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觞·御月 熵阳卷》军火异

31、31

　　31
　　“什么人！！”
　　硝石和油灯炸开的烟雾还没有消失，立在大殿中的耶律重元一声虎吼震得殿顶横梁上的积灰簌簌的朝下落。
　　随着他的大吼，炸裂开黑漆漆的大洞里忽然砰的一声跌出一团金色的事物，众人挥去眼前烟尘才看清楚，这忽然从墙上大洞里跌到金殿上的人，竟然就是那个从不离辽王身侧的国师！
　　“国师，你这是——”
　　看清跌出来的人影竟是大辽国师，耶律重元两耳一热，黝黑的脸上明显尴尬，再顾不上去宰杀倒在地上的宫女任她被同伴架下，只是不着痕迹将流血的虎口在黑色的锦袍内暗自一抹，两步上前，就要将倒在地上几乎滚成一团的查哈特扶起。
　　直到他近了跟前才看清，一向不可一世甚至连自己也要忌惮三分的国师大人，此时竟是如此狼狈。
　　头上七彩雉鸡的羽冠早已七零八落的耷拉在一旁，用金丝银线刺绣着异兽图腾的外袍撕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猩红色的内衣。几个琉璃的手镯在国师摔倒在地上的时候狠狠的磕破了，飞起的碎石木屑在高贵的国师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擦伤和灰尘土石。
　　还没有人来得及去顾及一下国师的窘境，尘雾消散后，他们只听到被轰开的墙壁后一阵呛咳，而后，一个穿着异国服饰的男子，捂着口鼻躲避仍旧不断落在身上的尘灰，踉跄着跌出露出一个黑洞洞大口子的墙壁。
　　“咳咳、咳咳！”
　　徒然而来的光线刺激得马汉一时睁不开双眼，当他穿过满地的碎石和残破而金碧辉煌的装饰品后，一屋子的人，大眼瞪着小眼，马汉，这个同样经历了无数次战斗，出生入死也极少皱一下眉头的汉子，呆了。
　　陌生的面孔，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女、大臣，围绕在他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耶律大王子身边；熟悉的面孔，他惊讶的看着同样目瞪口呆的王朝、张龙、赵虎，甚至一向冷静的公孙先生也一脸的难以置信。只有包大人，在他那张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只有那双灼灼的眼睛，让马汉觉得自己就如同身处开封府青天红日的审判台下。
　　剧烈的震动和噪音，让趴在马汉背上的男子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随即，抬起他被杂乱的黑色长发和血污掩盖的脸孔。
　　剑眉，斜飞入鬓，鼻峰，挺秀如山，薄薄的唇被紫黑色的污血浸染的妖异，当他张开双眸，仿佛山河无色，日月失辉。
　　这一个怎样的男子？
　　耶律重元一瞬间，被这样惨白英俊的脸孔所震撼。随即，他第一个做出了仿佛此时此刻再应该不过的反应，他狂叫怒吼起来，殿外的士兵立即涌进了歌舞升平的大殿。金盔银枪，寒光映照着他们身上发出铮铮鸣响的铁衣，金殿内的所有人，立即处在丛刺的长枪包围之下。
　　变化徒生。
　　在耶律重元就要挥手拿下闯入大殿内的两人时，墙上巨大的破洞内再次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动，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夹着密道内的阴风和一股更浓重的血腥味，卷进刺枪的包围之中。
　　“大王！！”众士兵看到突然出现的耶律图宏，为这状似疯狂披头散发满身鲜红发出浓烈腥臭的大王震惊不已。
　　“父王！”耶律重元看到老王上的出现也吃了一惊，但是他仍旧没忘记马汉二人，一挥手，给士兵下达的命令就是杀无赦！
　　“杀了，给本王把这两个闯进王宫意图行刺的刺客给剁成肉酱！”狠戾的瞪视着伏在马汉身后的男子——展昭！
　　不要以为，在赵灵偷着去看这个寄居在王宫角落的男子时，他完全被蒙在鼓里！
　　当初，在这两个不速之客出现在王城内时，他布下的影卫早已在一个月内就摸清楚了两个人的底细！但看着眼下，几乎玉碎宫倾的大殿，他本就厌恶的大宋使节，已经状似癫狂失去人性的父王，狼狈不堪却仍惺惺作态的国师，以及，自从看到展昭出现，就颤抖着细瘦的双肩颤抖得头冠上的金步摇都发出细细啜泣的赵灵！
　　灵儿啊，灵儿！
　　你何时为我，露出这样担心与痴恋交杂的目光？你何时让我，如此的停驻心中？在你的眼中，金宇流光的铜雀台，不过是一座华丽无匹的牢笼，在你的心中，牵挂的永远只有你们大宋，还有那个该死的展昭！
　　今天，就算冒着诛杀使节挑起两国战祸的后果，本王也要杀了展昭，拔除心中盘桓已久的尖刺！再说了，自上古以来，燕云之地本就是我大辽的国土，不过是你们宋贼！侵占他人家国，却竟然理所当然的对着它本来的所有者，索取税供，甚至，以所谓的保家卫国知名，屠杀我大辽军民！
　　耶律重元面无表情的脸上悄然变幻的阴晴不定，都被看在了包拯的眼中！黝黑的脸上唯有一双洞察一切的双目黑白分明，但眼前的一切，他有太多的疑惑，太多需要向展护卫问出的担忧！无奈场上拼杀的士兵，与之周旋的马汉，辽国疯狂的大王和狼狈的国师，还有那个嗜血的大王子！都叫他不能言语，恨自己此时此刻竟不能做出任何的决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马汉带着展昭，一步步在辽国士兵的围攻中力不从心，看着他们的鲜血，撒溅在在石青色的地面上，看着经由无数鲜血和战事换来的和谈，一步步的走向无可挽回的境地！
　　赵灵知道耶律重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他是为了自己看着展大哥的目光，燃起妒火。但是，自己又能如何呢？她不能控制自己的目光，追逐着刀光剑影中那个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身影。伏在马汉身后的展昭，究竟是不是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就算马汉在大宋也算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一剑怎能匹敌千军——辽国士兵手中冰冷的铁枪不断的在他们身上制造出或大或小的血口子。看着他们被步步紧逼，直到退无可退，赵灵早已掐破了自己的掌心，殷红色的血珠顺着她手腕上的琉璃镯子蜿蜒滴落，如同她的心在滴血，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下腹隐隐传来的钝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