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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暗算 ...

  •   衡宣心下吃惊,面上却饶有兴味地‘哦?’了声,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水廷,挑着眉毛等下文。

      水廷盯着他看了一会,低声道:“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要留下槐花,留她一辈子。”说到这里,他眼里的恨意把衡宣吓了一跳。

      水廷忽然泄了气,脸上的颓丧毫不掩饰,眼里渐渐积了泪,“我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可是又拿她没有办法。你能体会这种感觉吗?”

      衡宣心里说不出是惊还是喜。殿内阴凉舒适,可后背却生出一层汗来。他犹豫了一会,说:“我,我不太明白。女主并没有厌弃你,她明显就是不知道去侍奉山神意味着什么,你又何必?”

      水廷苦笑,“她给你们四个安排出路的时候,我还没明白她真正的意思。然后又给我安排去处……,我才明白。我竟然一直自作多情,以为她对我多少有些情意……呵呵呵……连她的义兄都不如。若可以吃了她,我一定会把她炖煮了。”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最后一句话却让衡宣心头火起,不悦地说:“大哥打住。你一直说女主会离开婳国,我不是很明白。她若思念天策王家养父母,完全可以接过来侍奉,婳国上下不会有微词。”

      水廷怔怔地盯了衡宣一会,对方眼都不眨地与他对瞪。好一会,水廷移开眼神说说:“槐花没办法在一个地方长呆,她需要不停地换地方。”

      “啊?”衡宣皱紧眉头,半信半疑。

      水廷无奈地笑了笑,“你不必怀疑我的话。连峾对槐花的希望还没升起,就已经失去了。他不会跟我合作的。易垚现在仍然最忠于女王,我不敢找他。湔卜太迷恋槐花,且心思浅,不是最佳人选。所以我只能找你。槐花留下,对你们百利无一害。只要你的手段隐秘,槐花不会对你有什么动作的。

      你可能会失去槐花对你的怜惜,我能拿出来交易的,是我自己的命。共同目的:留下槐花。接受吗?”

      衡宣吸口气,思考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刺杀你,引起女主的不忍?最后,女主离开时带着你,我还是什么也留不下啊。”

      “只要你让我活着,我就不会让她走。她怎么待我,我就怎么待她!”

      衡宣看着面色灰败的水廷,不知该不该信他。他心里焦躁不已,站起身,踱了几圈,“我想想吧。”

      槐花从女王处回来,都是先到水廷住的偏殿看看,每次都吃闭门羹。几天后,槐花带着易垚和几个侍卫回经南阙殿的途中,远远看到水廷站在水塘边。她疾步过去,想跟他说两句话。

      忽然“嗖”一声,一个物件从背后飞来,砸中了水廷的膝弯处。他痛呼一声,落了水。

      槐花惊叫一声,急忙跑过去,跳进水塘,搀起了水廷。

      他的右腿无法站起,被扶起后,一看是槐花,一把推开,站立不稳又摔倒,一身的泥水,狼狈不堪。

      易垚和一个侍卫把他搀到岸上。槐花抽冷子撩开他的右腿裤管,看到膝弯处鼓起了一个大包。

      水廷粗暴地推开槐花的手,把自己的裤管往下放,一抬眼,正对槐花的眼,顿时惊住:她的眼里竟然含了泪,心痛的表情毫不掺伪。

      他心里一痛,愣怔当场,极力抑制住想弯腰安抚她的冲动。

      易垚绕了一圈,走回来,对槐花说:“找不到痕迹。”

      槐花站起身,神色疲惫又悲伤,望天半晌,长叹一声,默默地走了。

      槐花让侍卫送给水廷的药膏被退回来,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还是呆呆地站在廊下,望着远方。衡宣有些焦躁,走来走去的。连峾若有所思。湔卜担忧地看着槐花,不敢出声。

      晚饭时,槐花直接让人把晚膳摆到了水廷的偏殿内。或许是因为受伤不舒服,水廷没有起来赶人。

      坐下后,湔卜从身旁的食盒里端出一盘熏肉来,放到了水廷面前,说:“大哥,这是我三舅昨天派人送给我的,他亲手熏的黎鸟肉,味道极好。尝尝吧。”

      水廷淡淡地点点头,伸出筷子去夹。

      坐他旁边的槐花,忽然疑惑地吸了吸气,从水廷手里拦下肉,放在鼻子前又使劲嗅了嗅,问湔卜:“这次的熏肉放了香料?”

      湔卜坐直了,紧张起来,“有何不妥吗?我不知道三舅放了什么。”他脸色煞白,手哆嗦着拿起一块肉,就想往嘴里送。

      槐花打掉他的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肉,品了品,吐掉,说:“青玄的供给不如我们殿。她的二夫作为长辈,总给你送东西于礼不合,以后不要再要了。”

      槐花端起熏肉,离开了饭桌,就这么走了。易垚立刻跟了上去。

      湔卜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又不敢哭出声,哭得一抽一抽的。水廷默默吃着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连峾拍拍湔卜的肩膀,站起身也跟了出去。衡宣狠狠瞪了水廷一眼,柔声哄湔卜。

      槐花把熏肉扔给一只猎狗。狗吃后不久,开始狂躁不已,然后抽搐、呕吐。

      连峾和易垚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惧。

      连峾上前一步,走到槐花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青玄的二夫断不会给五弟有毒的熏肉,太明显,而且毒死五弟对他没有益处。五弟本人再蠢,也不会当着女主的面对大哥下毒。万望女主详查。”

      槐花点点头,“一天之内,针对水廷两起谋害,还都不致命,这是有多闲啊?”

