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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坏到最坏 就只会越来越好 ...

  •   我病了。
      其实之前就有发现些不对劲的,但是学校里的各种事,让我无暇关注自己的身体。我病了,这一点首先还是别人发现的。
      学校里的人对我没有好印象,有时会骂我“神经病”。但是渐渐的,连学校外的路人也会这样骂了。再然后,几乎每个遇见我的人都会这样骂。我有病吗?我哪里不对劲吗?那么,怎样才是正常的?
      我开始有意躲避他人的眼神,那些眼神在我眼里是如此的尖锐,我不敢去触碰。我开始变得高度敏感,浑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公交车上别人偶尔的剐蹭都会让我起一个激灵。更大的问题是,我心里不知为何涌动起一种想笑的冲动,我无法自控。怎样才是对的?我该怎么样?越是想对,越是不对。
      看那个女生!他们说。
      看那个大傻子!后来,他们说。
      看那个疯子!最后,他们说。
      我去了学校的心理咨询室。我原本只想倾诉一下,没想到学校很重视,瞒着我叫来了家长,建议我休学。我爸爸当然不同意,协商的结果是请了几天假,我被要求回家休息。
      我去了精神病院。先后请了两个医生看病。第一个直接坦言这病他治不好,不如另请高明。第二个医生断定我有关系妄想,说我来得很及时。他指着旁边一个呆呆傻傻的女孩子说:“看到她了吗?比你小2岁,一样的症状,病情耽误了,已经开始砸汽车了。”至于我什么时候能痊愈,他没有明确回答,从始至终他都很悲观。
      从医院出来后,爸爸当着我的面哭了。我从没有见他这样过,即使是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我突然意识到,事情很严重。
      我回到学校,对所有人隐瞒了病情,每天的任务就是按时吃药。这些药有强助眠作用,我开始每天12小时地睡。同学们戏称我是“睡美人”。由于强烈的药物副作用,我开始健忘,手有时还会哆嗦。上火车走错车厢,开了门锁忘记拔钥匙……我似乎真的越来越傻了。而之前的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
      我又一次在学校出名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闹腾都出名。同学们以捉弄我为乐,我洗澡,有女生翻出我的内衣拍下来传着看;我在宿舍换衣服,小满也拍了我脱衣服的裸照。一时间在学校里掀起了一股明目张胆拍我的热潮。他们拍我走路奇怪的样子,拍我控制着不要笑但还是想笑的怪异表情,并且还要发微博。
      于是每天我都要经受所有人的笑话与辱骂。整个世界果真与我为敌了。那时我第一次觉得:活着,真累啊!仅仅是正常的生活,对于我而言都无比艰难。爸爸妈妈都偷偷哭过了——这还是后来他们说出来的——他们怕我支撑不住,寻了短见。
      不,我才不会死!该死的是他们,我为什么要死?!我反而怕自己突然死掉,因为我还要翻盘,让我流泪的人,终有一天会因为我而流泪!
      我是不甘心的,我受了同学的欺负,而最后他们都好好的,该进监狱的没进监狱,我却又病了,且病成了这个样子!想到这一点时,很久没有哭过的我,又一次哭了。是的,被拍裸照时我没有哭过,被陌生人骂的时候我没有哭过,经历过这么多,我觉得我已经很坚强了,然而终究在一个“不甘心”上面败下来。
      张乾和李敬一直逍遥到现在,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进监狱。李敬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在北京有车有房的男人,要他送首饰,并且大大方方地住进了他家,认了公婆叫起了“爹妈”。有了男人有了钱的她像是有了靠山,又挺起了腰板“堂堂正正”做人。贝尔金什么都不愿给我透露,他从来都不把话说明白,只是给我各种暗示叫我猜。可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
      至于我病了的事,一向大局在握的贝尔金终于彻底乱了。这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同学发我的照片,他就想办法一张张地删。我因为怪异的行为举止使老师们误会,他也会一个个地去替我解释。
      然后有一天,他累了。
      他在□□空间里写下一句歌词:梦还没有完,命途若不变,你还能偏执,拖到几丈远。
      是□□的《痴情司》。我开始不淡定了。
      我们为什么还没有在一起?我追问着他。
      从一开始,我就不认识你。他说。
      李敬和张乾为什么还没有进监狱?
