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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八十一 秦歌秦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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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之中,傅恭的兵马已经来到雍都外,他看到了秦绶曾与他说过的秦国的秦河,同国大军抵达时正是日落时分,那条秦河河面便铺满了夕阳的色彩,如同染了血一般。
商战在横城替他们拦住了横城里温霁的暗卫,傅恭准备攻城,雍都内依旧守着温霁的人手,而且令人感到丧心病狂的,是温霁居然打算用百姓的血肉之躯,来抵挡同国的冷刀利剑。
这个打算引发了城中百姓和臣子的不满,在攻城之际,雍都城门口先乱了起来,替温霁守城的将士见温霁派人抓了百姓,气得发昏,混乱之中直接拉开了城门。
傅恭便借机带人冲了进去。
雍都城门先起了一场混战,傅恭不想伤害无辜的百姓,让同国军一边救护,一边抓捕温霁的死士。他维护百姓的模样让守城的将士大受感动,一人甚至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对他说:“你真是个好人!”
傅恭:“……”
雍都城门的混乱也引发了内部的混乱,一些家中曾有女儿被抓进宫里的百姓跑到秦王宫门口大哭,想要温霁还他们的女儿,甚至有百姓终于有胆子抄了家里的扫把簸箕,要去和温霁算账了。
傅恭从雍都城门攻进去,第一时间就是派人去找秦绶。孙奎带了一小队的人马冲去刑部大牢,一阵搜索,没找到人。
孙奎一下子都有点急慌了,“快让你们陛下去秦王宫看看。”
他身后的同国军立马去禀报,但傅恭其实在孙奎带队前往大牢时,也自行带了一队人手前往秦王宫。
秦王宫外也很混乱,百姓堵住了宫门口,傅恭便带着人一个一个从宫墙翻了进去。他们进去找人时没多久就遇到温霁的暗卫,在秦王宫的北宫门内和暗卫厮杀起来。
傅恭趁着厮杀空隙冲到温霁的寝宫前,孙奎与他说过,如果秦绶是被关押在秦王宫,那么在秦王宫里温霁所用的寝宫里,就有一件静室。
傅恭过来时没见到温霁,那寝宫里摆设简单,除了几面书架,还有一些画满古怪符文的图纸。傅恭带人来到静室,一番搜索,静室里却很干净,除去储存的笔墨纸砚,旧书画卷,什么也没有。
这里既没有关押过人的迹象,也没有丝毫血腥气。
傅恭心头忽然突突直跳,“搜,就算把整座秦王宫翻过来,也要把先生找到。”
他身后的同国军应是。
同国军混迹在百姓中,沿着秦王宫搜索,傅恭从温霁的寝宫出来,看见有火光从锁星塔底部烧了起来。
锁星塔建起来的时候,很多人猜测过这个塔的用处,有人说温霁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镇压当年枉死的冤魂,才建了这座锁星塔。
火从锁星塔底部烧起来的时候,红色的火焰照亮了四周,傅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是谁开了东门,百姓都涌进了秦王宫,同国军一边阻止着骚乱,一边在寻找秦绶的下落,可分散出去的人找了一圈,却是谁也没有找到。
眼见塔底的火越烧越旺,傅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他忽然就往塔中冲了进去。
随他而来的同国军大惊,“陛下!”
锁星塔底下烧起来的火有一点烧到塔门,傅恭从火外冲进去的时候被火燎了一点衣发,他用手拍灭了上面的火,继续冲了上去。
傅恭冲到塔顶的时候才感觉到手掌被火燎出的疼痛,可他没有管,他登上塔顶的那一刻,终于看到了秦绶。
秦绶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这让傅恭觉得触目惊心,他快步跑了上去,脚步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踉跄。
“先生?”傅恭小心翼翼地将秦绶扶了起来。
秦绶听到声音,费力地往旁边抓了抓,意外地抓住了傅恭的手。他努力将眼睁开一条缝,像是想再看他一次,“是……陛下吗?”
