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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大泯二十三年五月,安国公以叛国罪,午后问斩。
正午的阳光洒下,道路散发着湿润的闷热。两旁路人散尽,四处光秃秃的没有浓荫,余一名男子,着黑色长衣,左手握剑鞘的手露出泛白的关节,嘴角抿成一条细线,在热浪中艰难地迈着步伐。
他嘴角轻启,张了张嘴又使劲咽了下去。若此时有人在侧,必会听到一个近来骇人听闻的名字:
成瑜。
远处一个小乞丐跪在路边,头倚在道路上,不知晒晕还是睡着了,魏涟衣皱了皱眉,手中的剑又握紧了几分。
八年前的夏日,也是这样的晌午,那人一身白衣,眼中带着浅笑,似天上下凡的仙子,在跪着的,地若尘埃的他眼前伸出骨骼均匀修长如女子的手,低声说道:
“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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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我带你回家。酷暑难当,魏涟衣的腿早没了力气,却依旧用剑鞘杵在脚下,一步步向城门方向移动。若今日救不出你,我便同你“回家”。
刑场就在眼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四处都在嘀嘀咕咕地议论。
“叛国贼,该杀!”
“表面为国为民,被地里却一套一套地,当斩!”
……
连衣听着不住地撅起了眉。十六岁与当朝天子同乘一骑,救他于蛮人埋伏之下;十九岁挥笔上书,是天下百姓免于天水之灾;二十一岁千里传报,免黄土侵略之险……这样的国公,你们哪儿再找?
我,哪儿再找?
“住嘴!”魏涟衣大喝一声。四周的百姓都被这震怒所惊,纷纷看向他,有明眼的官员一见魏涟衣,眼睛都发了直。着当朝天子最宠爱的将军怎么来了?听说这可是战无不胜,一人可敌千军的神将啊!人出的人都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凑上去:“魏将军好啊。”
魏涟衣没有接话,直顺着人群避出的道路向热闹的中心走去。每一步,他都觉得自己老了十年。
一抹白色的衣角渐渐出现在他的眼前,上面是星红点点的血渍。魏涟衣不住地颤抖着,眼前的人越来越清晰。手脚被铁链束缚,那人着一身白衣跪于中央,头低垂,长发凌乱地散落,有些轻轻勾住他的脚腕,有些贴着他的肌肤,粘着不知是血还是汗。
那双修长的手苍白地垂着。魏涟衣呆住了一般,静静地凝视着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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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这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兄长。”安成瑜微眯着桃花眼,在阳光下用温暖的目光包裹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安成瑜抬手捻去落在他头上的枯叶,拉起他满手油渍的手向后院走去。
“魏涟衣。”胆小的他几次想缩回手,怕弄脏了这位先人,但手却被安成瑜紧紧地握住。
那时他觉得世间如此美好,天地之中只此一人。
入府之后,他的生活发出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人都毕恭毕敬地叫他小公子,他诚惶诚恐,倒觉得没了之前讨饭生活的舒坦。唯一是他高兴的是,每日安成瑜下朝回来与他共进午餐,下棋对奕。
“嘘。”府里的大丫鬟捂住了他的嘴。“不能直呼国公大名!要叫安国公!真是乡下来的野小子!国公可厉害了,他见过的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见着,什么十二岁中举,十四岁守边,我们国公大人的名讳怎可被你这小人直呼了去。”
哦,原来他是很厉害的人。
可为什么每次同他下棋,他都会输呢?
涟衣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只要每日能见到他,我就心满意足。涟衣笑了。
成瑜修长的手指执棋,稍一偏头,阳光便散在他细碎的发端,涟衣看得呆住了,伸手便去摸这仙人的秀发,成瑜注意到这轻微的小动作,抬眼对他一笑,翻手握住这只向他伸来的手,放在腿上反复摩挲。
涟衣的心忽然跳得很快,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近日可好?”成瑜用另一只手为涟衣倒上滚滚的热茶,搁在嘴边慢慢吹凉。
“嗯。”涟衣低下头,未免成瑜看见他异样的脸色。“很,很好,国公呢?”
成瑜轻笑,将茶放在他握住的涟衣的手中,答道:“嗯。”
突然一声捷报打破了凉亭中的宁静,一位黑衣侍卫匆匆上前跪下,道“禀告大人,梁大人,周大人,杨副官正闯入正厅闹市。”
涟衣根本没在意侍卫说的话,本安国公身为大臣,就常有小打小闹的事在院内发生,他只等成瑜走后,握紧了右手,感受成瑜手心的余温,再将它放在脸颊,遮住红晕,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去念那个熟悉却不能说出的名字:
成瑜,成瑜,成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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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瑜。他张了张口,发出微弱的声音,又很快被人群淹没,刑场内的人仿佛心灵感应一般,手指动了动。
轻轻地一动,一股鲜血从脊背流下,涟衣看着不住地颤抖,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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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天幕渐渐低沉,涟衣感到一阵凉意。手中的茶早已透凉,几片茶叶翻卷着飘在水面。涟衣觉着该回去了,便起身向内院走去。
院内很静,凉风习习,一个人也没有。这倒是因为成瑜喜静,也不流连美色,至今无一妻妾,连下人也少得可怜。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些,涟衣心里很是舒坦。
前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涟衣被吓了一跳,马上转了个方向,朝前院走去查看。
“我可早就听说了,国公大人府内藏男宠一枚!你好大胆子,当今圣上日夜操劳,只为天下太平!你呢?金屋藏娇,奢侈浪费,如何当得起堂堂国公?”尖利的声音传来,涟衣皱了皱眉。当今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在国公面前自称你我?谁敢如此胆大妄为?
