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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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烟火，回到房里已是深夜，此刻姜砜的心里充满了矛盾与不安。看到她精心准备的心形巧克力，看着她在他床头摆放着的小白猪，耸着肩傻乎乎的好象她的化身，看着屋子里每一个角落都在因为这个可爱、充满能量的孩子变得阳光普照，变得格外温暖，他的心，竟越来越忐忑了……她似乎已经如此依恋他，习惯他……他怕再迈一步他就要深陷了，深陷到爱情的泥沼里无法自拔，或者说，他已经在沦陷的边沿了，可是，他并没有做好接纳任何人成为他的一部分的准备，也没有做好信任任何人的准备，在她出现前，他一直所要的，所想的，都是一个人孤独地走完这一生……
从小到大，他没有品尝过爱的甘甜，只吮吸着恨的苦涩，他不知道爱是否能让人沉醉得甘心赴死，但他确定自己无力承受再多一分的恨，无力承担爱过后假使失去与背叛所带来的巨大的痛楚和伤害……
他无法让两个人的关系再继续这样下去——这，就是他在这一年头一天的清晨里所做的结论。是的，他一宿未眠。
第二天，一个女人的电话，为他这一夜的痛楚带来了转变的契机。这个女人，是曾晴。
“还好吗？”
“恩。”
“还是老样子？”
“恩。”
“我回国了，想看看你，现在，可以吗。”
他沉默。他的脑子里搜索着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事实上，这个女人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如此模糊。她记得他是他在伦敦念大学时的同学，主动向他表白的，他早已忘了她是他第几个女朋友，事实上他从初中就开始交女友，私生活一直是极度地混乱，但那时候起直到现在，他确实没有为任何一个女人动过心，这也是他不理解他为什么惟独对偌晗动了心的原因。就拿现在打电话给他的曾晴来说，他对这个女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是个很有涵养并十分识趣的女人。当初和她在一起时，他一开始就明确地告诉过她，他只把与她的关系定位在满足彼此需要的基础上，一方面包括生理需要，另一方面也可以让彼此周围少一些蜜蜂蝴蝶，所以在两人达成共识后，他们所谓的恋爱就正式开始了。后来，曾晴说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于是向他提出了分手，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他不懂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为何又来和他联系。
可是，感情往往在两个人的记忆里，相差甚远。一方刻骨铭心地爱了，痛了，而在另一方心里，却只是流年里的一抹烟云，轻描淡写再随风而逝……
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大年初一的日子里，姜砜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家里。
“你回来啦！”偌晗依旧那样嬉皮笑脸地迎接他。
“恩。”姜砜搂着曾晴的肩走了进来，而姜砜的大外套正披在她身上。
看到眼前的景象，偌晗被震慑住了，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傻瓜的直觉告诉她自己，这个女人和他以往带回来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样。她是她所见的，他所带回来的女人中最美的一个，想必就算不是出身显贵，也是大户人家的名媛闺秀……她全身都散发出迷人的女人气息，别说男人，就算她这个女孩子，都险些被她诱惑了去。还有，他的外套，在她的身上，这几乎让偌晗的心跌进了深谷……
“你好！”曾晴莞尔并伸出手，主动进行自我介绍，“我是姜砜的女朋友。恩，叫我曾晴就好了。”
女朋友……偌晗的心“咯噔”一下，他原来有女朋友……她愣愣地呆住，没有回答。任曾晴的手悬在半空，也没有意识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姜砜的声音中断了偌晗的思路。“喔，我都忘了，你一向没有礼貌，还几次被抓到了警察局。”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无法相信，这就是昨晚还坐在他身边，给她宽厚的肩膀，陪她看烟火的男人……她真的傻了，难道是她被他捉弄了吗，还是由始至终都是她白痴……她怎么可以傻到如此地步，他是个可以随便带着女人回家过夜的男人啊，给她一个拥抱算什么，给她一点关怀算什么，她却在那儿胡乱地感动，胡乱地雀跃着……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姜砜大声地吓她，“还不去煮饭！难道你要我们两个人都陪你饿着？”
他的音量之大，足以让她觉醒。
“这就去。”偌晗说这句话的语气冰冷地让默然的他都感到悚然。
