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爱》古莱稀

9、难眠

　　后天就是林格的生日。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巫术对身体造成的伤害，让肖庄的身体一直疼得厉害，肖庄躺在床上，单手扶额，冷汗直冒。

　　他一定要坚持。

　　林格生日这天，无论如何，他都要和林格一起，给林格留下一个难忘的记忆。

　　这是他一直期盼的。

　　这是他的愿望。

　　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

　　转眼，林格的生日到了。

　　这是一个明媚的早晨，时逢周末，林格坐车回到家里，这次生日，林格推掉了同学的所有邀请，赶回家，因为他的哥哥打电话告诉他，今年生日必须回家过。

　　虽然他不是什么都听他哥哥的，虽然觉得生日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林欢电话里严肃的语气着实让林格心存疑惑。

　　这是从未有过的。

　　路不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后，林格回到家里。

　　没有聚会，没有蛋糕。

　　林格的爸爸妈妈不在家，林欢给林格煮了一碗长寿面，说了生日快乐。

　　林格坐在桌前，吃着挂面荷包蛋，偷眼看看坐在对面盯着自己的哥哥，终于忍不住问：“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林格放下筷子，看着林欢：“怎么突然叫我回来？”

　　“你今天过生日啊。”

　　“每次也没这样啊，而且爸妈都没在家，你工作也很忙，怎么想起来叫我回来？我可是推了好多同学的邀请的，哥，我看你神色也怪怪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有事儿你就说呗，咱们兄弟还用得着掖着藏着吗？”

　　林欢闻言沉吟了下，想说什么，但是很犹豫，林格看着他挣扎，沉默着，一会儿，林欢道：“你和肖庄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林格愣住，“我们是同学啊，怎么了。”

　　“同学？”林欢看着林格的眼睛，似乎想要证实什么，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异常，这才长处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林格看着哥哥奇怪的样子，心中疑惑。

　　“没什么，肖庄最近没和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吗？比如……”

　　“比如什么？他和我能说什么奇怪的话，”林格这样说着，心中却咯噔一下，他猛然想起，肖庄最近说喜欢他，虽然他知道那是戏言，但是他哥哥吞吞吐吐半天，显然是知道这件事，他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了，什么能算是奇怪的话，哈哈。”林格说着，故作轻松的笑笑。

　　林欢沉吟片刻，决定不再问了，万一肖庄什么都没做呢，他疑神疑鬼的刨根问底，尽问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反倒显得他精神病。于是林欢放轻松心情，和林格有聊了点儿学校的事情，最后，林格在接了一个同学的电话后，离开了家往回赶。

　　林欢问林格谁的电话，林格含糊的说是室友的。

　　而从林欢看着林格离开的背影的眼神看，林欢并不是很相信。

　　……

　　林格从家出来，没有去坐大巴，而是坐出租车直奔肖庄家的别墅。

　　肖庄刚才给他打电话了，语气很低沉，他都忘了，忘了曾经笑着答应肖庄生日一起过，更忘了告诉肖庄他回家了。林格从来不在乎生日什么的，但是肖庄失落的话语和短暂的沉默，不知怎的，忽然让林格心里一酸。

　　除了失约的愧疚感，林格还有了一种负了肖庄的感觉，他想着，到了他家真诚的道个歉，一起吃顿饭，就算是补救了吧。

　　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林格心里乱乱的。

　　……

　　林格到肖庄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得很彻底，他敲了敲门，发现门没锁，一推就开，他走进去，在客厅的沙发上发现了肖庄。

　　肖庄直挺挺地平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搭在腹部，呼吸均匀，好像睡得很沉。

　　林格走近，发现肖庄脸色白得吓人，如果不是呼吸还在，他真的要怀疑这是一具尸体了。

　　他怎么了？病了吗？

　　林格想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冰凉冰凉。

　　不是发烧。那脸怎么这么白。

　　林格左思右想，肖庄虽然看起来睡得很香，但他还是决定叫醒他。于是，他伸手想推他。就在林格即将碰到肖庄的时候，肖庄的眼睛忽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林格。

　　“啊——”林格惊叫一声，迅速收手后退一步。

　　肖庄闭眼，等再睁开，一切如常。

　　“你怎么才来？”肖庄坐起来，冲林格笑笑。

　　林格看肖庄脸色苍白，不免担忧：“你身体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

　　“我？”肖庄愣了愣，随即笑道，“我没事儿啊，你不用担心，我身体好着呢。”然后，肖庄手拄着膝盖站起来，向厨房走去。

　　林格看肖庄走路的步子很飘，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连忙上去扶着，肖庄偏头看看林格，推掉林格的手臂，转身上楼，进了书房，林格呆在原地，他想跟上去问问，却在原地动弹不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忽然变得无法思考。