“不就仗着救我圣上?就算当时你不救,别人也会救!你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小子罢了。”这道声音略微低沉。涟衣伏上窗台,用手指戳了个洞,透过着不足指甲盖大小的洞,涟衣清楚地看到室内的场景:一身白衣的他位于上座,低沉着脸,另三名男子站于阶下,满脸通红,正气凛然地指责成瑜。地上洒落着一些瓷片,想必是来者气愤下覆手摔碎。
梁大人,周大人和杨副官不过是一群仅家室较为显赫的大官,不至于命官,怎有这般胆魄指责国公?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罢了。那人是谁?谁还会比国公手握更大权力?
先到这里,涟衣背后一凉。
果然,国公终于权势过大,连皇上都开始忌惮了吗?
涟衣知道,这不过是一个下马威。
涟衣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他。虽说男宠不是什么稀罕物,但今朝,仅家室显赫的人才愿下血本眷养男宠,这已成为京城公子哥拿来炫耀败家的象征。虽说他不是男宠,但在别人眼里,他与男宠未必有什么不同。不管怎么说,若没有他,成瑜便不会被人抓到把柄。
涟衣也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能想明白,成瑜又怎么会不知?
已完全入夜,成瑜一声“送客”,将三位闹事者赶了出去,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青丝挣脱发带散开,遮住了他的脸颊。
涟衣忽然很害怕,怕他会抛弃他,怕他会离开他。
夜色很静,直到半夜成瑜才起身离开。望见成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涟衣才转身,按了按腿上压迫的血管,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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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衣一直盯着那人,忍住冲向前的冲动。
忽然那人抬起头来,脸从纷乱的发丝中露出,嘴角滴着几滴鲜血,皮肤白得如同脆纸。然而眼中却依旧是一片宁静。
涟衣怔了怔,许久没见他,原来他一点儿也没有变,倒是自己,官服一身,坐拥千军万将,倒平白招惹了一身烟火气息。
那人嘴角微勾,在满身是血,背后皆是屠刀利剑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凄凉与诡异。
整个刑场仿佛只有这两人,仿佛两人什么都没有经历,执棋对奕只是昨日之事,而明日他们就要携手,归隐山林。
归隐山林?涟衣心中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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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格外得圆,月光从纸糊的窗户透过,照在涟衣的脸上,涟衣翻了个身,眼睛依旧睁得滚圆,毫无睡意。
夜里的声音格外清楚,远处草丛中传来蟋蟀的叫声,枝头的鸟儿扑打着翅膀......
还有,还有些许轻微的脚步声。
涟衣竖起耳朵,听见脚步声由远至近,随即闭上眼睛假寐。
一阵清风吹来,涟衣可以嗅到那人身上的淡淡幽香,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那人移步至床头,忽然停住。涟衣闭着眼睛等了许久,见那人不走远也不靠近,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和紧张。
“涟衣。”忽得那人开口。涟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害怕那人会说出让他离开的话。
“涟衣。”那人又叫了一声。
涟衣没有回答,仿佛猜到了结局,揪着被子的手酸痛,泪水无声无息地打湿了枕巾。
“涟衣。”那人忽然掀起他被子的一角,随即褪了鞋袜,整个人都钻进被子里。
室外的凉气忽进温暖的棉被,涟衣整个人都僵住了。后背湿润的酒气传来,涟衣在黑夜里睁开了双眼。
两人僵持着。
“涟衣,”身后那人叹了口气,道:“你不必假装,我知道你醒着,我也知道今日我与别人的谈话你已听了七七八八。”
涟衣见假寐被识破,便也不再假装。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问道;“那你,可要赶我走?”