“我去吧。”曾晴看着姜砜用撒娇的口吻说，“反正你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尝尝我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
“这不是你该做的。”姜砜说着这话时,眼神和心全在偌晗一个人身上。“家里明明有下人，这种事情该让下人去做。”
下人？……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是她的家人！”今天，在女朋友面前，就成了“下人”。呵呵，她真是个白痴，是全世界最愚昧的一个白痴……什么关怀，什么烟火，什么温暖，都是这个男人一时兴起的施舍，她差点就忘了，他是如何对那些被他抛弃的女人说出那样狠心无情的话，他是如何伤害她们对他付出的感情，他是一个魔鬼啊！她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一个魔鬼啊！她还劝别人不要掉入了他的陷阱的，而她竟然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她竟然被他感动了……她简直就是全世界最最最最笨的一个白痴！她就是一个白痴！
等偌晗走了之后。曾晴脱下了姜砜的外套。
“你这招很有效!”姜砜面无表情地说，可眼睛里的一丝惆怅和心痛泄露了他对她的爱怜。事实上,把姜砜的外套披在曾晴的身上是曾晴的提议。
“你这样对她，会不会太过分了。”曾晴看着他，他从未看过他流露出这样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深情……她开始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爱上了刚才的小女孩，他从不曾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她一直心心念念企盼得到的就只是他这一点的爱啊……为什么，他把爱给了这么平凡的一个女孩，而不是她！她不懂啊！谁知道她心里此刻是如何地纠结与难受。妒忌的火焰几乎要燃尽了她内心仅存的一点善良。她是爱这个男人爱疯了啊……即便过去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她却无法让他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心，那个在她看来几乎完美的男人，拥有一切的男人！！！为什么别的男人可以不顾一切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面，可他就是不爱她呢，为什么……她的潇洒离开与分别，都只是她骄傲和自尊作祟啊！她是那么那么地爱他！他却只把她当成一个可以随便丢弃的女人！她怎么能，怎么能爱这样一个男人，爱得这么深啊……算了，她那时想，也许，他就是一个不会爱别人的男人吧……这样，算是她安抚了自己的尊严，可是，今天她居然用她看他一样的神情去看着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平凡的女人，她无法容忍！！
她想起了今天见到他时，他们的对话…
没等她说任何话，姜砜先对他说。
“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假扮我的女朋友。”
“假扮你的女朋友？”曾晴问。
“是。”姜砜说。
“为什么？”曾晴诧异地再问。
“你只要说可以还是不可以。”
“为什么要选我？”她还在幻想，是因为他对她存有一丝留恋。
“因为你拿得起放得下。我们不会有纠葛。你清楚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呵。”她讥笑自己道。“所以呢，用我来打发另一个难缠的女人？”
“随你怎么想吧。我只要你的回答而已。”
“好。我答应你。”
她不是想答应他，而是想为他们创造一点机会，哪怕一次机会都好，和他相处，让他看到她的改变，她的好，让他再有一次了解她的机会。经过了六年，六年的分别，不能减少她对他一分一毫的想念，只是让她越来越爱他。
——曾晴的回忆被姜砜姗姗来迟的答话中断。
“早晚都要伤害，不如早点。”他说。
他丢下她递来的衣服，点起了一根烟，曾晴看着他抽完一根又一根烟，深锁的眉头让她终于再次承认，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
“饭做好了。”偌晗走到他们身边说。
“我们去吃吧！”曾晴拉过姜砜的手，至少，他现在想摆脱那个小女人不是吗，只要她坚持，也许，他们还是有希望的。
“我刚刚学做饭，做得不好，请不要见怪。”收拾了自己混乱的情绪，偌晗显得彬彬有礼。
“我要尝尝看咯。”曾晴吃了一口，真的不太好吃！这个厨艺这样的小女孩……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还不错喔！砜啊，你也尝尝吧。”她习惯性地恭维，曾晴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
“早就尝过了，都不怎么样，而且每天还都是那几样。”姜砜漫不经心地说。