　　直到肖庄下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走了，做饭去。”林格扭头，看到肖庄在朝他笑。这时肖庄面色红润了，气色好很多，他皱皱眉，问：“肖庄，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肖庄拍拍林格，“你没事儿吧？哈哈，今天你生日，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呢，我给你订了蛋糕的，在冰箱里，我给你做点家常菜，吃完了咱们吃蛋糕。”

　　“……好！”

　　既然肖庄都说了自己没事，那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即使他看见肖庄的额角不断有冷汗冒出，即使他发现肖庄的脸色又开始变白。

　　然而，事实总是和想的不一样，肖庄以为自己可以坚持下去，可惜事与愿违。

　　肖庄终归是跌倒在厨房，惊得林格赶紧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了！”林格急得冷汗狂冒，抱着肖庄完全不知该怎么办。肖庄在林格怀里，大口喘气，他知道巫术造成的伤害太大，他不得不回一趟血族，那里有专门治疗巫术的地方，他费力的看着林格，艰难道：“林格，我生病了，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我是真心爱你的，林格……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生命，林格，我爱你……你等我…等我回来…”

　　林格抱着肖庄，听着这些话，完全不知所措。本来，表白的事情林格根本没往心里去，那之后，他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不再提起，但是，这一次，林格的心真正的乱了，肖庄的样子明显病得不轻，这个时候，他还在想着给自己过生日，想着和自己表白，想着让自己等他，情至深，不言自明。

　　他能做什么呢？

　　他该做什么呢？

　　林格想着，只把肖庄抱的更紧了。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格身体一僵：“林格，和我回去。”

　　是林欢！

　　哥哥怎么来了？林格回头，看哥哥一身紧身衣，面色不善。

　　“哥……”

　　“起来。”林欢冷冷道，“到外面去。”

　　“哥……他……”

　　“我让你出去，这里我来处理！”林欢加重了语气，林格要是再不照做，下一句林欢就该吼了。

　　林格平时很听哥哥的话。因为哥哥一直是为了他好。可是这一次，他没有照做。

　　林格把肖庄轻轻放在地上，站起来，很坚定的对哥哥道：“哥，他是我朋友，他生病了，我不能走，我现在马上要叫救护车。”

　　“他不需要去医院。”林欢走到林格身边。

　　“怎么不需要了？”林格很愤怒，脸色陡然涨红，“他病得很重，你在这儿瞎说什么，生病住院，天经地义，你到底想干嘛？”

　　从小到大，林格从未和林欢如此这般，林欢怒火中烧，拳头捏的嘎巴响。

　　“林格，出去吧，我和林欢是老朋友了……”肖庄虚弱的声音，惊人的话语，让让林格惊愕转头看向肖庄，而他的目光，碰上肖庄的眼神就无法移开。

　　“忘记今晚我受伤的事情，现在你已经和我吃完饭，拿着自己的东西，坐出租车回学校……还有……记住我的表白！”

　　“你……”林欢大怒，试图上前唤醒林格。

　　但是肖庄的瞳孔缩如针眼，散发着蛊惑的力量。

　　林格怔怔，随即像中了邪似的，直接无视林欢，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林欢看着肖庄，目光有一瞬的复杂，肖庄在这种情况下还用能力消除林格的记忆，是在保护林格吗？但是表白是怎么回事！

　　这时，肖庄打了个响指，五个使魔一起出现，三个拦在肖庄身前，一个背起肖庄，一个守在身边。

　　林欢看着，后退一步。

　　下一秒，五个使魔和肖庄一起消失在原地。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林格躺在寝室里，双手放在脑后，眼睛瞪得大大的。

　　肖庄真切的表白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扰乱他的心神。让他深受感动。

　　他长得阳光帅气，不可能从未被人表白过，但是那些他都从未放在心上。

　　每每望着那些女孩子从满怀希望的羞怯，到忐忑不安的等待，最后到跌入谷底的失望，他的心里总是有一点点的愧疚，但是他没有办法，他不能因为别人的想法委屈自己，他不喜欢她们，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犹豫了。

　　他对自己的犹豫感到恐惧。

　　难道自己喜欢男人？

　　难道自己其实是一个表面上因为难以接受，说着不喜欢男人，其实内心喜欢男人的双重人格？

　　他忍不住扪心自问。

　　他不喜欢肖庄吗？恐怕不是。

　　每次他看到肖庄伟岸的身影，英俊的脸庞，冰川融化，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他都觉得很羡慕，很喜欢。

　　可是，这种喜欢是爱吗？

　　不是。

　　会变成爱吗？

　　原来不会，现在不一定了。

　　林格越想越乱，不知不觉坐了起来。

　　他好像还说让他等他。

　　他要去哪儿？

　　这时候，已经熄灯有一会儿了，寝室里面大多同学已经睡了，他轻轻下床，轻轻开门，轻轻地走了出去，轻轻将门虚掩。

　　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拿了自己的手机，再次出去，刘杰的寝室已经锁门了，不知道他睡了没有，只有打个电话试试看了。

