鹰堂只是起到从旁协助的作用。而且飞鹰堂乃是近几年方才冒出的小堂,司徒的年纪资历又浅,短时间内,能暂时压住那些堂众不闹事,已是极大的不易了。
 “说到底,是属下无用。”见竹惜皱眉苦思,司徒不禁有些愧然。
 “若是黎舵主在,哪怕是甄平兄弟,可能也能很快平息事态,用不着姑娘这般千里奔袭了吧......”
 “司徒堂主说哪里话,你刚刚继任堂主,声望自然比不上黎纲等人,能将事情处理到如此地步,已是相当不易。只是......我在想,倒是真的小瞧了那个黄堂主的本事......”
 “姑娘此话何意?”司徒有些不解。
 “司徒堂主,我且问你,今日若还是你师父在位之时,宗主交给你飞鹰堂一件关乎黎民生计,并于一个谋划多年的计划有关的任务,而你的师父,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不幸染病暴亡,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伤心欲绝,可是也决计不会耽误宗主的大事。”司徒不假思索地说道。
 “这便是了,”竹惜点点头,“自哥哥接手江左盟以来,盟中各人,无不是忠心耿耿,以哥哥马首是瞻,便是蔺晨和药王谷都不例外。而这个黄堂主,竟然可以让他的堂众只知堂主,不知宗主,岂不是真的不一般?”
 “这......”司徒亦是个聪明人。江左盟的治理,向来如铁桶一般,盟中上下虽是一派和气,但各宗主、公子、舵主、堂主的权威,是按着严格的次序排下来的,行事交往,绝对不可以有过界的举动。今日因着小小堂主的过世,及险些坏了宗主计划的差池,在以往,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属下无能,不能识人善查,请竹公子降罪。”想明白目前的状况,司徒咬了咬牙,单膝跪地,毫不犹疑地向竹惜请罪认错。
 江左盟中,宗主之下,便是公子,之后,才是黎纲等所属的舵主之序。因为竹惜为女儿身,若平常无事,盟中诸人便只以“姑娘”相称。刚刚司徒那一句“请竹公子降罪”,既是表请罪的决心,却也是体现出了事态的严重。
 “司徒堂主不必如此,我也只是私心揣测。或许,是我错了。人非草木,黄堂主为人又一向豪爽,他门中之人一时无法接受他突然去世的事实,也是情有可原......眼下,不管情况怎样,我都要先去看看,方才能知个究竟......”边说着,竹惜明亮的眸光似是有意,又似无意一样,轻轻拂过司徒的面庞。
 “单请竹公子放心,我飞鹰堂,誓死效忠宗主,若有变故,定拼尽全堂之力,护竹公子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