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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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孟平蹲在那里，紧紧地抱着自己，他有些颤抖，还在哭泣着，不能自已。
这种悲伤，是没有尽头的...
他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脑中，却又想起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妈妈就特别忙，每次即便是想要带他，三个人一起出去玩，大部分时候也都会因为有事，匆匆忙忙地赶去警局。
之后，他就去外公外婆家。
因为父母不在身边的缘故吧，他很早就懂事了。也觉得麻烦年纪很大的外公外婆来接他不太好，他们太辛苦了。而且他也知道不能和陌生人走什么的。所以，每当这个时候，爸爸妈妈都会十分歉疚地和他分开。
一个人走在回外公外婆家的路上，看着路上驶过的一辆又一辆汽车，还有牵着手一起走过的，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当时他还不懂，但是就体会到了寂寞，还有那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每当这个时候，他不想说出来让外公外婆担心，所以就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还会有机会。爸爸妈妈也会有时间的，到时候就可以三个人一起了。”
可是这次...
他要怎么安慰自己？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小平。”
他听着声音十分熟悉，微微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向那人。
是爸爸的同事，黄叔叔。
黄叔叔，名字是黄宇鸣，虽然说是爸爸的同事，却是爸爸的上级，平常也算是总能见到，对他也多有照顾。
在这个时候，能够遇见一个长辈，也算是心里有了一点底，起码感觉上不再那么无助。
他想开口说话，可是还在不受控制地抽噎着。
“黄...黄伯伯...”
“小平，地上凉，蹲着也不好。来，”
说着，就轻轻地把顾孟平从蹲着的状态扶起。
顾孟平顺着力道起身，却还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黄宇鸣叹了口气，他身高也不矮，一只手在背后搂住了顾孟平的肩膀。
少年的肩膀，还是有一些单薄，面对这样的事情，还是太过脆弱啊...
被黄伯伯又扶着走到了医生的办公室里，他坐在医生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身旁的黄宇鸣试探着询问医生。
“医生...这孩子是之前两位的家属...他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能不能...明天或者后天再来签字？”
医生听到了这些，看了眼这个少年，目光中还带着一些怜悯的情绪。
不过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啊，那遗体如果不...”
“黄伯伯，没问题的。”顾孟平像是现在才回过神来，又对着医生说“医生，我可以签字，麻烦了。”
“嗯。”
医生转过身，拿了一沓文件给他，到他身边给他讲需要签什么。
他无比仔细地看着这一份份文件，之后，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孟平。
他又想起来，有一次难得的三个人在一起，虽然只是傍晚在出门散步。
当时还在上小学，老师在白天正好讲到了姓氏，还讨论了许多名字的含义。
他比较好奇，就问爸爸妈妈。
“我为什么叫顾孟平啊？”
一时间，他看到，当时还很年轻的爸爸很明显地愣了一下，之后，就听到了妈妈的笑声。他不太懂，就又转过头看妈妈。
妈妈很少能笑的这么开心，她笑着用力揉了揉顾孟平的小脑袋。
“这个啊，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时我和你爸爸还没有结婚，有一次聊着以后的事情，就突然想到，‘如果我们有了孩子，那要叫什么名字？’”
“当时我们都没有想好。正好出去逛街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一个小孩子，听他在背百家姓。‘伍余元卜，顾孟平黄’，之后我就和你爸爸说，咱们的孩子就叫顾孟平吧。”
妈妈本来都已经不笑了，说到这里又突然“噗嗤”一声
“你爸爸从来不背这种东西，就也觉得不错，就答应了。
结果到了你出生以后，我想起来了这件事，你爸爸一翻《百家姓》，才发现这件事。”
说实话，顾孟平当时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姓名有什么含义，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笑。
可是现在，他好像还能回忆起妈妈当时的，充斥着幸福与快乐的眼神。
这就足够了。
一份又一份，他签完了文件，站起身，还有些摇晃。
黄伯伯一下子扶住了他。
“小平，今天你到我家来睡吧，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今天...”
顾孟平本想拒绝，他不想再去麻烦别人，可是...也是，外公外婆身体不好，一下子知道这件事，难免会受到打击，如果是现在，夜已经深了，什么都不太方便。
他抬起头。
“麻烦黄伯伯了。”
离开医院，坐上了车，车正向着黄伯伯家的方向驶去。
跟随着黄伯伯，到了他家门口，他用钥匙打开门。
顾孟平看见黄伯伯的妻子，李明敏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亮着灯。
“黄伯母...”他向她问好。
李明敏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父母去世这个消息，看到两个人进来以后，急忙迎上来，抱了一下顾孟平。
“孩子...现在什么事都别想，来了伯母这里，伯母给你收拾好房间了。”
“谢谢伯母...”
顾孟平现在可以体会到黄伯伯夫妻二人对他的关怀。
李明敏其实也是警务人员，只是她只是一个文职，所以并没有参加这次的管理。
但是平时，也是和顾孟平的父母关系很好的。
黄伯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着伯母走。
他家的房子不小，接近二百平方米的大户型，顾孟平跟着黄伯母去准备好的屋子里时，经过一个房间，房间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走了出来。
看到黄伯母，
“妈？这么晚了，你和爸怎么还...”