傅恭将他抱起,快步往塔下跑去,“是,先生别说话,朕带你去见方郎中。”
秦绶笑了,他靠在傅恭怀里,喃喃地说:“陛下……我的箫……又没了……”
傅恭皱起眉,他的后背依旧在流血,手掌也因为火而生满了水泡,在磨蹭中流出脓水,和秦绶衣服上的血迹混在一起。
秦绶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它……又没有了……”
傅恭哄他,“朕还可以再刻。”
秦绶突然声音哽咽,“它……碎掉了……”
傅恭继续哄他,“朕可以给你刻上百把千把,刻到你不想要了,还能拿去卖。”
秦绶其实没有听到傅恭的话,耳边都是嗡鸣声,但他能感觉到有人在。
只是过了一会,他感觉到傅恭要把他放下,秦绶便用力抓住他的手,不想让他放开。
傅恭在他的耳边说话,可秦绶听不清楚,直到很久之后,他忽然又感到了些微的痛觉,冷汗从他的额上下来,秦绶终于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句,“睡吧,睡醒了就什么事都过去了。”
秦绶听到了方郎中的声音,这人本来不太靠谱的,连男子喜脉都号得出来,可这时候秦绶却突然觉得格外的亲切,然后就沉沉地昏睡过去。
秦绶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伤得很重,方郎中给他用了重药,最主要的是他的两条腿,方郎中皱着眉和傅恭说:“秦先生的腿脚,可能保不住了。”
傅恭一怔,“无妨,只要人能活下来就好。”
为了给秦绶治伤,傅恭和方郎中临时留在温霁的寝宫中,这地方比较干净。不过外面还是一片兵荒马乱,傅恭守了秦绶一会,就离开去处理乱局。
之前秦王宫乱起来的时候,温霁趁机跑了出去,他在位期间,很多人给他送过美女,京城里被抓走女儿的百姓们在后宫却找不到他们自己的孩子,便去围捕他。
同国军进京之后,秦国一些臣子叛变了,也要去杀他,混乱之中,他被百姓围堵在城门口,傅恭听到消息,便带着人赶了过去。
温霁不是一个人跑的,而是背着一个瞎子跑的,谁也不知道这个瞎子是谁。百姓围住温霁时,周围混乱的声音传进李书七的耳中,他忽然笑了一下,“你不曾待他们善,他们也就容不得你。”
温霁脸色不是很好,“你给我闭嘴。”
李书七忽然叹了口气,“我们欠别人的,终究是要还。你怎么到了现在,还如此执迷不悟呢?”
温霁脸色依旧不好,不知是谁从他背后射了一柄冷箭,他猛然转身,那把箭就射在了他的肩膀上。温霁闷哼一声,有人还要来砍他,他或躲或拉人垫背,自己受了不小的伤,惟有李书七分毫未损。
李书七看不见,但他闻到了血腥味,而且他四肢无力,只能挂在温霁的背上,他又叹了气一口,“我不值得你……”
“嗖——”一把带着劲道的羽箭飞射而来,温霁躲避不及,那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胸腔,连带着穿过李书七的身体。
李书七突然咳嗽一声,温霁满目通红,抬头去看,商战骑马而来,又对着温霁拉了一弓。
商战高声喊:“这是替当年死在城外的百姓讨的血债,温霁,你认不认罪?”
李书七又咳嗽了下,周围的百姓被商战一箭吓到,都看了过去。温霁站定一会,忽然踉跄着倒了下去,他爬了起来,将李书七护在怀里,冷漠地说:“他人生死与我何干,我行我的事,何罪之有?”
傅恭在旁边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突然明白了这人的冷血无情,甚至忍不住替秦绶生气,“你对你的侄子,也是这样?”
温霁看傅恭一眼,冷呵一声,“与我何干?”
傅恭这个皇帝年轻气盛,抓过旁边一把刀,也想冲上去砍他。商战也气得发抖,第二箭就射了出去,但他手抖得太厉害,那一箭射偏了。
温霁再度中箭,浑身是血,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周围有一些百姓是要过来,想抓住温霁问自家孩子的下落,谁知这会有人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说:“锁星塔!锁星塔底下有好多女人的尸骨!”
原来锁星塔被烧之后,地上塌了一个洞,有人发现了地里埋着好多具女人的尸骨,那都是一些年轻的女人的骨头,发现的人很慌张,连忙过来,“那是……献进宫的女孩子吧……”
周围的百姓们一听到这话,愤怒异常,举着手里各种各样的武器,向温霁头顶砸了下来。场面一阵混乱,甚至出现了误伤,傅恭脸色大变,“拉住他们!”
