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碣》二东

2、许君一世安（二）

　　程小二傻眼了，救了人，以为会多个扇风捶背的小丫鬟，怎么当牛做马，点头哈腰的倒成了自己。

　　难道、难道是被下降头了？

　　啪 ，程小二的头上被敲了一下，刚想回头骂句娘，看到站在身后的姜芸立马焉了。

　　“坐在院子里在乱想什么，喊你也不应，”姜芸挑着眉看着自己，右手拎着菜篮，里面是一些时令蔬菜。“给，隔壁王大娘给的，晚上加菜。”

　　“ 怎么王大娘只对你和蔼大方，上次我挖了她家几株小白菜，差点打断我的腿。”程小二很顺手的接过菜篮，瞅了几眼，啧啧，还挂着露珠，真是差别待遇，十年的老邻居竟然比不过一个半路杀出的丫头片子。

　　“ 因为你丑。”

　　“ ……”

　　看着程小二吃瘪的模样，姜芸觉得心情异常舒畅，拍拍手转身走进房间，来不及收敛的笑意一丝不落地全映入程小二的眼中，春风十里，桃花纷落。

　　程小二想起了那个大雪天醒过来的姜芸。明明只有十四岁，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偏偏骨子里最是冷漠，犀利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似乎能射进人的心里，生生让程小二打了个寒战。

　　刚开始相处的那几天最是别扭，程小二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救了一个人，而是请了一尊佛。姜芸醒了之后不开口不说话，只是神态动作自有一派庄严，程小二鞍前马后伺候了几天也只套出姜芸的名，连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阿芸阿芸地叫着，自然也不会有人应他。程小二回想那时的自己简直是贱到家了，如果不是自己一昧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如今也不会被欺压得这般厉害。

　　虽是早春，细微的雨丝还夹带着隆冬刺人的寒意。程小二惦记着阿芸还没吃早饭，领了救济粮急匆匆从城里赶回来，还没进门却被王大娘拦了下来。

　　“小二，告诉大娘，那个丫头什么来路，是不是你偷养的小媳妇？”

　　“ 大娘，没有的事，就是远房的表妹。”

　　“哎哟，什么表哥表妹，大娘知道的不会乱说。”

　　程小二心里嘀咕，切，那么个冷心冷情的人，谁娶了她谁遭罪，却不知道自己早已偷偷红了耳朵。

　　“小二你是不是待人家不好，早上我看见她一个人往城里走了，这世道乱一个姑娘家……哎，小二……”

　　程小二玩命地往回跑，阿芸还没付我伙食费住宿费，就这么让她走了，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同时又懊恼自己刚才只顾着回家，怎么不多注意注意路边的行人。

　　突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抹单薄的倩影，程小二放慢脚步，来到姜芸的身后，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阿芸。”

　　那抹背影迟迟不肯转过身来，程小二走上前，与姜芸肩并肩，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芸，低着头拼命压抑自己，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情绪。程小二看了眼姜芸面前的皇榜，他不大识字，但什么也没问，就这么陪着姜芸站着，直到春雨将两人的发丝衣服都打湿。他那时想，如果可以和阿芸就这么一直站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春雨终归是停了，姜芸抬起头，没有看程小二，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开口，发声沙哑，哽咽。

　　“程小二，我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