      李敬和张乾什么也没有做啊,是你自己一直在臆想,这些都是你的臆想,是不存在的!你的医生呢?他为什么不看好你?
      他的逻辑一向严密,简直无懈可击,而我却在这档口病了,这简直就是圆满了他的推辞。我无以反驳。
      最后一次通话,他毫无掩饰地哭了。求求你放过我吧。他最后说。几天后再打电话,“对不起,已停机”。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那时是真的停机了,并没有针对我。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抛下我?偏偏是这时候?我最需要你,我最需要安慰和鼓励!
      顷刻间天旋地转,我的世界崩塌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一片废墟之中再次站起来的了。杀不死你的东西,都只会令你变得更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将我击败,哪怕是爱情。
      我想起中学时的历史课,讲中国近代史。《辛丑条约》签订后,中国完全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坏到最坏,就只能越来越好了。”历史老师笑着说,然后我们翻过那一页。
      坏到最坏,就只能越来越好。明天会比今天更好一点,后天又会比明天更好一点,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更好,也只能更好。
      大四没有了课程,我在家里休养生息。远离了贝尔金、李敬、张乾、大伟她们,我的心情日益好起来。我不学习不再碰任何令我发愁的东西,我每天看喜剧电影,放劲爆歌曲,大声地唱,随意地舞,跳啊跳,笑啊笑……“不去想”,包治百病。
      2013年8月末,我的自笑消失了。冬天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非常好的医生,他对我很有信心,他说这算不上“病”,只是出现了一些“障碍”。又过了2个月,2014年初春,我痊愈了。我剪去了10多年的长头发,改成齐耳短发。
      为了告别。
      5月份,我回到学校准备论文答辩。公交车经过了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十字路口,然后进站停下。我跳下车,自信满满地准备好去迎接每一双嘲讽的眼睛。然而似乎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正常而平静的生活,永恒飘荡着铿锵的京胡声的可爱校园,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一切,又都回来了。
      一切都像是新的。是啊,伤口愈合,硬痂脱落,新皮生出。我们只是一不小心走岔了路。走岔了,没关系,我们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我碰见了张乾,他主动叫住我,问我的毕业去向,我们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互相寒暄着。
      我碰见了贝尔金。他有了一个固定的男朋友,是他的高中同学。当时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各自的性取向,直到最近的一次同学聚会上,他们都公开了那个秘密,并且相互很有好感,最后走到了一起。我很替他高兴,因为过于随性的私生活总是不安全的。
      “你去看这一次的校园歌手大赛了吗?我唱了歌,你一定猜得到我唱了什么歌。”他的眼睛亮亮的。
      我很认真地想,还是猜不到。对啊,我们不再是心有灵犀的灵魂恋人了,曾几何时,我再也猜不出他的心思。
      “是《痴情司》啦!”他笑起来。
      然后我们挥挥手,告别了。
      我还碰见了很久没见的白外套。那天我在图书馆里看书到很晚,走的时候经过他身边。开始我并没有认出他来,一是因为他没有穿白外套,二是我本来就不记得他的样子。
      SB!他大声地骂了一句。我转过头去,他不看我,低着头使劲地不要自己笑起来,嘴角却还是止不住地上扬。原来他一直坐在我斜对面的位置,或许刚刚他一直在偷偷注意我。
      我会心一笑,走了出去。
      那是我和白外套的最后一面。直至今日,我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他会来找我吗?会的,一定!拥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我继续着我的永恒等待的宿命。
      花一开满就相爱!女孩摇摇裙摆,轻轻地说着。男孩的睫毛垂下,双目里升起雨雾迷蒙。等待,你终将看穿我的渴望,穿越人海向我走来。不管之后会经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件,故事一旦开了头,我就定会与你同在。
      6月份,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我就拉着箱子,背着沉沉的行李离开了X学院。回身望着校门,我心里五味杂陈。这里给了我太多太多太特别的经历了,这些经历如此深刻,恐怕将是我一生的刺青。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回到18岁,回到2010年10月29日下午的那个食堂,再看一看那双温柔的眼睛,再从头体会一遍初恋的心情。
      我终究是爱这里的,深爱着。
      所有拥有着爱的人啊,我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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