      那只狗吐啊吐的,最后竟然不抽搐了,无力地趴在地上,呜呜叫唤,眼神已经恢复正常。

      衡宣扶着湔卜过来后,看了眼狗的状况,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说:“这绝对不是五弟做的。”

      湔卜哭得眼睛都肿了,扑通跪在地上,伏地上继续哭。

      槐花把他拉起来,搀着他的胳膊,拉着离开。她边走边状似无意地问:“以前都没有给水廷送过东西,今天怎么想起给他送肉吃了?”

      湔卜骤然瞪大眼,抽噎都吓停了,好一会,他才转身看向槐花,抽噎着说:“今天大哥受了惊吓,我想安慰他一下,让女主心里好过点。但我嘴笨,想着送点东西表示,可普通物件也入不了大哥的眼,左挑右选的,就想起了我三舅送给我的熏肉,不算显眼,表达关心也够了。”

      他的声音骤然急促起来:“三舅送吃食多次,从未出过问题。我,我绝对没起伤害大哥的心思,我可以对山神发誓!”

      槐花点点头,“我知道,当然不是你。你和衡宣的关系不错,是吧?经常看见你们呆在一起。”

      湔卜浑身微微抖起来,彻底不抽噎了,“女主,四哥不会害大哥的。他不会的。”

      “嗯,我相信你。”槐花拍拍他的肩,“他提醒你带吃的,他为什么不带呢?”

      湔卜愣了半晌,结结巴巴地问:“女主,怎知,是四哥让我带吃的?”

      槐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瞎猜的。”

      湔卜彻底石化了。

      第二天是衡宣跟着槐花去女王处。衡宣已经从湔卜处知道槐花诈他的事。他一路都戒备着,随时准备着槐花发难。

      但去的路上,槐花一直没有回头看他,更没跟他说任何话。衡宣的心提得更高了。

      回来的路上,直到南阙殿院落前,槐花才转过身,笑看着衡宣,说:“连峾那么冷清一个人,怎么也被你拖下水了?”

      衡宣急忙跪倒,谨慎地说:“女主明鉴,三哥不是帮我,他是想帮您。”

      槐花点点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连峾见我和水廷有了嫌隙,就怕我鲁莽之下做出错事来,所以跟上来提点。你们对我的认识,太浮于表面了。我看得懂人的内心,你们大概是不知道的。”

      她蹲下来,与衡宣平视,“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心软的傻大胆吧?”

      衡宣抬起头,眼里含了雾,“请女主不要送我去龙隐山。只要能在女主身边,怎么处罚都可以。”

      他英俊的脸庞上有了惊惶,漂亮的眼睛里漫上了泪,任谁看了都不忍心。

      “以后不要再被水廷骗了。玩心计,你不是他的对手。”槐花站起身,“起来吧。这事翻篇了。”

      衡宣握紧拳头,恨恨地咬咬牙。

      槐花慢吞吞踱进水廷的偏殿内,斯文地坐下,打量完十个手指甲,拉长着音说:“衡宣没完全信你啊。他生怕我厌弃他,对你一点狠手都不敢下。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你竟然还配合,也不嫌丢了份。”

      水廷握握拳,暗骂衡宣一声,别过头,不看槐花。

      “你若能说服连峾或易垚,游戏必会高明些。衡宣是最嫉妒你的一个,怎么找他帮你呢?”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滚。”

      “在郅墚山接到你的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找到我,很轻很快地一次短暂接触。成婚的那天晚上,我再次感觉到了,时间有一盏茶之久。他们已经锁定了我。否则,我不会带你去龙隐山的。”槐花说得慢悠悠的,语气平和得很。

      水廷心里那种剧烈的空落感再次袭来,让他忘了呼吸。他一把抓住槐花,红着眼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在编瞎话,是不是?!”

      槐花抚上他的手,眼里噙了泪,“你别折腾了。我带你走,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就是他们四个愿意跟着,我也不拒绝。”

      “他们四个跟着,你当然不会拒绝!”水廷甩开她的手,赌气道:“长得好看,在你眼里就是高人一等。你巴不得带着吧。”

      槐花翻着白眼看他,直到他脖子都红了才罢休。“临啸国派了使者来,说只要我去帮着临啸国治疗疫病,愿意永修盟好。布寨长老非常赞同,连我的七阿祖也掺和进来,极力劝说阿祖。可是我阿祖拒绝了。这是一个绝好的离开婳国的机会。你帮我想想,怎么让我阿祖同意。”

      “七沐王参与进来?她一定是有了绝对把握,让你再也回不来。太危险了。换个途径吧。”

      “可是我没时间再等其他途径了。他们下次再来,一定会带我走的。”

      水廷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如果没做万全的准备,我不答应你去涉险。就算女王同意,我也不答应。你说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也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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