混乱之中,愤怒的百姓被同国军隔开了。
但温霁这个人已经死了。
他死得有点凄惨,这仿佛就是他这些年来做的事的报应。可让人想不通的,是这个残酷冷漠,无情至极的暴君,死之前依旧用自己的身躯,在维护那个瞎子。
那个瞎子也死了。
他只有身上被射穿的一箭,还有被误打到头顶的伤,他被保护得算很好,可傅恭过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还是死了。
这个人是谁傅恭不知道,他蒙住双眼的白布在混乱中不知是被扯落的还是踩落的,露出下面被划伤的双目。
商战从马上下来,有点唏嘘,他比温霁年长,当年也算是看着温霁长大的,温霁弑兄夺位固然不可原谅,但他仍然觉得唏嘘,他们那一辈人里,还活下来的就只有他了。
傅恭问他,“商将军,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指着温霁怀里的瞎子。
商战摇头,“我不知道……”
他喃喃着又说:“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没有答案。
傅恭收拾完残局,带着商战回了秦王宫,商战很久没见到秦绶了,还挺紧张。不过秦绶还在昏睡,商战哽咽地看过去,“是长大了许多,要是当年我能出荆楚,这孩子……不会这样辛苦。”
没多久孙奎也来看秦绶,只是秦国的事很多,他瞧了没一会,又离开了。
秦国确实还有点乱,百姓浮躁不安,臣子都被暂时看守起来,秦绶又在昏迷。傅恭夜里守着他,白天处理事情,过了好几天几夜,他才终于等到秦绶醒了一回。
方郎中立刻被叫了过来,秦绶茫茫然地看着他们,觉得浑身都在痛,傅恭给他喂了点水,秦绶便喊他,“陛下……”
傅恭点头,“朕在。”
秦绶问他,“外面……怎样?”
傅恭将外面的事都跟他讲了一遍,最后说:“温霁死了。”
秦绶呆住,“他的……尸体呢?”
傅恭回他,“丢在乱葬岗。”
秦绶沉默了一会,忽然咳嗽起来,傅恭连忙扶着他拍了下他的背,秦绶说:“埋了吧……人死……两清……让他入土……为安吧……”
傅恭去看秦绶的神色,将他揽进怀里,“好,听先生的。”
秦绶闻言终于是笑了一下,“我……想去秦河……看看……”
傅恭细心地又给秦绶喂了点水,那水中掺了点药,有点苦,他便哄着秦绶,“等先生好起来,朕就带你去看看。”
秦绶喃喃地说:“一言……为定……”然后才又因服药的缘故,睡了过去。
傅恭果真听秦绶的话,给温霁刨了一个简陋的坑,埋进土里。相比温霁,李书七的待遇要好很多,傅恭不但认真给他刻了个墓碑,还烧了点行路的纸钱。
傅恭能知道李书七到底是谁,还是因为后来处理完秦国的事情,他带人和孙奎将锁星塔里的书搬出来的时候,还搬出了一张画卷。孙奎见到画卷大吃一惊,跟傅恭说:“老子认识这个人。”
傅恭皱眉,“你怎么会认识他?”
孙奎就告诉他,“他是陈国人,是李大人当年同辈的堂弟,李家最小的孩子,叫李书七。李大人手里的那本祖宗的《推背图》,就是李书七不知从哪搜罗来的。”
傅恭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孙奎哼了一声,“李大人抱着他那本推背图时就总在我耳边说,老子不想听也记下了。”
傅恭继续皱眉,“李书七既然是陈国人,又怎么会和温霁认识?”
孙奎拿着李书七的画卷,“当年陈是秦的附属,两人要认识也是正常,不过李大人说他这个堂弟很早前就死了,还经常感慨天妒英才,否则他们李家的卜卦之术就不会没落至此。”
傅恭看了一圈搜罗下来的书籍,“这里面很多书与奇门八卦有关。”
“是。”孙奎应他,“听李大人说,李书七是个天才,可惜的是他十二岁时算了陈国的国运,似乎得到了不好的结果,原本他扬言要替陈国改命,结果没多久就遇到了灾祸,据说是一把飞刀击穿了庭院的院门,意外毁了他一双眼睛。”
傅恭翻看着锁星塔里面的书籍,“后来?”
孙奎说:“李大人说他的堂弟从那之后病了一阵,后来又再去算陈国的运势,谁也不知他到底算到了什么,只知道他突然在第二天里咳血不止。有个路过的道士闻言去看他,说国运不可算,天命不可改,便带着他离开了李家。再后来那道士过来和李家说他因为算破天机,命不久矣,还送了封手写的遗书,李书七这个人就彻底从李家消失了。”
傅恭听完孙奎的话,翻图书的手突然顿住。
那书本上画着一个阵法的图形,这个图形他在锁星塔中看过,只是不明白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会他顺着文字看下去,发现上面写着——
以命续命。
大字下面还写了一些小字,提到了什么国运养身,帝王之血。傅恭只看了一半就觉得很荒谬,温霁这个人居然还真的信了。
傅恭忽然就想到了郑太子,郑太子也喜欢搞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难不成还是和温霁学的?不过傅恭闯进郑国时,就把郑太子的“杰作”一把火通通给烧了。
“这些东西也应该烧了。”傅恭忽然说:“害人不浅。”
锁星塔又烧着了,傅恭和孙奎花了点时间,找出那些写着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书籍,连带着锁星塔一起烧掉了。当年被送进宫里的女孩子大多也都惨死在温霁的手里,塔底的尸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也许还有一两个就是陈国的公主。
傅恭又在雍都留了一段时间,彻底清理了雍都的乱象。何白本也从端州过来,他看望了一会秦绶,秦绶慢慢的状态有了些好转,清醒的时间也多了。何白本过来,看着他的腿脚,哽咽地说:“先生……”
秦绶反安慰他,“我没事,白岂怎样?”
