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犯》花柿

2、第二章

　　洛生的房间在楼上，面向花园，几乎是整座院子里采光最好的一间。
　　洛生带着凉成生走到房间里，叮嘱他先坐到床上，有些不放心地下楼去拿纱布棉签和药水。一步三回头的叮嘱他不要乱动，凉成生沉默着低着头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搭在膝盖上，乍一看十分乖巧。
　　没过多久，洛生就回来了。凉成生正望着窗外发愣，眉目苍白而精致，下颏的线条格外好看。洛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满园繁花，以为他感兴趣，便顺口说道，
　　“好看吗？都是我种的呢。”
　　凉成生淡淡的“嗯”了一声，没说话，转过头来，目光凉凉的看着他。
　　洛生也不害怕，轻轻一笑说，“放心好了，我技术还是不错的。”
　　说着就坐了下来，两只脚轻轻晃了晃，拖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洛生的脚比起他的同龄人来讲要小很多，而且很白，脚踝十分纤细，看上去白净而且秀气，上面一截儿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
　　凉成生先是愣了一愣，第一反应是一个男孩子的脚踝怎么能那么好看？发现自己居然盯着人家的脚踝看了好一会儿，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难得开口问道，
　　“你脱鞋做什么？”
　　“给你上药啊。”洛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说着他赤脚上床，跪在凉成生身边，用棉签在端上来的水盆里蘸了蘸，凑到凉成生肩膀前，用棉签轻轻地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滚来滚去，不时轻轻的吹上一两口气。
　　洛生一边轻轻晃动手腕操控棉签，一面暗暗心疼。凉成生肩膀上的伤口虽然不深，却已经和衣服粘在了一起，一片血肉模糊，而且一直蔓延了半条手臂，伴随着一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每次用棉签轻轻地撩开一片衣料，就忍不住看一眼凉成生，倔强的少年面色苍白，一声不吭。
　　一时间房间里特别安静，听见窗外的燕子悠回婉转地唱着。
　　凉成生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痒痒的，有点奇怪，他从没有被谁这样小心翼翼过，偏头看见洛生认真的侧脸，少年清澈干净的气息掠过他的脸颊。凉成生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说道，
　　“直接用酒精洗就好了。”
　　洛生扬起脸看他，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你别急，这是在清洗伤口，直接用酒精会很疼的。”
　　凉成生不接话，只轻轻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洛生的手，在洛生愣神的空当，拿起一旁的一卷纱布，头一偏，用嘴撕下一截儿，又在装酒精的小杯子里蘸了蘸，递给了洛生，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疼。”
　　洛生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接过那团纱布放在了一边，从一旁的医药箱里又取出了一根棉签，蘸了点水，轻轻地在凉成生肩膀上滚来滚去。
　　凉成生皱了皱眉，眼角微微上挑，内勾外挂，蜿蜒出一个冷淡的弧度，他看着洛生，目光复杂。
　　又用棉签滚了好一会儿，洛生终于把棉签放到了一边，拿起那团纱布，在伤口上轻轻擦拭。酒精消毒效果虽然很好，但是却肯定会很疼，他原以为凉成生就算不会痛得哭爹喊娘，最起码也会倒吸一口凉气。结果凉成生却一动也不动，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前方，连本能的肌肉收缩也没有，就好像肩膀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洛生看着少年清瘦的侧脸，想着，原来他是真的不怕疼啊。他有些心疼，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些。
　　酒精消毒以后，撒上了洛生家里特制的药粉，洛生松了一口气。有忙前忙后地给凉成生缠上纱布。少年的身子骨还很单薄，腰背上却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洛生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声地在凉成生耳边问了一句，
　　“疼吗？”
　　凉成生愣了愣，半晌才轻轻地回答了一句，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洛生在他的伤痕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少年被养在高高的院墙里，从未做过粗活，纤细的手指温暖而温柔。凉成生觉得后背有些酥酥痒痒的，忍不住转过身，对上少年清澈的眸子，阳光从大大的落地窗落进来，恰好被他挡住一半。洛生有些疑惑地看他转过来，不过也没说什么，端着东西下楼去，一边回头对他说，
　　“我下去给你找点吃的，你要是无聊，就看看我的书吧。”
　　说着，就转身下楼。
　　凉成生打量着这个房间，不算特别大，只是因为主人的东西很少，所以显得特别宽敞。靠墙的一面全都做成了书柜，打理得很干净，落地窗前放了一把摇椅，花架上的藤蔓植物垂下长长的绿蔓。他想起洛生的话，走到书柜前，伸出手刚触到冰冷的柜门，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还是收回了手，又坐到了床上，只是眼睛看着书柜里的书目不转睛。
　　书架里有一层，全摆了一种书《地理杂谈》。凉成生眯着眼睛想了想，这似乎是一种期刊，关于地理的，只不过似乎层次很高，属于学术性期刊。
　　洛生他，很喜欢地理吗？
　　另外还放了几摞稿纸，凉成生凑近了看，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有一张上有一个略微醒目的标题“殷梓沙漠风成论”，而每一摞稿件的撰稿人名字都是“盛洛”，这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过。
　　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他偏过头，将两只手放在膝上，看着楼梯的转角处，等着洛生的身影出现，仿佛他根本就不曾动过。洛生当他是有些拘谨，放下手里的托盘，温柔地安慰道，
　　“其实你不用那么拘谨的。”说着，他笑了笑，端着杯子开始倒牛奶，一边继续说，
　　“除了父亲母亲，还有王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四个人，我没出过这个院子，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你是谁，我救你，只是因为......”
　　洛生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只是叹了口气把牛奶递了过去。
　　牛奶热乎乎的，凉成生抱着杯子抿了一口，忽然就舍不得再喝了，捧在手里暖暖手。抬头看向洛生，洛生打开了书柜取出一叠空白的稿纸，和几本书，他似乎发现凉成生在看他，回过头笑得眉眼弯弯，
　　“你还有伤，不如在我床上睡一会儿吧？”
　　说着拉开了书桌前的凳子，坐下趴在椅背上看着凉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