出乎他意料的是，偌晗全无反击，他似乎真的伤害了她。她的大眼睛眯着，在想些什么呢。什么菜都不吃，这个小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能这样虐待自己？太不像她的作风了。这样子算是生他的气？
偌晗只专注地吃饭，什么菜也不夹，也不听他们讲些什么，把碗里的饭以最快的速度扒完后，她就站了起来。
“马上要开学了，我要赶紧去补完寒假的作业。你们慢慢吃。对了，姐姐。”她看着她面前这个美人曾晴，“你不要收拾碗筷喔，这是我们下人该做的事情！你们慢慢吃，等等我会出来收拾的。”她刻意强调了这一点，转过身，想回房间里，她不能再在他们面前呆下去了，哪怕一秒都不行！
“等等，先坐下来好吗？”曾晴温柔地说，她想多了解眼前这个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砜疑惑地看着这两个女人的对话。或者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的对话会怎样。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她客气得让人无法拒绝她。
“叫我偌晗吧。”偌晗努力冲她微笑，显得十分讨人喜欢，她眼前的女人和她没有纠葛，她也可能成为他未来的受害者。
“偌晗真的好可爱啊！”曾晴继续她的恭维。“还在念书呢？在哪念书呢？”
“恩。在第一高中。”
“很好的学校啊。在念高几呢？”
“明年高二了。”
“这么漂亮，应该有很多男孩子喜欢吧？”
“怎么会。姐姐这么漂亮，才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偌晗说着瞥了姜砜一眼，她竟然发现他的眼神那么深切地望着她，这个魔鬼，他是个变态……
“呵呵，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和姜砜在一起都好多年了。期间一直分分合合的，可是过了这么久，还是觉得只有彼此最适合对方，最了解对方。”她有意试探她，并向她炫耀。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回答竟然是这样的。
“是吗。那姐姐一定要小心了。我们的大叔对女孩子可一点都不认真呢。”她说这点话时态度诚恳，并没有一点嘲讽他的意思，即便在他听来那就是嘲讽。“姐姐千万不要被叔叔抛弃了！”
“混帐！”他终于忍耐不下去了！
偌晗以为他在怪她把实情都说了出来，“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就是个花心了萝卜，披着白色的萝卜皮，出来招摇！你还怕人说！”她习惯性地和他叫劲，说得理直气壮！
“你叫她姐姐！”他冲她吼，“叫我大叔！我们同岁！我看起来就这么老？！”
两个女人傻眼……他说的“混帐”是指这个啊……
“我懒得和你吵，你就是个无赖！”偌晗别过脸去。
曾晴不敢相信在他眼里一贯冷漠无情的男人，竟也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只有和那个小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才表露出来，她开始慢慢理解他爱上她的理由……
“偌晗都高中了，还不交男朋友吗？”
“恩……”偌晗看着她，怎么回答呢，这个姐姐总说得她像没人要一样，真的很不给她面子啊，她是宇宙霹雳无敌受欢迎的班花兼校花兼队花也（这是好友小哒子对她的形容，这里的队，指的是篮球队，而小哒子，是她篮球队也是同班的死党之一）……
“这样的话，姐姐想介绍我一个很帅的弟弟给你认识哦，我觉得你们应该很谈得来喔。”
什么！“相亲？”这两个字像电流一样刷地划过姜砜和偌晗的脑袋。
“不行！”姜砜脱口而出，等了几秒钟，他解释道，“她还是学生！不应该这么快谈这种事情。”
“呵呵。”偌晗傻笑，眼前这两个大人唱得都是哪一出呀？打起来吧！打起来最好！两个奇怪的大人。“我先回去写作业了。”她溜之大吉，她可不想真的被拉去相亲。她堆在家里抽屉的那一叠情书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开学，简直就是头疼地炸弹啊！她又要被一轮炮轰了！想到学习！想到那一叠情书！她不要去上课！
等偌晗回屋子后，曾晴确定她已经把门关上之后。
“你不是要让她对你死心吗？”曾晴冷笑。“如果连给她介绍男朋友这种事情你都不能容忍，我怀疑你找我帮忙的诚意。”
姜砜沉默，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
“你不是怕脱不了身吗。也许她有了对象，就会放下了，你自己也会放下了？”曾晴希望她能为偌晗物色一个更阳光更适合偌晗的对象，像这种处于青春懵懂阶段的少女，对姜砜的喜欢是和自己不能比的，等身边诱惑多了，她自然会放弃这个比她大了许多的男人，选择一个和自己兴趣爱好更为接近的男孩子。
也许，她说的，也并无道理。也许看到她和其他人在一起，他就会相信世界上的女人不过都是一个样的，并不值得他特别的怜爱。于是，他默许了。
就这样，三个人，各怀着各的心事，结束了这一晚的谈话……
作者有话说第9章 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