何白本与他说,“他伤好了要来,我让他不要奔波,等我们回去便可。”
“好。”秦绶笑着说:“我很想念他。”
何白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秦绶神色瞧着不太好,像是有点累了,何白本也没有留下,告辞之后,默默从房间离开。
秦绶说了一会话,确实就感到了累,傅恭过来看他,他便说了一句,“陛下,我要睡了。”
傅恭声音轻柔,“睡吧。”
秦绶一闭眼,就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睡着的这段时间情况不太好,天越来越热,气候的变化影响了他的腿伤,方郎中不得不日夜守着他,最严重的一次是秦绶的伤口化脓了,还一直高烧不退。
他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方郎中要给他去脓,保住他的命,因此费了很大的力气。不过秦绶的脚已经废了,他右腿皮肉被打烂,失去知觉,左腿好一点,还很完整,但不能长久受力。
傅恭为秦绶将来的行走准备了很多东西,那段时间大家都很不好受,何白本还偷偷掉了几滴眼泪,半夜里听说去刨了温霁的坟。
傅恭本来找了何白本想加入其中,但何白本说:“我又把他埋了回去。”
傅恭不解,“为什么?”
何白本说:“先生想让他入土为安,我不想拂先生的意,可我又替先生不平,所以我又把他刨了出来。”
傅恭:“……”
何白本一本正经,“没多久,又埋了回去。”
傅恭:“……”
何白本平时话很少,说话也老实,“后来我还是觉得很生气,又把他刨了出来。”
傅恭:“然后又埋了回去?”
何白本:“嗯。”
傅恭:“……”
傅恭很快没了和死人计较的心思,回到秦绶身边,继续守着他。
去脓之后,秦绶的身体日复一日地好转了,清醒得也越来越频繁,只是还不能下榻。因此他醒着的时候,就喜欢拉着人陪他,慢慢的,他也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李书七的一些事。
他还去看那些傅恭从锁星塔里搜罗下来的书,只是与李书七有关的那个阵的书籍已经被烧毁了,他没有机会看到。
秦绶有时会坐在榻上发呆,或者和傅恭说说话,外面很多混乱的事情随着傅恭的梳理和安排,已经慢慢走向正轨。
有天傅恭还给他带来了两把蒜头,秦绶瞧着很疑惑,“这两头蒜,怎么了?”
傅恭跟他说:“是杨良德自己种的,说要送给先生驱邪。”
秦绶想起杨良德是谁,“好,给我,最近总觉得屋里缺了点花花草草,种一盆蒜头刚刚好。”
傅恭:“……”
傅恭沉默了一会,才说:“那就种吧,先生开心就好。”
秦绶果真在屋里种起了一盆蒜头,他心情愉悦,总盼着那蒜头能长出一点花来。后来他的身子在用药之下慢慢好转,想去秦河看看,傅恭便抱着他去了秦河。
两人来时是日落时分,秦绶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怀念,他打算下来,傅恭皱着眉说:“先生……”
秦绶却下来了,他撑着傅恭的手,还没站稳,就跌进江水里,傅恭连忙又把他抱了起来。
秦绶却很开心,笑了一会,“陛下听过秦河的秦歌吗?”
傅恭摇头。
“那原是渔歌,我只在小时候听过,如今会唱的人怕是都没有了。”秦绶遥遥望着秦河远处,“可惜我也不会唱。”
傅恭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远处,“有渔船。”
秦绶一怔,连忙去看,那远处河面上果真飘着一小艘的渔船,傅恭和他解释,“温霁在位期间,禁止周围百姓下河,令许多捕鱼为生的人没了生计,朕便将这道禁令解了,他们似乎很开心。”
秦绶看了一会,那悠然而去的渔船上有了些歌声传了过来,他又笑了,“是这首曲子。”他骤然揽住傅恭的脖子,吻了上去。
傅恭抱着他踩在秦河的江水里,那秦河的江水中曾经埋藏过秦绶亲人的尸骨,秦绶是想来看看他们的。
他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