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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路人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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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路人甲
黄景瑜追了出去，猎豹般迅捷。
他不知道追上去要说什么，以哪种语气说，以何种身份说。
他只是不想让洲儿就这么离开。
他怕，洲儿这一转身，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怕，自己成为洲儿生命中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许魏洲由于喝多了酒，身体发软，两脚打飘，没走多远便摇摇晃晃倒在路边，胃里直犯恶心。
中午的菜他没吃多少，心情郁闷连带着胃口也不好，就着蒜蓉虾扒了半碗干饭就撂筷子了。晚上什么也没吃，空腹喝了好几瓶烈酒。这下被黄景瑜猛地一顶，肚子里胀满的那点液体争先恐后往外涌。
吐得稀里哗啦。
散发出阵阵酒臭。
透过路灯打过来的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呕吐物中掺杂着几缕血丝。
黄景瑜这一膝盖顶得真是毫不留情，一分力都没少使。
正在心里把这人大卸八块呢，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他一点都不想让那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背对着黄景瑜道：“别过来！”
黄景瑜顿住脚步，左腿抬起又放下，终究没动：“洲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混蛋！咱回家，要打要骂随你。”
“回家？你就不怕我色欲熏心，对你图谋不轨？”
“……”
“哦，忘了。你有什么好怕的，柔术冠军加跆拳道□□对付我不跟踩蚂蚁似的。”许魏洲现在说话的语气就跟炸了刺似的。
“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夜里凉，别冻着。”
黄景瑜趋步上前。
高大的身影转到许魏洲对面，挡住了灯光，却依然能看到许魏洲吐了一地。
他心下微疼，不由分说将人背起来：“回家吃点热乎的。”
许魏洲在他背上使劲掐他脖子，两只脚在空气中一瞪一瞪的，反抗的激烈。
尽管脖子被掐得有点喘不上气，甚至有几处地方被划破了，黄景瑜仍然没有放手。
不能放手。
心里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就是不能。
渐渐地，背上没了动静。
滴进脖颈的滚烫泪水却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洲儿哭了。
回到家，刚把洲儿从背上放下来，就听到洲儿哽咽着说：“黄景瑜，我们谈谈。”
“嗯。”
“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看？给个痛快话。”虽然知道他是拒绝的，还是想亲耳听到，把自己凌迟一遍，这样心死得也更彻底一点。
暗恋很累。
暗恋同性更累。
暗恋直男更是自寻烦恼，累上加累。
他倦了，想放手了。
一个人过，也挺好。
不悲不喜，孑然一身。
“洲儿，你可能是拍上瘾入戏太深，再加上粉丝总在节目里把咱俩捆绑成瑜洲CP，所以你才会有这种错觉。你不是，不是，喜欢女生的吗？怎么会喜欢我呢。”
混蛋！属榆木疙瘩的混蛋！
黄景瑜要是直接拒绝也就罢了，现在他居然怀疑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一专业的表演系学生，他能分不清戏和现实？
许魏洲走到卧室，拎着包出来，将里面的画册重重往桌上一摔。
啪的一声巨响，吓得黄景瑜挺直了脊背。
“自己看！”许魏洲声音里满是怒气。
盯着比大部头字典都要厚的画册，黄景瑜迟迟不敢掀开，翻看。
总感觉，一旦看了，自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终于还是掀开了。
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
越翻越快，胸腔咚咚的，燃起一团火。
全是他。
一整本，全是黄景瑜。
坐卧躺趴立。
素描的，彩铅的。
每张都标着页码，一共2072张。
最眼熟的，是右下角的签名。
两个字母——YZ。
“你……C市孤儿院那些画都是你画的？”黄景瑜有点激动。
他从来没有想过许魏洲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
他也没想到孤儿院小朋友口中的洲洲哥哥居然会是许魏洲！
YZ？YZ……瑜洲？
“黄景瑜，我喜欢你很久了。”许魏洲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丢给黄景瑜。
赫然是泰山日出不小心把背着奶奶的黄景瑜拍进来的那张。
“是你？”黄景瑜惊讶。
“再然后，我去C大做交换生，你在练队形，一把就把我拽一边去了。不过，你没认出我。”
“你当时包得太严实了。”黄景瑜想起来了。
许魏洲想，干脆一次都说开了。
“我千方百计想和你做朋友，总在校园里跟着你，图书馆，咖啡厅，篮球馆，自习室，操场，但总也没机会说上话。机缘巧合尾随你到了孤儿院，我也成了那里的义工。”
“我那时不知道自己喜欢你，后来因为乐乐的点醒我才明白自己爱上了个男人，成为了大部分人口中的变态。呵。”
“拍戏时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你不是老说我爱脸红吗？你看我在别人面前脸红过吗？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是心血来潮，不是入戏太深，不是一时错觉。我喜欢你，从三年前就开始了。”
“我对你好，你拿我当朋友，当弟弟，也想着反过来对我好。可我不需要！”
“我对你好，并不是不求回报的，或许以前是别无所求。但现在，我就想做你爷们！跟你过一辈子！”
黄景瑜愣了很久，慢慢消化着这些话，心里满满的感动。
能不感动吗？
一个人，惦记了你三年，画了几千张你。
你能否认这样的感情？
不能。
你能接受回应这样的感情吗？
也不能。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盼着他结婚生子，他长这么大如果不是因为拍了上瘾这部剧，他都不知道世界上有同性恋，还有所谓攻受，1、0，top、bottom。
他以前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赚钱让家人享福。再娶个贤惠漂亮的媳妇，生几个娃，一家人开开心心，四世同堂。
但现在，许魏洲成了他生命里的异数。
他知道，自己对许魏洲不一样。
不管是不是那种喜欢，此刻都得戛然而止了。
答案只有一个。
“我不喜欢男人。”
许魏洲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就像一个瓷器，因为重击，延伸出几十条裂纹，然后，哗啦，碎成渣。
他沉默着去卧室收拾行李，背着吉他，拖着箱子走出来。
肚子里空荡荡的，一抽一抽地疼。
心也疼。
甚至，连呼吸都是痛的。
意料之中的结果。
意料之外的难过。
像是把滚烫的鲜血淋漓的心脏掏出来给人看，人家还嫌腥。
啪嗒，前脚迈出了门槛。
“等等，你的包，和……画。”
黄景瑜没有拦他，怎么拦呢？这种情况，俩人还能回到最初吗？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画画时的那种兴奋和惦念有多深，此刻就有多不舍。
这本画册很沉很重，背负了两年的时光。
但不管多沉多重，他都随身背一个大包带着。
因为他心中的那个人，在画里。
现在，他不想要了。
连带着那个人，他也不想要了。
他是个男人。
俩人注定末路殊途。
“以后，还是朋友吗？”黄景瑜艰难地问道，心里被撕扯得厉害。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喜欢男人，却感觉被抛弃的好像是自己。
“再见面，你我，就视对方为路人甲吧。”
“路人甲？”
“既然说开了，不是男朋友，就只能是路人甲。”
许魏洲头也不回地走掉。黄景瑜透过大敞的门看着那抹决绝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眼睛酸疼，流下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