　　电话拨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被接听了，刘杰还没有睡。

　　幸好。

　　幸好还没睡。

　　“怎么了？”

　　刘杰出来时拿了两个坐垫，两个人坐在二楼楼梯口，开始有一句无一句闲聊。

　　忽然，林格沉默不语。

　　刘杰也不打破，他知道他这是要说重点了。

　　果然，片刻过后，林格声音低低的道：“刘杰，从高中开始，咱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什么事情你都肯帮我，”林格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一会儿才接道，“肖庄和我表白了，好几次，他说他……爱我！”

　　一时间，刘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问：“你怎么想？”

　　“我拒绝了，”林格摇摇头，很苦恼的样子，“我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接受男人。”

　　“就因为你不是同性恋？”

　　林格点点头，有点呆头呆脑的。

　　完了！

　　刘杰心里一沉，他一看林格，就知道他这是动心了。

　　也是，他的主人和谁表白，谁不得好几天找不着北啊。

　　此时，刘杰的心情极其复杂，想着自己怎么说最合适，却看见林格忽然把脸凑近刘杰，悠悠道：“哎？我怎么发现，你比我还要紧张啊？”

　　“啊？有吗？”

　　“嗯。”

　　“……”刘杰埋怨自己太大意，忘记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呃，我是担心你，你想，这个不是什么小事情，我担心你。”

　　“哦，”林格看看刘杰，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可是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涉及到同性恋问题，”刘杰道，“涉及到这三个字，你的个人感情问题将会受其很大影响，因为从我的观察来看，如果今天和你表白的肖庄是个妹子，你早就答应了，还能和我围炉夜话？”

　　林格闻言乐了:“他要是个妹子，那还得了？”

　　“哈哈哈哈。”刘杰也跟着笑。

　　欢笑以后，是更为深沉的寂静。

　　良久，林格打破沉寂:“那你的意思是……不要在乎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其实，是不是同性恋不是你自己决定的，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哪有这种道理。”

　　“那倒是。可是我不是啊。我对男人没感觉的。”

　　“嗯，”刘杰看着林格，道，“这么说你是一点也不喜欢肖庄？”

　　刘杰看着林格犹豫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是一点也不喜欢肖庄。

　　这个时候，可能他的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林格的想法，让他彻底离开主人。

　　但是他最终没有选择这么做，他不能背叛主人，那样他绝不会原谅他自己。

　　这么想着，他接道，“林格，喜欢就承认，不要做一个不敢接受现实的懦夫。”

　　“……”

　　……

　　几天后的夜晚。

　　林格鬼使神差又来到肖庄的别墅。

　　一进门，看到肖庄坐在沙发上。

　　“这几天怎么没上课？”林格进门就问。

　　肖庄笑着朝他招招手：“你怎么才来找我！我可一直等着你呢！”

　　“等我？”

　　“对啊！等你给我一个答复！我不去学校是怕你尴尬，如果你接受我，咱们就在一起，如果你拒绝，我就离开！”

　　“离开？你要去哪儿？”林格听了有些急了。

　　“谁知道呢！”肖庄耸耸肩，看着林格着急的样子，心情愉快。

　　“这么晚了来找我，是不是要答应我了？”肖庄拉过林格坐在自己身边，搂着林格的肩膀，亲昵笑道。

　　林格将肖庄的手从肩膀上拿下来，道：“都和你说了，我对男人没感觉。”

　　“哦？”肖庄笑笑，“但你一定还是想答应，否则不会来找我。”说着，他起身从酒柜上取下一瓶红酒，两个杯子，给自己和林格各倒了一杯，“答应吧，我可是非常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什么都喜欢。”肖庄说着，忽然将林格扑倒在沙发上，他居高临下看着惊慌失措的林格双颊微红，眼睛大大的睁着，不由得痴迷地深情道，“其实我们早就见过的，你还救过我的命，只不过你忘记了，没关系，我记得，现在我回来了，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决定以身相许。”

　　“以……以身相许？”林格呼吸微急，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肖庄，大脑一片空白。

　　“对，”肖庄俊美的容颜距离林格越来越近，最后，在林格呼吸停滞的瞬间，轻轻地吻了他一下，肖庄的嘴唇凉凉的，蜻蜓点水般在林格面颊上播撒下一片绯红，林格耳边嗡嗡作响，朦胧间听见无比深情的三个字，“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林格仿佛身处深山峡谷的回音壁，三个字在脑海中回荡着久久不散，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够留住这春天般的温暖，无论怎样他都能接受。

　　什么顾虑，什么矛盾，终于都被林格抛之脑后。

　　他也爱他！

　　林格飘摇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定了下来，他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搂住肖庄精瘦的腰身，用力的和他拥抱在一起。

　　他要接受最真实的自己，释放自己的内心。

　　肖庄欣喜的拥爱人入怀，漫长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了对生命的感恩，第一次有了对得到的满足，今夜过去，他的生命将不再白白流失，他的生命有了意义，不平凡的意义。