身后那人怔了怔,忽而轻笑一声,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
涟衣有些羞愧,想到国公大人的臣相之位都有可能不保,自己居然还在担心这些儿女情长。
“我思来想去,想到一个好法子。”安国公转了个身,将胸脯;贴着涟衣的后背,涟衣刷的一下耳朵便红了。
“我寄心于你早已多时。”国公突然开口,涟衣的心怦怦跳得直快,感受到身体不安分的躁动。
空气中飘来湿热的酒气,点缀着这一屋的暧昧。涟衣想,他必定是喝醉了罢。
“我们逃走,我们离开,你我二人归隐山林,琴瑟相伴,日月为家,不再出世,浪迹天涯。你,可愿意?”国公越说越慢,似是快要睡着。
涟衣听着,心跳猛然骤停,不可思议地转过身。
国公口中吐纳的芬芳在他耳边扩散,涟衣一下子呆住,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眸:秋水朦胧,笑意衍衍。
忽然耳垂被轻咬了一下,麻酥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涟衣脸一红,惊慌失措。
“国公必是喝醉了,什么事我们明早再……呃,唔唔……唔......”嘴唇被湿润的柔软堵住,涟衣看着眼前放大的脸,感受到他冰凉的发贴在他□□的肌肤上,如同几帘墨迹。
半推半嚷中,衣衫尽褪,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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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安国公醒来之时,床上只余他一人,桌上摆放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
安国公披上一件狐裘,踩着木屐,行至桌边,久久盯着这封信,皱起了眉毛,轻唤了一声:“涟衣。”
传说这封信不久就被国公给烧了,但一个扫地的小丫鬟固执地认为自己看到过这封信。
“涟衣小公子走的时候是我伺候他穿的衣,当时他就不停地在写写画画,我因为实在好奇就偷瞄了一眼,上面写着’此番离开,是为参军,助你不再被人指责,此后你我二人活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等我。’”
后来的后来,这个小丫鬟失足落水,再也无人妄议此事。
国公也再未展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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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记载,大泯十九年,战乱时期。
乱世出英雄,一男子名魏涟衣,骁勇善战,从无名小卒中脱颖而出,成为天子身边一名猛将。
四年来,他与他官场相见无数次,仅相互作揖寒暄。
“安国公好。”
“魏大人好。”
两人随即转身,都看不见对方笑意里嘴角漫出的苦涩。
直至大泯二十二年,安国公因叛国被废,午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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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涟衣心里泛过一丝冷笑,叛国罪,呵呵,只不过是皇上已经有了更适合的国公人选,跟软弱,更能为他所控。为了这个,他就将成瑜折磨成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的情谊呢?不过是帝王随手可弃的棋子罢了。
晌午的太阳高挂,不到一刻钟,那把大刀就会落下。
魏涟衣什么也不怕,为军四年,他早已偷偷练兵数载,眼下□□都有装成百姓的他的手下,只待他一声令下,就足以救下国公。
魏涟衣的手微抬。
忽然眼前的成瑜向他摇了摇头,眼底尽是无奈与苍凉。
涟衣心里明白,很明白,成瑜不想让他掺和这件事,不想连累他,可他又怎么能看着成瑜的死去不管?
“涟衣,”成瑜唤了他一声,声音沙哑。
“午时到。”阶上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斩!”
侩子手为了彰显自己的威风,向大刀上洒满了酒,摩拳擦掌地准备着取下“天下第一丞相”的性命。
“转过去,”成瑜轻声说,“听话。”
涟衣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流,知道成瑜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死去的样子。
可是,他如何能转身?如何能余成瑜一人面对?
手不受控制得扬起,四处的暗卫的了命令,从四周跳起,脱下布衣,纷纷涌入刑场中心。
场面混乱起来,到处都是尖叫和哭声,涟衣立在人群中,不为所动,许久,向前冲去。
四处的护卫与他的暗卫兵戎相见,鲜血满地,涟衣踏着一具具尸体,离那人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
一步,又一步。最终握住那人的手,在一边混战之中,背起他,向远处逃去。
后面响起尖利的声音,“追!”
身后的追兵忽远忽近,涟衣不敢怠慢,背着人不停地逃跑。
汗水滴在了衣衫上,背上的人用衣袖将它拭去,缓缓道,“涟衣,放我下来。”
涟衣不听,固执地背着他向前跑。
“放我下来,涟衣,我很难受。”背上的人又一次开口,气息减弱。
听到他说很难受,涟衣立马停下,将他放在溪边的巨石上,用荷叶舀了一瓢水,滴在他的唇瓣。
成瑜按住他的手,想说话,却又发不出声音,涟衣看清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裂开的皮肤,和早已没了血色的嘴唇。
涟衣抱着他,拨开他的乱发,泪水涌出,捧着他的脸,哭喊道:
“你跟我说说话,快说说话!“成瑜没有动,手早已抬不起来,只躺着,半眯着眼看着他。
“你不要死,不要死。”
“你说我们一起归隐山林,浪迹天涯,我现在就带你走,你醒来,我们现在就走……”
“你别,别丢下我一人……”
涟衣的声音断断续续,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滴在了成瑜的额头上。
“你......别哭......”成瑜卯足劲,发出几个音,然后眼睛缓缓闭上,头朝一边偏去。
成瑜,走了。
”啊!!......“涟衣大吼一声,泪早已模糊了双眼,远处的鸟儿被惊得飞走,一大波追兵终于赶上,将他二人围困在中央。
涟衣忽然一笑,低垂下头,看着成瑜,他的成瑜,低下身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随即倒地不起。
两人的发丝相缠,额头相抵,仿佛都只是睡着了,置身梦中,浪迹天涯。
(正文完)
只是正文,只是正文。番外不是悲剧,不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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