之后就自然而然地，看到了李明敏身边的顾孟平。
看着儿子的视线转向顾孟平，李明敏急忙介绍。
“儿子，来，叫顾哥。”
虽然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父母会在深夜带回来这样一个少年，而且他还比自己大。
不过还是开口。
“顾哥好。”
“来，小平。”李明敏拍了拍顾孟平的肩膀“你叫弟弟，或者直接叫名字都行，他叫黄靖尧。”
顾孟平点了点头，对着黄靖梁，勾了勾嘴角，脸上却还是没有笑意，脸色苍白，虽然没有笑意，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失礼。
“你好，我叫你小尧，可以么？”
黄靖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十分乖巧地开口。
“好啊，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虽然黄靖尧是个大男孩，不过这样也不会觉得十分怪异。
他走回屋子，转身关门之前向后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不过因为这动作太快，所以没人注意到。
黄靖尧回到了屋子里，抬手关了灯，却并没有立即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了门口的学习桌旁的椅子上。
目光中没有半点睡意。
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家里？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几乎都没有带这样的人来到家里过。可是这次，却带了一个人。
而且妈妈还让自己叫他“顾哥”，这个人应该姓顾。回想起关门前自己急匆匆看的一眼，来的人个子在普通人中算是比较高，也比他高一点点，看模样还算是不错，眼睛大而有神，面貌周正，是那种第一眼就会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只是...
这个人衣服怎么皱皱巴巴的，脸上，似乎还有没干的泪痕。眼睛大概是因为之前哭泣的原因，红通通的，泪光还没有消退，所以眼里洇着水光，再加上仍然迷茫无措的眼神，被咬的有些红肿的嘴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里就是突然出现了一种情绪。
静静地思考了一会，还是起身上床，打算睡觉。
反正明天还能见到，到时候再想吧。
在遇到黄靖尧之后，顾孟平被李丽敏带着去了正好挨着黄靖尧卧室的客房。
被细心地嘱咐了好多，黄伯母给他找出了黄靖尧的一套新的睡衣。
“你要将就一下吧，小平。这是你弟的，你们两个差不多高，应该能穿。”
“谢谢伯母。”
李丽敏转身想要离开，还是回去，摸了摸坐在床边的少年的头发。
“孩子，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有什么需要就和伯母说。”
知道黄伯母的话不是客套，而是出于内心的的真心实意的照顾，顾孟平眼眶又有一些湿润，重重的点了点头。
睡了一觉，第二天，顾孟平起床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黄靖尧也睡了个懒觉，不过他已经收拾完，坐在饭桌前吃早餐了。
看到走出来，有些茫然的顾孟平，黄靖尧笑了
。
“顾哥，早啊。”
黄伯伯自己在警局里，就是一个领导级别的人，再加上他所属的黄家本来就是大户，十分富裕。所以这间房子很大，里面的装潢，虽然是带有浓浓的家的和谐与温馨氛围，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需要很多钱来装修的。
拉开了黄靖尧身旁的，桌上对应的位置摆放着给他准备的早餐的椅子，他坐了下去。
有些不好意思，“...不用叫我顾哥也可以，我叫顾孟平。”
黄靖尧若有所思，却也还是坚持叫着顾哥。
吃过了早饭，听到黄靖尧说黄伯伯和黄伯母都要处理警局里的事，所以早早就走了。
他也吃完了早饭，听到黄靖尧对他说，爸爸妈妈在出门前嘱咐过他，如果顾孟平要离开的话，就让他先去处理自己的事，之后晚上记得回来。
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吧...
顾孟平点了点头，就穿好衣服出了门。
他赶回自己家取了钱，看到家里许许多多的，有些三个人回忆的东西，又是一阵愣神，他还是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叹了口气，他慢慢走出家门，去了预定的饭店，找到了前台。
这本该是，昨晚温馨的一顿晚餐。
“您好，我是来付钱的，昨天预定的...”
“是顾先生吧，”前台小姐敲击手边的键盘，之后一下子抬起头看他，有些不解
“钱已经付完了啊。”
什么？顾孟平有些不明白，可能是爸爸提前付了钱？
“那预定的鲜花和蛋糕呢？”
他又问。
“也付过了。”前台小姐确凿地点点头，“昨天晚上，再通知之后不久，就有人付了。”
是谁呢？
本来想问清楚，可是接待人员却记不清了，顾孟平只能作罢，离开饭店。
之后的事情，就像是梦境一样，过得飞快。
不幸的事情，有的时候，也可能因为冲击太大，所以短期内会出现恍惚的感觉。
之后的日子里，有一段时间，他就寄住在黄伯伯家。
他是高三的学生，而黄伯伯的儿子，黄靖尧高一。他们一家人都很和善热情，这让顾孟平十分感激。
而把父母去世的噩耗通知给外公外婆的时候...
外婆泣不成声，平常十分严肃的外公却差点犯了心脏病。
之后就是父母的葬礼。
葬礼那天，顾孟平本不想让外公外婆到场，可是两位老人执意要去，顾孟平没有办法，让他们待了一会之后，就送他们回家——他不想让自己的外公外婆再倒下了。
许多警局里的，父母的同事和朋友都到场了，场地里是朵朵淡黄色和淡白色的菊花。
顾孟平，认认真真地，向每一个到场的人表示感谢。
这其中也少不了黄伯伯一家的帮助。
外婆因为顾孟平父母去世深受打击，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是每况愈下，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和外公。
在高考的三个月前，外公也因为爱人和女儿女婿的离开，最后也离开了他。
这种痛苦，是不管经历多少次，永远都不会让他感觉麻木，到了最后甚至于习惯的。
顾孟平的身体越发消瘦，笑容却还是那么开朗，在高中三年里，高三那一年，他给众人的印象，就是一直带着孝布，面容清瘦，但还是那样。
只是，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沉淀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